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家的人怎么就不是好東西了?”
“嗯?小弦音是誰?天鑒司的那位少司命嗎?”
“那青竹呢?青竹是誰?總不能青家當年那位失蹤了的遺孤吧?”
“她可是朝廷的欽犯,李世子不會知道她在哪里吧?窩藏欽犯可是謀逆的大罪啊!
走在東慶鎮(zhèn)外的密林中,姬師妃瞇著眼睛看著前方耷拉著腦袋的李丹青,語氣調(diào)侃的問道。
李丹青倒是沒了方才在藥店外罵罵咧咧的氣勢,他回頭看了姬師妃一眼,嘟囔道:“誰能想到你去而復返?”
“女人心海底針,長公主你老實交代是不是看上我了?舍不得本世子?”
“若真是如此,要不你回去就跟咱們大舅子說說,讓我回到武陽城得了,咱們抓緊一些,爭取讓他早日當上舅舅,他那個兒子啊,就是太子嘛,我看過了,不咋樣,我覺得沒辦法把咱們武陽天下治理好!
“不如到時候就把皇位傳給咱們兒子,我呢就勉為其難坐一會太上皇……”
李丹青說著說著,便來了勁頭,愈發(fā)口無遮攔。
姬師妃看著眼前這胡言亂語的家伙,瞇著眼睛中閃過一絲神光,若是放在以往,她一定會以為這家伙被色迷心竅,在這里異想天開。
但現(xiàn)在經(jīng)歷了一些日子的接觸,她卻忽然覺得這家伙瘋瘋癲癲的背后,是為了遮掩一些東西,譬如現(xiàn)在就是為了轉(zhuǎn)移話題……
青竹。
她暗暗記下這事,想著回去查個就里,此刻卻并不點破。
她只是輕振腰間劍,白龍劍發(fā)出一聲劍鳴,劍意盎然。
李丹青的臉色一變,看向姬師妃,皮笑肉不笑的問道:“女魔頭你……哦不,長公主你的修為恢復了?”
姬師妃冷笑的看了他一眼:“三成!
李丹青一個激靈,姬師妃可是實打?qū)嵉纳窈泳炒蟪傻奈湔,她的三成修為,足以殺上李丹青一百次,李丹青頓時收了聲,不敢再多言半句。
……
“姬姑娘回來了?”地洞中的周玨在昨日得了李丹青的烈陽真火后,漸漸壓制住了體內(nèi)的圣力,雖說其功效無法與長生丹相比,卻讓周玨的氣色好了許多,他站起身子,朝著姬師妃拱了拱手,似乎對于對方的到來并未感到任何的詫異。
姬師妃冷著臉色,將手中的藥物遞了上去:“上面的兩包要內(nèi)服,下面的一包外敷!
“謝謝姑娘!敝塬k笑呵呵的接過此物。
姬師妃卻冷哼一聲說道:“你讓李丹青這家伙去幫你取藥,他那膽小如鼠的性子,站在藥鋪外,足足半個時辰都挪不動腳,進去了但凡有有心之人在,都會看出端倪!
“我昨日夜里取得藥,對方就算再機警,也不會想到我們這么快便去而復返!
“本世子那叫謹慎!那叫持重!”李丹青不滿的反駁道,但話一出口,便對上了姬師妃那冰冷的目光,李世子趕忙縮了縮脖子,在一旁噤若寒蟬。
周玨卻在這時躬身謝道:“姑娘聰慧。”
姬師妃又冷哼一聲,似乎有些不適,嘴里言道:“謝就免了,讓那個混蛋給你上藥吧,弄完之后,跟我回武陽城吧,我會找最近的圣山桑山派人護送,有武君坐鎮(zhèn),想來那些家伙也翻不起大浪。”
聽到這話的周玨先是一愣,但隨即言道:“那恐怕要讓姑娘失望了,在下還有要事在身,不能陪姑娘去武陽城……”
“為什么?你也說了朝廷已經(jīng)得到了消息,那必然會派人前往畫戟城,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去了難道還能奪到那把刀?”姬師妃皺著眉頭問道。
“我看你也并非愚笨之輩,你理應(yīng)看得明白,我武陽天下固若金湯,絕非你區(qū)區(qū)一人可以顛覆的,當年你做不到的事情,如今你同樣做不到!”
“姑娘,居安者危,思危者安,這天下從來沒有不會覆滅的王朝!敝塬k卻沉聲說道。
“你!”姬師妃不免有些惱怒,她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已經(jīng)展現(xiàn)出了足夠的誠意,但周玨卻像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一心做著復國的春秋美夢。
“不過,若是姑娘愿意去武陽之前,先帶在下去一趟畫戟城的話,倒也并非不可!笨删驮谶@時,周玨忽然言道。
“嗯?”周玨的態(tài)度變化倒是出乎姬師妃的預料。
“畫戟城就在桑山的之側(cè),姑娘要去桑山求援,那這便是順路之事!敝塬k笑道。
“那把刀到底是什么?為什么對你那么重要,為什么永生殿的人又覺得你只要那把刀,你就有復國的資本?”姬師妃沉聲問道,她當然明白周玨說到底還是想要去取到那把刀。
周玨面露苦笑:“那是周某留下的孽障,那把刀不能出世,周某無心取刀,而是想要去阻止那把刀出世!”
周玨沉聲說道,目光直直的看著姬師妃。
姬師妃一愣,同樣在那時看著周玨,似乎是在衡量周玨話里的真實性。
而就在她要回應(yīng)些什么的時候,被晾在一旁的李丹青卻忽然沖了上來,一把捂住了姬師妃的嘴。
那時李丹青的身子貼著她的身子,從未與異性這般接觸過的姬師妃臉色一紅,心頭頓時怒火中燒。
她回頭看向李丹青,眸中殺機翻滾,正要拔劍,卻聽李丹青在那時言道:“別出聲,永生殿的人來了!”
姬師妃聽到這話,心頭冷笑,如今三人之中數(shù)她修為最高,她都并無察覺,李丹青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怎么可能能有所感應(yīng)?
這混蛋當真是膽子一日大過一日!
姬師妃這樣想著,一只手就已經(jīng)握到了白龍劍的劍柄之上。
可這時不遠處卻忽然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那聲音很輕,似乎來者有意在遮掩自己的心中,但這密林中落葉鋪地,落足之處不可能毫無聲息。之前姬師妃心思不再此處,此刻驟然安靜下來,卻是察覺到了這抹異樣。
她手上的動作一緩,示意李丹青松開手,李丹青見她意會,也放下心來,他們讓身子還虛弱的周玨躲入洞口,然后順著林子的縫隙朝著林中望去便見有幾道身影正躡手躡腳的朝著此處靠了過來。
姬師妃盯著那來者,眸中寒光一閃,就要出手,李丹青見狀心頭一緊,趕忙言道:“女魔頭!”
但這時已是為時已晚,殺意已決的姬師妃身如鴻雁,直直的朝著前方殺了過去。
……
三日之后,桑山以南的北河城郊,李丹青扶著神色狼狽的姬師妃緩緩在密林中穿行。
“好歹也是長公主!”
“還是什么武陽百年不出的天才,怎么腦袋就跟榆木一般,不長記性呢?”
李丹青一邊走,嘴里一邊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
一旁的姬師妃卻是沒了往日里那般神氣,耷拉著腦袋,面對李丹青的數(shù)落,少見的沒有吭聲。
但李世子素來只知道痛打落水狗,卻從未有過見好就收的心思。他繼續(xù)道:“也幸好皇位沒有傳給你,不然由著你這性子,不出幾年,咱們武陽朝就得改名易姓。”
姬師妃聽到此話終于有些憋不住火氣,她轉(zhuǎn)頭看向李丹青,大聲道:“我怎么知道永生殿那些家伙這般狡猾!”
“那叫狡猾嗎?”李丹青沒好氣的言道:“人家是要來抓誰的?周先生和長公主!你們兩個一個是前朝舊臣,聲名赫赫,一個雖然是徒有虛名,但虛名也是名,只有幾個小嘍啰,他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真的活膩了敢自己就來抓人?那不擺明了人家背后跟著大人物嗎?”
“讓你別出聲,是想讓咱們脫身離開,不是讓你提著劍傻愣愣的就往上面沖。”
李丹青越說越起勁,姬師妃的臉色因為惱怒而有些泛紅。
三日前眾人發(fā)現(xiàn)了跟蹤的永生殿的門徒的蹤跡,姬師妃本以為只是一些小人物,想著料理了完事,卻不想對方背后還跟著幾位修為不俗的好手,其中甚至有五位星羅境的無常侍,以及一位神河境初期的惡羅將。
修為才恢復三成的姬師妃力戰(zhàn)不敵,反倒自己受了重傷,最后還是周玨拼命發(fā)動了天象劍意,這才將那些永生殿的人斬殺,但這樣一來,眾人的蹤跡再次暴露,三人這些日子又在山林間狼狽逃竄,背后始終有永生殿的殺手緊隨其后,也幸好李丹青機敏,帶著眾人東躲西藏,到了今日才算勉強擺脫了身后的追兵。
“你們一個是曾經(jīng)的圣山山主,一個是武陽長公主,按理說該是我抱你們大腿,現(xiàn)在倒好,成了要我照顧你們!”
“本世子也是會累的,要不是女魔頭你再考慮考慮,嫁給我得了,咱們給大舅子……”見李丹青越說越起勁,又要舊事重提,姬師妃的臉色一寒,伸手直接捏住了李丹青的腰間,用力一擰,李丹青吃痛之下頓時發(fā)出一聲殺豬般的哀嚎。
他回過神來,看向姬師妃怒道:“女魔頭!你不要命了?要是引來了追兵,咱們就都得死在這里!
姬師妃怒目看向李丹青,并不服軟:“你要是再胡言亂語,我就成全你!索性讓那些永生殿的惡人尋到,把我們都殺了!”
“咱們就做一對亡命鴛鴦!”
“亡命鴛鴦也是鴛鴦!那你記得到時候托夢給咱們大舅子,讓他把我的令牌放到你們姬家的太廟中,上面就寫武陽公主姬師妃之夫!”李丹青也不甘示弱,在那時反唇相譏。
“你!”姬師妃修為了得,但論起這嘴上功夫卻哪里能是李丹青的對手,被李丹青這般一說,頓時怒火中燒。
身后跟著二人的周玨看著眼前這對怒目而向的男女,搖了搖頭,嘴角卻是笑意盎然……
三人來到林間一處空曠之地,方才坐下,周玨又發(fā)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李丹青見狀眉頭皺起,那日周玨的傷勢本來是有所好轉(zhuǎn)的,但就因為姬師妃的魯莽行事,讓周玨不得不再次出手,身子又出了些紕漏,加上這幾日的連夜奔逃,周玨精神也愈發(fā)的萎靡。
李丹青將抓來的野兔扔到了地上,說道:“你在這里看著周先生,我去城里看看,若是有機會再給先生買些藥回來,不然咱們走不到桑山,先生的身子恐怕就撐不住了!
周玨聞言,連連搖頭:“小友,此刻永生殿定然在城中處處布防,此去不妥,周某沒有大礙!
“先生說到底是為了救我和女魔頭才落到這般田地,李丹青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知道知恩圖報的道理,先生放心,我會小心的,事有可為才會進城,若是情況不對,李丹青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李丹青沉聲說道。
與眾人相處多日,周玨也明白李丹青雖然看上去吊兒郎當,但做事卻素來機敏,聽他這般言說,也稍稍心安,猶豫了一會后,便點了點頭,言道:“那好,有勞小友了!
李丹青頷首,在那時正要動身,可一旁的姬師妃卻站起了身子:“我和你一起去?”
“干嘛?就這么急著帶我去同歸于盡,做亡命鴛鴦?”李丹青瞟了她一眼,頗為嫌棄的言道。
姬師妃天資聰穎、身份高貴,長這么大以來,無論去到何處,那都是眾星拱月一般的存在,頭一次被人如此嫌棄,讓她自然心有不甘,而更讓她惱火的是,她一時間竟然真的找不到來反駁李丹青這股嫌棄由來的理由。
“先生在此處,應(yīng)該不會有人察覺,你一個人去到城中,萬一有什么變故,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怕是只有等死,我陪著你去,多少有個照應(yīng)!奔熷鷱娙绦念^的怒火,咬牙說道,末了臉色一紅,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言道:“大不了……”
“大不了這一次,我都聽你的,絕不魯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