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那聲音響亮突兀,響徹內(nèi)院。
整個院門之中都在那時靜默了下來。
秦懷義側(cè)著頭,保持著被扇下耳光的狀態(tài)。
他感受到側(cè)臉傳來的那一陣陣火辣辣的刺痛感,神情恍惚,似乎即使到了這時依然不敢相信,有人會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扇他一個如此響亮的巴掌
他怒目看向眼前的薛云,在瞥見對方英俊得過分的臉蛋時,也是一愣,但下一刻怒火便侵吞掉了心頭泛起的驚訝。
“混蛋!給我打!”他憤怒道。
身后的十余位學院弟子不敢遲疑,紛紛在那時爆喝一聲,朝著薛云圍攏了上來。
薛云的眉頭一挑,嘴角上揚。一陣清風拂來,撩起他額前的發(fā)絲,陽光照下,他的側(cè)臉定格在那一刻,宛如一幅畫卷,漂亮得一塌糊涂。
女弟子們發(fā)出一聲驚嘆,盯著薛云的目光多少有了幾分迷醉。
薛云似乎很是享受這樣的目光,他有意側(cè)頭朝著眾人微微一笑,這樣的做法惹來了那臺女弟子們更加熱烈的歡呼。那場面,比起李丹青在青樓中見過的花魁出閣時酒客們的起哄聲更加熱烈。
這時,秦懷義的打手們已經(jīng)欺身上前。
薛云瞟了一眼氣勢洶洶的眾人,面無懼色,腳尖點地,身子宛如靈兔一般,看似不經(jīng)意間步伐,每一次邁步卻都能避開了一次攻擊,但又不顯狼狽,反倒輕松寫意,行云流水。
對比之下,那些攻殺而來的弟子們反倒更像是無頭蒼蠅一般,顯得笨拙不堪。
十息不到的光景之后,一輪攻殺落空,薛云退回原地,負手而立,任憑衣袂飄動,額前發(fā)絲輕揚,嘴角含笑,卻不多語。風姿颯爽,配上美得不像話的臉蛋,讓場下的女弟子們目光愈發(fā)迷醉。
就連李丹青在這時也不由得撇了撇嘴:“比小爺還能裝。”
那十余位弟子如何能忍受自己做了這薛云的墊腳石的事實,在那時紛紛面露憤恨之色,再次齊刷刷的沖了上去。
錚!
薛云的眸中寒光閃過,隨即一聲輕響蕩開,他背后的長劍出鞘,一道清冽的劍芒劃過,他的身形閃爍,在眾人之間穿梭,速度之快,幾乎已經(jīng)到了常人難以看清的地步。
襲來的眾人只覺眼前一花,回過神來之后,薛云的身子卻已然退到了李丹青的身側(cè)。
內(nèi)院中的弟子們大都看不出就里,只有諸如夏弦音這般修為不俗之人,在那時紛紛面露異色,看向薛云的目光之中都涌出了幾分驚駭之色。
撕啦。
下一刻,一道道悶響升起。
那些十余位弟子頸下的領(lǐng)口裂開,黑色的長衫紛紛脫落在地。
薛云瞥見此景,嘴角微微上揚,收劍歸鞘,一套過場行云流水。
內(nèi)院中的眾人紛紛發(fā)出驚呼,他們很明白,若是這薛云愿意,劍鋒再稍稍進上一寸,劃開的就不是這些家伙的衣衫,而是他們頸項。
勝負也好,生死也罷,在這時已有定論。
而身為當事人的那十余位弟子,更是亡魂大冒,心中一陣后怕,在這時也顧不得身后秦懷義氣急敗壞的怒罵聲,只是紛紛朝著薛云行了一道大禮,嘴里言道:“謝過公子不殺之恩!
隨即便極有默契的一溜煙的退了下去……
轉(zhuǎn)眼那浩大的陣仗便只余下了秦懷義一人,秦懷義方才那囂張的氣勢也隨之消減了大半。
他面色有些發(fā)白,忌憚的看著薛云,嘴里的聲音也有些打顫:“你可知道我是誰!你敢和我作對,應(yīng)水郡……”
“秦家世代立足應(yīng)水郡,秦承賢三十年如一日,兢兢業(yè)業(yè)走到今天,你秦家才有了今日這光景!
“李將軍的牌位如今被供奉在武陽朝的太廟之中,受我武陽香火供奉。那是與武陽朝先帝以及諸位扶龍重臣一般的昭烈英靈,這樣的人物,秦公子也敢詆毀,我看是秦公子想要毀了你秦家三十年來經(jīng)營起來的一切吧!”
薛云盯著秦懷義上前一步,朗聲言道。
秦懷義的身子一顫,臉色煞白,顯然在那股熱血褪去之后,他也意識到了方才自己那番話可能造成什么樣的后果。
“哈哈哈!這位小兄弟,小小年紀修為就如此不凡,能入我陽山實乃我陽山之福!”這時,一道爽朗的笑聲從高臺上傳來,卻是春柳學院的楊通拾階而下,來到了眾人的跟前。
他一臉春風和煦的笑容,目光在諸人的身上一一掃過,接著說道:“正所謂不打不相識,這位李世子深藏不露,我家弟子也是為了見識李世子的本領(lǐng)故而出言相激,但在心底,我家懷義卻是對于李將軍素來敬重,這一點我們春柳學院人盡皆知,這位小友也就不要太過上綱上線了!
秦懷義是個什么樣的貨色,整個應(yīng)水郡人盡皆知,應(yīng)水郡中素來有武陽城頭李世子,應(yīng)水郡里秦懷義的說法。
畢竟整個武陽朝能在紈绔方面與李丹青比肩的,那注定不是什么尋常人物。
但饒是如此,楊通依然力排眾議將這位秦公子招入了春柳學院,背后打著算盤自然是人盡皆知,無非就是討好那位應(yīng)水郡的郡守,以此支持自己登上下一任陽山山主的位置。
此刻這番牽強的說辭,說到底也只是為了保護秦懷義而已。
薛云對此不置可否,只是側(cè)頭看了一眼李丹青。
楊通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自然心思機敏,他趕忙在那時言道:“懷義!還不為自己的莽撞給李院長道歉?”
秦懷義自是心有不甘,他頗為憤懣的看了李丹青一眼,卻還是不得不沉下性子,朝著李丹青低頭拱手言道:“在下莽撞,還請李院長恕罪!”
“好說好說!崩畹で噙肿煲恍。
這話出口,楊通與秦懷義都長舒了一口氣,心頭暗道這個李丹青還算知趣。
只是這樣的念頭剛剛升起,李丹青卻邁步走到了秦懷義的跟前,一只手伸出搭在了秦懷義的肩膀上說道:“我與秦兄是故交,當然知道秦兄斷不可能真心會說出那樣一番話,情急之言,自然也就情有可原!
“對了,說起來我與秦兄也有些時日未見了,前些日子有些繁忙,未有來得及與秦兄一晤,改日我在大風院設(shè)宴,請秦兄前來一敘,秦兄屆時可不要推辭!”
此刻這位李世子的臉上神情熱絡(luò),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樣,以至于讓秦懷義在那時都暗暗懷疑自己是不是與李丹青真的有過如此深的交集,他出于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自然,自然!
聽聞這話的李丹青眉開眼笑,下一刻卻又皺起了眉頭:“但是我們大風院的情況你是知道的,院中財物都拿來給門中弟子購買修行所需的丹藥器材,我這個人又素來剛直不阿,自然干不出挪用 公款以為私用的事情。”
秦懷義心中暗暗罵道:你們大風院除了你哪還弟子?
但嘴里卻不得不附和道:“那是自然,李院長公義之名,我武陽朝四海皆知。”
李丹青臉上的笑意更甚:“秦兄明白就好,但是我又不愿秦兄來時吃得太過寒酸,傳出去讓世人知道你秦公子有我這樣一個窮酸朋友,本世子倒是不在乎那些虛名,可畢竟有辱你秦公子的名聲,你說這該如何是好呢?”
秦懷義一愣,還未想明白李丹青這一大圈的彎彎繞繞到底是何用意,可眼角的余光卻瞥見李丹青的一只手伸出,在他的面前搓動著拇指與食指,同時還一個勁的朝著他擠眉弄眼。
到了這般地步秦懷義就是再遲鈍也反應(yīng)了過來,這李丹青是想要趁火打劫!
他不由得怒從心生,臉色頓時漲得通紅,卻又不敢發(fā)作。
“那……李院長覺得這頓飯多少錢合適呢?”秦懷義壓下了心頭的怒火,咬著牙問道。
“那就得看在秦公子的心中你我這交情能值多少錢了!崩畹で嗖[起了眼睛,笑著言道。
秦懷義心頭被極力壓抑的怒火在那時險些噴涌而出,他一咬牙從懷里摸出了足足三張千兩的銀票,遞了過去。
李丹青接過銀票,瞟了一眼,撇了撇嘴,手里掂量著銀票,嘆了口氣言道:“我把秦兄當做知己,但在秦兄眼里在下似乎只是一個普通朋友……”
李丹青說著,臉上的神情漸漸變得有些幽怨,甚至自怨自艾,他惆悵的又嘆了口氣,低聲道:“終究是錯付了啊……”
秦懷義見狀頓覺周身一陣發(fā)麻,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也許是受不了李丹青這拙劣又讓人微微反胃的演技,又也許只是想要快些擺平眼前的麻煩。只見秦懷義忙不迭的又從懷里掏出三張銀票塞到了李丹青的手中,沉著臉色言道:“只有這么多了!”
李丹青倒也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他樂呵呵的接過銀票,唯恐被人搶走一般的塞入自己懷里,嘴里頭也不抬的說著:“我就知道秦兄心中,在下還是有分量的。”
“但是大風院事務(wù)繁忙,我還有好些弟子等著我去給他們傳道授業(yè),這設(shè)宴的事情恐怕得等到明年……不!后年!嗯……也不行!我的檔期挺滿的,下次吧,下次一定!
秦懷義當然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去吃這一頓“鴻門宴”,可李丹青這分明連敷衍都懶得敷衍的態(tài)度,卻著實讓這位應(yīng)水郡的秦公子氣血翻涌,險些就被氣暈過去。他可不想再跟著家伙呆下去,唯恐自己真的被氣出個病來,在那時冷哼一聲,轉(zhuǎn)頭拂袖離去。
李丹青卻是看也不看對方一眼,只是一個人在原地翻來覆去的數(shù)著懷里的銀票,眉開眼笑間,儼然是一副財迷做派。
王小小與夏弦音見他如此都暗覺臉上有些掛不住,紛紛側(cè)過臉去,似乎不愿意讓人覺察彼此認識,而一旁的白芷蘿更是直言不諱的罵了句:“丟人現(xiàn)眼!
唯有那薛云站在原地,看著李丹青,眉眼間笑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