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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恐怖靈異 > 今夜來說鬼 > 第六章 盧家眷村
  由于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在高雄,兩人估算了一下時間認為當晚恐怕是沒辦法趕回電臺主持節(jié)目,于是柳昱在路旁找了個話亭打電話回電臺,請李正賢通知張製作找人替他代班。

  一聽柳昱和司馬昂雙雙同時要請假,話筒另一頭當場炸翻了天,各種疑問爭先恐后的丟了過來,他起先還耐著性子好聲好氣的回應,但到后面被問得有些煩了,索性直接切斷了通話。

  而在他通電話時,司馬昂也沒有間著,只見他點起身上攜帶的符紙,跟著口中念念有詞,請來了一隻鬼仙。

  這鬼仙是他以前替政府處理亂一處葬崗墳地時偶爾認識的「同行」,生前乃是日據時代一位小有名氣的風水師,據說在世時和義賊當廖添丁是好友,兩人都很厭惡欺壓臺灣人民的日本人。

  可他不像廖添丁一樣有功夫能夠濟弱扶傾,因此總是埋怨自己沒用,后來一次偶然的機會下,當時的日本總督請他去家中看陽宅,他趁機亂擺一氣弄得總督家里烏煙瘴氣、人仰馬翻,那個日本人一氣之下就安了給亂黨的罪名把他給拖去槍斃,還不準家人替他收埋,只能用蓆子草草捲起,丟在亂葬崗某處。

  當然這是他個人單方面的說法,實際上關于這件事的謠傳可以說是眾說紛紜,但暫且不論他是弄錯了為自己辯解開脫還是確實有心惡搞,他在風水堪輿能力上的優(yōu)秀表現還是受到大眾推崇的,司馬昂在他幫助下,成功完結過不少案子,一人一鬼間發(fā)展出一種奇特的友誼。

  于是,事情的發(fā)展就是,這廂柳昱剛通完話一轉頭,就看見一個留著小平頭、穿著中山裝、帶著黑框眼鏡的鬼魂倏地從地底下鑽了出來,手上還拿著一個風水羅盤對著司馬昂搖頭晃腦,若是忽略綠豆般大小還有些狡詐的眼睛,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他本來是差點尖叫出聲的,可一看到司馬昂熟門熟路的和對方打招呼寒喧,一副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的模樣,幾乎出口的聲音硬生生都吞了回去,改口道:「啊!請問這位鬼、鬼先生是什么人?」

  「他是我請來幫忙的風水大師,你可以稱他為羅先生。老羅,這位是我的同居人兼房東,柳昱!顾抉R昂簡單的替兩人作介紹。

  「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那位被女鬼纏上的倒楣人吧!」羅先生飄到柳昱前方扶了下眼鏡,打量了許久肯定的說道。

  「這你也看得出來嗎?」柳昱訝異的張大了嘴,莫非他被女鬼追婚的事情已經鬼盡皆知了。

  「傻子,我剛才把事情經過全都和他說了,這里就我們兩個,你覺得我們誰比較有被鬼纏上的可能?」司馬昂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這傢伙最近似乎有往越來越笨方向發(fā)展的趨勢。「言歸正傳,我剛才說的那件事情,你聽完后有什么看法?」

  羅先生沉思了一會兒道:「如果依我來看,這個叫盧海的人的死因可能并不單純!

  照常理來說,人死后都是要入土為安的,沒理由將尸體火化以后卻把骨灰供在家里,甚至連逃難來臺都不忘帶在身上,除非有什么不能讓那骨灰罈離開的理由。

  「有沒有可能他其實不是被馬賊殺死,而是被人給害死的,而這個兇手就是盧家自己的人。」柳昱腦中忽地靈光一閃,忍不住脫口而出。

  羅先生讚賞的點頭道:「你這推論的機率很高,根據我這么多年來在鬼界打滾的經驗,這種家族內部斗爭的案子,可以說是不勝枚舉,而且犯案之人還特別害怕報應,弄的黑白無常、牛頭馬面手下的人一天到晚鑽狗洞四處尋找失蹤鬼口!

  「可是那女鬼差的記事本上并沒有這樣的記載!顾抉R昂一字不漏地背出自己在記事本上所見到的內容。

  「不是我說你,你的想法還是太單純了一些!沽_先生不怎么同意的道:「你畢竟是陽間的人,她好歹個鬼差,雖然說想借你的手幫忙,可終歸有一些事還是不方便讓你知道。這就是所謂的官。欺上瞞下,不管陽間還是陰間都同樣的!

  「那你有什么好建議?」司馬昂問。

  「如果我是你的話……」羅先生眼珠子轉了兩圈,「就去察察看那家人住得地方附近有沒有什么風水地理,會埋下去之后會讓死者無法超生!

  假設他們對盧海死因的猜想得沒錯,那么設計殺害他的人勢必會恐懼受到報復,自然不會希望死者的魂魄有重見天日替自己申冤的機會,而且為了不讓他人誤打誤撞放出盧海,定會把他放在可以就近監(jiān)視的位置,以保證自身安全。

  「那就拜託你替我先去找找,女鬼給得期限就快到了,我們時間有限。」這就是司馬昂請他來的另一個原因。他們是人只能依賴交通工具代步,無法像鬼魂一樣眨個眼就飛到目的地,可從鹿港到高雄中途時間勢必有所耽擱,他們必須把握每一分一秒。

  而且鬼和鬼之間自有他們溝通的方法,說不定可以更快速提高找到盧海的機率。

  「幫你是沒有問題,不過……」羅先生挑眉一臉疑惑,「你一向不是標榜絕不做白工,這次怎么轉性了?」

  他還記得幾年前司馬昂寫了張狀紙上天庭告了十殿閻羅一狀,原因是判官忘了把請他辦事的尾款付清,那時可是鬧得天上地下風風雨雨,一時間司馬昂這個名一時風頭無限。

  司馬昂裂嘴露出一口白牙道,「我是呀!可這小子欠了我一屁股收鬼的債,他要是死了我找誰討去?」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他不希望柳昱死,但這點目前他并不打算告訴任何人,包括柳昱在內。

  羅先生聽后理解地點了點頭,跟著手掌一攤伸向司馬昂,「你要做白工我沒啥意見,但我的錢你可別想賴呀!」

  「又要錢?」司馬昂眉頭死死揪成一團,「我上次不是才給你燒了兩億,怎么一下就沒了!

  「話可不是這么說的」羅先生咋了一聲道:「鬼和人其實除了形體之外沒啥不同,只要生活就得花錢。而且現在物價上漲,陽間通貨膨脹,連帶陰間也受到影響跟著倒楣,我一個人無所謂,可我老婆、孩子總得過日子!

  「知道了、知道了,」司馬昂擺擺手道:「你快點去幫我察一察,大不了這次回去我再燒個兩億給你,外加一棟別墅、兩輛跑車!

  羅先生一聽臉上頃刻堆滿了笑容,朝司馬昂豎起大拇指,「呵呵!老哥我就是欣賞你這脾氣,爽快又直接,我現在就去那兒看看,順便找?guī)纂b鬼打聽打聽,結果保證讓你滿意。」

  話輔停,羅先生在原地轉了一圈,柳昱只覺一陣風從眼前掠過,再一睜眼那羅先生已經沒了蹤影。

  ***

  事實證明司馬昂請羅先生幫忙的決定是正確的,因為當他們趕到確切地點時才發(fā)現,盧家后人所居住的地方位在山區(qū)的一個眷村,村里的人有半數以上都姓盧,因此他們的墓地范圍很大,如果僅是他們兩人去找得話,少說得花上一、兩天的時間才夠。

  幸好在羅先生和他那些在地鬼朋友的幫助下,這個問題輕輕松松就解決了,老舊的幾乎難以辨認的地圖上,被羅先生密密麻麻的做了許多標記,柳昱只看了一眼就覺頭暈眼花,可司馬昂卻笑得非常滿意,那神態(tài)有如他收到一比上千萬的巨款似的。

  但是臺灣總歸是有法律的地方,就算司馬昂再怎么囂張,也做不出光天化日下挖人祖墳的行為。商議之后,他們決定臨時找間旅館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等到晚上,再趁著村人都睡著偷偷溜出去。

  羅先生推薦他們住在村子入口處三里的「安靖旅舍」,那旅舍雖不能和大城市相比,但看起來舒適整齊,最重要的是「乾凈」,他說這話時候頗有深意的朝柳昱看了看,那眼神讓柳昱從頭毛到了腳底板。

  注意打定,兩人佯裝成觀光客走進旅館,一進門便看到樓梯轉角旁,有個半圓形的柜臺。

  柜檯后方坐著位六十多歲的老婆婆,白花花的頭發(fā)梳成一絲不茍的包頭,身上穿著還挺時髦,一點都不顯老氣,甚至比許多時下的年輕女孩看起來還有魅力,想來她年輕時該是個大美人。

  「住房嗎?兩個人一千五百塊一天!估掀牌磐屏讼卵坨R端詳他們片刻,這才緩慢地開口,「從城里來的吧!」

  司馬昂沒有答話,淡淡點了個頭算是回應,從口袋里挑出幾張鈔票放在柜臺上。

  老婆婆接過錢,從抽屜里挑出一張表格道:「兩天共是三千,先收你押金五百,身分資料自己登記一下,我這沒有包餐點,想吃什么自個兒出去,前面巷子左轉有不少小吃店!

  司馬昂看著填寫身分資料的表格猶豫了一下,他是來挖墳的,總覺得寫真實資料似乎不太好。

  忽然,手上的筆被抽了過去,柳昱朝他詭異地笑了笑,接過資料刷刷地寫了起來。

  姓名:張同

  性別:男

  年齡:三十二歲

  戶籍地:臺北市

  身分證字號:bxxxxxxxxx

  司馬昂看著上面的資料,嘴角抽蓄了一下,柳昱填得資料并不是假的,但也不是真的,這人居然把同事的資料拼拼奏奏弄成了一分,讓他看著有些哭笑不得,只希望那些人永遠不要知道才好。

  填妥資料后,老奶奶瞄了幾眼收進抽屜,拿起墻上掛著的一大串鑰匙領著他們上樓。

  房間的位置在三樓,大概是十五坪左右,里面有兩張單人床、一張長沙發(fā)、一個鑲鏡大衣柜、還有架彩色電視,從窗口看出去風景不錯,將周圍的街道、行人看得很清楚。

  兩人各自挑了張床休息,司馬昂似乎是開車開累了,頭一沾枕就開始打呼,卻是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怎么也睡不著。

  女鬼生前的故事像電影般一回又一回在腦中重復播放,他怎么想都覺得很是可憐,低低嘆了口氣,感覺胸口被滯悶的感覺所充斥,就好像是有塊隱形的大石壓住那樣難以喘氣。雖然沒有了記憶,但好歹是前生曾經愛過的人,哪怕最終有緣無分,還是希望對方能夠得到幸福。

  可現在靜了下來,除去初見時的驚艷,他心底隱隱升起一絲奇異的違和,認真探究起來自己對那女子的情感僅像是欣賞一樣美麗的藝術品,并任何沒有戀愛的成分。反倒是……

  悄悄看向沉睡中的司馬昂,感覺胸口小小的臟器莫名激動了起來,就算柳昱再遲鈍,也知道哪個才是心動的感覺。他真的愛過對方嗎?

  忽然,他耳中聽見一陣「鏗鏗鏘鏘」的怪異聲響,彷彿是有什么東西在撞擊或敲打著墻壁、玻璃一類的東西,他起先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并沒有在意,可那聲音仍在繼續(xù),而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柳昱困惑地起身,往聲音來源處望去,聲音是從半開的窗戶那發(fā)出來的,他將頭探過去往外看,窗簷邊上站了一排血淋淋的鬼頭。

  那些鬼頭瞪大了眼睛,像珠鍊似地一個拴著一個,圓睜的雙眼向外暴禿,兇狠地看著他,柳昱呼了口氣,身子往后跌坐在地上,他不明白眼前的鬼頭是怎么回事。

  「你逃不掉的!

  「你必須死,只有你死了我們才能投胎!

  「認命吧!一切都已經注定!

  鬼頭一個接一個開口,冰冷的表情面居高臨下壓迫著他,他想叫、想求救,卻發(fā)不出半點聲音,他想他知道鬼頭的身分,他們應該是陪那女鬼一起死去的送嫁人員,可那女鬼該找得人不是他!

  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為首的鬼頭慘淡一笑,吐出暗啞的聲音,一說話便有有血從他半開的口中流了出來,「我們想投胎,誰都無所謂了,只要你成為新郎,我們就可以解脫。」

  「不——我不想死!沽牌疵目s著身子,努力往后退,鬼頭一一從窗臺擠進來,慢慢滑落在地上,一個挨著一個繞著柳昱圍成了圈。

  一百多年了,他們總算看到一絲曙光,他們等得太久太久,久到早已沒了原則。鬼頭裂開嘴,一起朝中央的柳昱撲過去,森白的牙齒磨擦著,發(fā)出「喀吱喀吱」的咬合聲。

  柳昱試著尋找空隙,但卻沒有可以逃跑的空間,他揮動雙手大喊著,「不要過來,放過我,我不是你們要找得人。」

  鬼頭并沒有給他說話的時間,跳起來張口咬住他的手臂,柳昱吃痛用力的掙扎,他掛在身上的長命鎖隨即發(fā)出光芒把人頭給彈了開來,但投胎的渴望遠大于他們對長命鎖的畏懼,隨后又好幾顆人頭鋪了上來,卡在柳昱手上怎么都甩不掉。

  他不斷扭動身軀,大聲慘叫著,長命鎖的光芒也瞬間增強數倍,下一秒他忽然感覺腰部傳來一陣鈍痛。

  疼痛中他猛然張開了眼,發(fā)現自己不知何時睡去,昏昏沉沉中從床上滾到了地板,腰正好撞上床角,正是他剛才感到疼痛的地方。

  「嚇死我了,還好是夢!

  柳昱長長舒口氣,仰頭灌下一大杯水才感覺好些,他目光再次移到司馬昂熟睡的臉上,那人顯然睡得很沉,并沒有讓他製造的聲響給驚醒。

  窗子依舊開著,風不斷從外面吹入,使得屋內保持清爽和舒適的空氣,可因為到了傍晚,溫度變得有些涼,柳昱打了個哆嗦伸手想將窗子關上,不料在手臂抬起瞬間一絲痛感涌了上來,他捲起衣袖一看,上面出現好幾個淌著血絲的牙印。

  他呆愣愣地看著傷口半晌,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鬼頭攻擊的事情,并不單純只是夢而已。

  只是……羅先生不是說這間旅舍很乾凈?

  柳昱莫名打了個寒顫,壓根不敢想所謂不乾凈的旅舍會是什么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