李丹青手中的刀在那時揮出,狂暴的魔氣如潮水一般從刀身之上傾瀉而出。
魔氣化為了黑色的洪流涌向前方,將那些被不知如今到底是公孫秋雨還是衛(wèi)驤的家伙召喚出來的血色甲士盡數(shù)攪入其中。
那些血色甲士看上去氣勢洶洶,但實則觸碰到滔天的魔氣,轉(zhuǎn)瞬便會被絞殺成粉粒。
眼看著魔刀揮出的魔氣氣勢如虹,如蝗蟲過境席卷所見之一切,但周身煞氣彌漫的衛(wèi)驤卻絲毫不見慌亂之色。
他瞪大眼珠子看著眼前的滾滾的魔氣,臉上的神情狂熱,就像是看見神祇的信徒一般。
病態(tài)而歡愉。
“極惡刀!”
“這就是極惡刀!”
“得有此刀!武陽可滅!大商可興!”
“先生果然沒有騙衛(wèi)驤!果然沒有騙衛(wèi)驤!”
他這樣說著,周身的氣勢張開,穹頂之上頓時電閃雷鳴,血雨傾盆而下,他的雙手張開,漫天血雨被一股力道拉扯而來,迎向滾滾殺來的滔天魔氣。
而于此同時那些被魔氣攪碎的亡魂也在這股力量的牽引下卷土重來,在那時匯集于血雨之中,化作同樣滔天的血色洪流。
魔氣與血雨沖向彼此,真正的短兵相接還未開始,但浩大的力量余波卻已經(jīng)朝著四周蕩開。
整個畫戟城都在那時開始顫抖,無數(shù)房屋開始塌陷,城墻亦開始崩塌,立在周圍的夏弦音與姬師妃二人險些站不住身子,不得不退開數(shù)步,神情驚駭?shù)目粗矍斑@一片宛如末日將至的場景。
那不是一段特別長的時間,事實上也不過數(shù)息的時間。
但這二者奔涌的場面著實太過震撼,哪怕是對于心性堅韌的夏弦音與姬師妃而言,這樣的場面也足以讓二人從心底生出陣陣的寒意。
這番場景根本超出了人的范疇!
難捱的數(shù)息光景終于走完,血光與魔氣在那一瞬間沖撞在了一起 ,巨大的能量波動以此為中心猛然蕩開。
大地龜裂,巨大的裂紋隨著余波一同蕩開,所過之處,房屋、城墻都盡數(shù)被撕成粉碎,穹頂之上的云層也在這股力量下被振散,然后又被拉扯到此間。
遠處的山林中野獸嘶吼,群鳥振翅。
良久。
亦或者只是幾息不到的光景之后,那股巨大的力量在彼此的對撼中,消磨殆盡,無數(shù)塵埃被揚起,籠罩這方天地。
姬師妃扶著臉色蒼白的夏弦音,從方才的躲避的石柱后面探出身子,空氣彌漫的塵埃讓她呼吸不暢,她發(fā)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但她卻來不及去平復體內(nèi)翻涌的氣機,而是與夏弦音一道看向這塵埃深處。
她們都想要確定李丹青的安危,只是眼前的被揚起的塵埃太過密集,她們根本難以看清內(nèi)里的事物,同時她們亦不敢發(fā)生詢問,唯恐那公孫秋雨還活著,若是讓對方尋到了自己的蹤跡,放到會讓公孫秋雨將她們擒住,以此威脅李丹青。
二人的目光焦急的在前方的塵埃中掃過,卻一無所獲。
而就在二人一籌莫展之時,前方的塵埃中忽然有什么東西晃晃悠悠的朝著此處靠近,二人一愣,神情頓時警覺了起來。
那晃晃悠悠二來的身影越來越近,姬師妃與夏弦音都強忍著自己周身的劇痛,握緊了各自手中的刀刃,而也就在這時,那身影終于靠攏了過來,卻是渾身閃爍著白色光暈的周玨扶著模樣狼狽的李丹青朝著二人走來。
姬師妃與夏弦音在那時皆是一愣,但下一刻便回過了神來,她們面露喜色趕忙在那時迎了上去。
“你沒事吧?”夏弦音第一時間伸出了手,從周玨的手中接過了李丹青。
李丹青朝著她艱難的笑了笑,想要說些葷話,但一張嘴渾身便傳來一陣刺痛,李丹青只能心有不甘的放過這個調(diào)戲姑娘的好機會,然后搖了搖頭,算是回應。
夏弦音與姬師妃見此狀,還未來得及高興,一旁的周玨便忽然言道:“他的狀況并不樂觀,雖然我用身外化身之法幫助他暫時掌控了極惡刀,但我的力量快要耗盡了,也無法繼續(xù)壓制這把魔刀,待會他恐怕還是難以逃脫被魔刀控制的命運。”
聽聞這話的二人一愣,他們先是看向周玨,只見周玨的身子飄忽不定,尤其是腳下雙足的部分,已經(jīng)開始淡去,像是風中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而再看向李丹青,卻見李丹青的臉色慘白,左手握著的魔刀上魔氣縱橫,黑色魔氣還不斷的順著手臂朝著李丹青的身軀蔓延。
“先生有辦法救他嗎?”夏弦音問道。
周玨點了點頭,但卻在這時看向姬師妃。
姬師妃皺了皺眉頭,言道:“先生有什么辦法但說無妨,姬師妃若能幫到一二,絕無半點推辭!
周玨說道:“實不相瞞,當初遇見二位,之所以厚顏與二位同行,這一來自然是想要看看武陽的皇室到底為人如何,二來也是因為這位小友背上的那把劍,是在下故交之前所有之物!
聽到此言二人皆是一愣,尤其是夏弦音,當初她可沒有少因為李丹青吹噓自己背后那把破劍而與他爭執(zhí),如今看來倒是她真的誤解了李丹青。
不過此刻也由不得她去多想,李丹青的狀況可容不得拖延,她正要說些什么,可一旁的姬師妃卻搶在她之前問道:“這與救他有何關(guān)系?”
夏弦音看得真切,此刻姬師妃臉上焦急之色絕非虛假之物,這讓夏弦音的心頭莫名咯噔一聲。
但她還來不及去細想,便聽周玨言道:“如今小友心脈已經(jīng)與這魔刀相連,強行將二者分開可能會適得其反,害了小友的性命,而小友背上的這把劍,恰好能夠暫時壓制此刀的魔性,故而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我用我剩下的力量將這把極惡刀封印入小友的這把劍中!
“但這其中藏有諸多隱患,雖然魔刀被封印,但時間能持續(xù)多久,在下卻拿捏不住。況且此物之威能長公主已經(jīng)見過了,若是有人知曉此事,定然會有有心之人覬覦!
“故而,我想請長公主日后對外言說此刀已毀,如此一來才算是真正救了小友。”
此事牽扯甚大,魔刀的威能恐怖,若是留在李丹青的身上,李丹青若是失控,亦或者被永生殿之類的邪魔外道取走,那必定會給武陽朝招來潑天大禍。
作為武陽朝的長公主,的確有足夠的立場去拒絕此事,但讓夏弦音沒有想到的是,姬師妃聽聞這話后,當即便點了點頭,沒有絲毫猶豫的應道:“好!就依先生之言。”
只是眼下的情況著實由不得夏弦音去細想,得到姬師妃肯定答復的周玨點了點頭,隨即便沉眸看向氣息越來越薄弱的李丹青,他的一只手伸出,摁在了李丹青的胸口,周身的白色光芒大作,隨著他的出手,這道白色光芒源源不斷的涌入涌入李丹青的體內(nèi),將那些從魔刀中涌出,在李丹青周身蔓延的魔氣生生壓制了回去。
而隨著這些白色光芒的涌出,周玨的身形也愈發(fā)迅速的暗淡下來,從他的腳踝到他的膝蓋以至于整個下身都在這時變得模糊、透明,最后甚至到了難以看清的地步。
同時在這白色光芒的壓制下,李丹青周身的魔氣都在這時退回到了那柄魔刀的刀身之上。
極惡刀開始顫抖,刀柄上的厲鬼之相仿佛活過來了一般,發(fā)出陣陣刺耳的嘶吼,似乎是不甘于這樣被封印的命運。
但周玨顯然不能讓它如愿。
只見這時,周玨的雙眸之中一道神光閃過,摁在李丹青胸口的手猛然發(fā)力,嘴里在這時爆喝一聲:“凝!”
此言一落,一道更加明亮的白色光芒注入李丹青的體內(nèi),李丹青的身子一顫,白色光芒便在這時順著李丹青的身軀涌向極惡刀,那一瞬間,極惡刀上的惡鬼發(fā)出一聲悲鳴,但刀身上的魔氣卻無法抗拒的被收斂入刀身之中。然后李丹青背后的朝歌劍如有所感一般,忽然開始輕顫,一股巨大的吸力從劍身中傳來,黑色的光芒亮起,將極惡刀籠罩其中,下一刻,光芒收斂,那極惡刀也在這時,被吞入朝歌劍中,消失不見。
隨著那些極惡刀被封印,那縈繞著李丹青的不適感也在這時褪去,李丹青終于站起了身子,他來不及去去慶幸自己的劫后余生,而是在第一時間看向周玨。
此刻周玨那本就虛弱的神魂隨著出手幫助李丹青鎮(zhèn)壓魔刀之后,身形愈發(fā)的模糊,整個下身都已經(jīng)消失不見,而上身胸口以下的部位也在漸漸虛化,并且這樣的過程還在不斷的朝著其上蔓延,似乎過不了多久,這位前朝舊臣,離星之主,就會就此消散于天地間。
李丹青最不喜歡的就是眼前這樣的場景,生離死別,最容易讓人潸然淚下,他不善于面對這樣的場面,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他只是看著對方,對方也同樣看著他。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這天下本就沒有不散的筵席,區(qū)別只是誰走在前頭,誰又走在后頭,小友不必悲傷……”
“當然不必悲傷!敝塬k的話還未說完,一道聲音忽然從他的背后傳來。
眾人的心頭一驚,紛紛在那時回頭看去。卻見那漸漸散盡的塵埃中,渾身黑氣彌漫的公孫秋雨竟然從那處緩緩走了出來。他上身上的衣衫早已碎裂,露出的皮膚上傷痕累累,鮮血淋漓,周身的氣息雖然也有些萎靡,但他還活著!
他走到眾人的身前,瞇著眼睛,盯著周玨說道:“畢竟他會死在先生前面,自然沒有時間為先生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