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近衛(wèi)隊長雖然僥幸的和您一同出了黑洞, 卻沒那個命活著,本地傭兵發(fā)現(xiàn)黑曜跟他時, 人已死在機甲操控艙內(nèi)。』
『……估計是黑洞里的高輻射導(dǎo)致!
『幸好您沒事。』
『黑曜穿越黑洞時損毀過大, 能源殆盡,備用能源也在這幾日消耗完……』面板上的人露出一抹苦笑,『我將近入休眠狀態(tài), 唯有找到芯片讀取器, 主上才能將我重新起動!
隨著聲音停止,亮起的面板轉(zhuǎn)為黯然, 中心處如推倒的骨牌, 最終成為一指甲片大小的銀色小卡。
霍里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
從機甲智腦休眠前留下的錄像, 霍里理清了自己被彈出機甲操控艙后的事, 與要面對的情況。
能成航艦在宇宙穿梭飛行的機甲黑曜損毀, 可以聯(lián)系到心腹的智腦進入休眠, 要啟動便得先找到合適的讀取器,在此之前,本該進化到幼獸期的他, 還處于初生期。
散發(fā)點點碎光的銀白長發(fā)猛地扒到腦后, 露出來的臉, 冷白皮膚下蹙起的眉宇, 輕抿的唇角令本就深邃的五官更添三分硬度。
“……我跟你說, 這臺機甲比起外頭那臺更好, 要不是啟動不了, 今日最大宗的買賣準是由我們傭兵團獲得,哪容那幾個跳梁小丑在這兒放肆!
“行了,引擎主機推進器啥都壞了, 啟動不了還說什么, 趕緊把值錢的玩意拆了分贓了事,免得上頭人查來,屁都沒有!
“說的是說的是……”
話聲響在不遠處,霍里取了智腦芯片,成人的高大身軀一寸寸地縮小。
然而,他沒有恢復(fù)獸形。
看著自己身量,及捏著銀色小卡、帶了肉窩兒的白嫩小手,霍里:“……”
“誰在那兒!”
“咦!哪來的小孩?”
……
黑市某處會所。
“五!”
“十!”
“十五!”
“五!”
“沒有!”
“沒有!”
相同的‘沒有’一出,喊拳的男人‘哈’了一聲,“輸了輸了,你輸了!”
“艸你個小子越來越厲害了!”輸拳的男人笑罵,一口干了桌上烈酒,周旁或坐或站著的少男少女見了,又是滿酒又是夾菜喂食,哄他們開心。
“好哥哥,吃點菜不燒喉。”身旁少女柔聲道。
輕柔的嗓音,溫柔的動作,直把輸拳男人哄舒服了,張嘴吃著,人也摟上,頭一低,就要親下去。
可還沒親到,他的腦袋便被坐在少女另一邊的獨眼男人堆開。
輸拳男人酒氣當場上頭,說變臉就要變臉時,獨眼男人卻是朝他向窗戶那兒努了努下巴,不緊不慢道:“這女孩的模樣很對輝哥喜好,你要跟輝哥搶?”
輸拳男人瞬間慫了,一把放開少女,甚至連碰都不愿意碰的驅(qū)趕。
“去去去,去服侍輝哥去!”
少女見同行齊齊掃來的目光滿是羨慕嫉妒,心頭那份尷尬頓時被得意取代,可面上不顯,一雙手甚至攪弄著,看著窗戶那兒的眼神怯怯,一副徬徨不安,不知道要不要上前的姿態(tài)。
“再猶豫就沒機會了!豹氀勰腥嗽俣瘸雎暋
面對這種像是提醒的話,少女視線轉(zhuǎn)回身旁這位,心里萬分掙扎。
來前,她打聽過,輝哥底下管事多,唯獨c區(qū),那個帶獨眼眼罩的管事龍哥身旁沒有女人。
沒有女人意味著獨寵,要是運氣再好些,甚至可以讓她擺脫如今的生活。
一開始她便盯上了龍哥。
讓人驚訝的是,哪怕帶著丑陋的眼罩,身形高壯的龍哥和其他長的糙、人也糙的管事相比,簡直俊的不行。
然而帥又有什么用,這人就跟傳言一樣,來到這種會所,滿屋子人喝酒劃拳讓人服侍,只有他,從頭到尾靜靜的喝酒吃菜,誰要是靠過去便把人堆開,這……這還怎么攻略?
即便龍哥剛才為她制止了另一人,可后續(xù)的明示舉動與繼續(xù)吃喝的行為,已經(jīng)彰顯出他的態(tài)度了。
一番糾結(jié),最后,少女還是拿起杯酒、站了起來。
她下意識地瞅了眼龍哥。
見對方依然保持著慢條斯理的吃喝動作,連看都沒看她一眼,頓時死了心,往窗戶那兒走。
輝哥倚窗抽煙,視線落在外頭。
繚繞的煙霧朦朧了他的眼,暈染的周圍氛圍有些壓抑。
“輝哥,喝酒嗎?”
輝哥心情煩躁,見還有人不長眼的打擾自己,登時不耐的看去。
面前少女除了不夠白皙,身材模樣還算對胃口。
“過來!彼畹。
少女沒有猶豫的走過去。哪怕輝哥體型不如龍哥高壯,外貌也很一般般,可身為黑市股東之一,還是狼派領(lǐng)導(dǎo)的左膀右臂,這身份及擁有的權(quán)力,足已讓人趨之若鶩。
“輝哥,喝酒!
輝哥喝了一口,又看了她一眼,隨即轉(zhuǎn)向窗外。
沒被喝叱,便是機會。少女大了膽子向前,人也靠了過去……
輝哥沒回應(yīng)少女,也沒趕走她,就這么看著窗外,充滿郁氣的心情,在對方乖巧下漸漸撫平。
直到他的視線里出現(xiàn)一少年。
少年體型瘦弱,微黑的臉被手一蹭,帶走了幾分暗度,抬起來的頭,一雙黑白大眼在燈光下透出琉璃般的光澤。
輝哥楞是看了一會,最后推開身上掛件,大步往門口走去。
少女猝不及防,一整個摔在地上,懵了的同時,見輝哥抬腿就走。
要是讓輝哥這么走了,她今后處境一定艱難!
少女很清楚之后下場,顧不得同行取笑,立馬抱住輝哥的腳。
“輝哥……”
然而討巧的話還沒說出,人便被踹開,逸出的聲音瞬間成了痛呼。
這一出,頓時令熱鬧的會所陷入一片安靜之中。
領(lǐng)班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上前道歉,輝哥卻是連看都沒看一眼的離開,急得他連忙看向輝哥帶來的幾名管事。
“幾位……”
能跟輝哥的人,又怎么會是好相與的貨色,登時是摔筷子酒杯的,更有人罵咧。
“媽的沒眼色的蠢貨!”
幾個人跟著輝哥身后出去,偌大會所很快地剩下領(lǐng)班跟一群無措的少年少女,以及……還面對一桌好肉好菜烈酒的龍哥。
“龍哥……”
龍哥拿起酒杯的動作一頓,瞥向領(lǐng)班。
領(lǐng)班哪不知這位脾性,登時被這一眼嚇的、求情的話就這么吞了回去,一棵心如同泡在苦水里。
見人識相,龍哥抿了口酒,慢條斯理的吃了幾口菜,抓著時間,一會,才起了身。
不過他沒離開,而是走去輝哥剛才靠的那扇窗戶。
很快的,龍哥視線里,便出現(xiàn)離開的輝哥。
輝哥堵了個少年,嘴上開合。
他目光不禁落在少年面上,幾秒后,眉頭隨之一皺。
蘇娜怎么在這?
上次給她的提醒,難道沒放在心上?
……
人來人往的市集里,蘇娜坐在某攤位旁的公共椅子上。
她捶捶微酸的腿,一雙眼在附近地面上瞅來瞅去,期望能瞧見那抹銀白身影。
哪怕白白不喜人碰觸,也不主動親近她,可就這么軟軟的一團子養(yǎng)到能走能跳,心底多少是有點份量的。
蘇娜心情不好。
又坐了一會,見時間已晚,不回去不行……
就在她起身的同時,一個滿身煙味酒氣的男人停在面前。
蘇娜很自然的繞過這人。
沒想對方竟然伸手攔自己,嘴上還說:“出來賣的?”
剛躲過碰觸的蘇娜:?
這話有些莫名其妙,不過結(jié)合自己來黑市賣食物的目的,蘇娜回:“是啊,如果你想要買的話,我東西擺在玻璃窗那兒,柜號是3”
輝哥皺眉。
很明顯對方誤會自己意思了,登時打斷道:“不是問你這個,是”
【警告!變異生物暴走!】突如其來的尖銳警報聲,蓋過了輝哥聲音。
輝哥還想再說什么,又是一銳聲。
【警告!變異生物暴走!】
【請工作人員協(xié)助疏散人群,駐場機甲兵處理暴走生物!】
【重復(fù)……】
“什么情況?”
“臥槽a級鋼鐵犀牛?!!”
“啊啊啊我的水……”
“我的肉——”
“別管了,快逃!”
不斷重復(fù)的警告播音,滿是尖叫與慘叫的現(xiàn)場,等輝哥視線從混亂的不遠處收回時,面前哪還有那模樣身形完全長在自己審美上的小姑娘。
蘇娜跟著人群跑。
她被推著,不走不跑不行。
“真他媽的倒楣,我才把東西帶來賣就遇到這種破事,虧死我了!”
“黑市不賠償?”
“你想的美啊,這啥地方,賠個屁!”
“等你能安全逃出去再來煩惱這個吧!”
聽著,蘇娜也覺得自己倒楣。
囤了一個月的物資拿來賣便遇上這種事,白白還丟了……
簡直賠了夫人又折兵。
蘇娜心情又差了幾度,也在這時,瞥見對面另一端晃過一抹白。
被撞壞的攤位街燈,火星一陣跳躍,光影時不時交錯,落在奔跑的小小白影上,淡淡的銀芒跟著一閃一閃。
如星星般地閃爍。
蘇娜心兒一跳。
“白白!”
在白影跳起的剎那,蘇娜幾乎是下意識地抱住那抹白,沒想白白小小一團子,連跑帶奔的這么沉,人立馬被這沖勢帶的往后摔去。
同時,她身后一只俯沖下來的變異禽類撲了空,發(fā)出一道足以震破耳膜的戾叫。
“天啊這只蟒鷹怎么會在這?”
“蟒鷹?”
“那不是s級的?”
“管它幾級,駐場機甲單兵再不來我們就——”
彷佛聽到這人的呼喚,蟒鷹再度飛掠下來時,負責黑市安全的機甲單兵即時趕到,一時雙方就在頭頂上方打了起來。
炮火轟鳴、銳叫刺耳,周圍建筑如遭重擊的玻璃般碎裂崩塌,那動靜看的蘇娜眼皮狂跳,人也在禽類戾叫不斷、建筑壓下來之際,飛快遠離這兒。
再回過頭時,滿目瘡痍,伴隨自己急促到快斷了的氣與如鼓般的心跳聲。
呼喘著氣,同時低頭,看著手中失而復(fù)得的小家伙。
“白白……”蘇娜又喜又氣,就想說兩句,可話聲在目光觸及它額頭上小小突起物時,猛地停頓住。
這是……
……
下午時刻,多變的托塔星上刮起了陣強風。
由保生13巷引起的變異生物暴動,促使整個b區(qū)建筑大范圍的倒的倒,小范圍的人橫的橫,滿地鮮血如墨染般暈開,彌漫空氣中的腥甜氣味被風帶的紛紛揚揚,炮火下的煙硝氣息跟著煙消云散。
“嗚嗚嗚我還活著……”
“東西都沒了還活著做什么?!不如死了算了、死了算了嗚嗚嗚……”
“這些黑市不給我們一個說法嗎?”
“要說法?我看你是嫌命長,也不看看黑市背后誰挺著,執(zhí)政官大人都沒那膽子……”
一時現(xiàn)場哭啼聲更大了。
然而這事鬧的太大,波及太廣,即便黑市幾位股東極盡遮掩,早就看不慣他們的勢力哪會放過這么好的攻訐機會?
#變異生物暴走是道德崩塌還是人性泯滅,讓我們直擊黑暗底層的一面#
#b區(qū)無數(shù)人橫死街頭,造成這一切災(zāi)禍的人一點兒解釋也無#
#扒一趴那些年與官方狼狽為奸的123事#
來自四面八方的輿論瘋魔似的傳播開來,黑市高層并沒放在眼里,可面對官方施壓,便給得一個態(tài)度了。
為了不影響后續(xù)生意,在查清是什么原因?qū)е峦,但凡黑市?nèi)攤販賣的東西沒壞,愿意賣的便收購下來,送給因此事受傷的患者。
黑市作風向來強硬,從來沒有因為什么事就賠償,且這一賠便是交易所不見得能買到的昂貴物,受傷患者多少被安撫了情緒。
蘇娜回去后,跟蘇鳴吃飯時,蘇鳴正用她上次去商場給他買的光腦表,投放今日頭條新聞。
“黑市這次不出血不行了。”蘇鳴嘖嘖稱奇。
這時,屏幕上一名記者言詞犀利道:“這樣的賠償又算得了什么,人沒了是一回事,活著的人還得過日子,可這些人房子被毀,今后又該何去何從?流落街頭難道是執(zhí)政官大人想要的結(jié)果?”
“我看這個記者是不想要飯碗了才是,居然這么公開點名,簡直……不過這話說的真是好,執(zhí)政官大人要是在意,那就是狗咬狗,一嘴毛,黑市這下不被扯下一塊肉來才怪!
“能人,也不知道誰這么厲害,竟然能把黑市攪成這樣。”蘇鳴喃喃間,給她夾上一筷子菜。
“幸好你今天去的是靠近a區(qū)的協(xié)會,離b區(qū)好一大段距離,不然看到這樣的新聞我哪還坐的下,準是擔心的去找你了!
從黑市回來的蘇娜:“……”
她沒回話,只點了個頭,默默吃著晚餐。
“對了,今天怎么沒看到白白呢?”吃了好一會,從新聞中回過神的蘇鳴,終于發(fā)現(xiàn)到餐桌少了小家伙。
“睡著了,我把它的飯另外裝了,等它晚點醒來時再吃!碧K娜說完,吃飯的動作快了幾分。
蘇鳴應(yīng)了聲,和她說了柵欄進度,又道:“這兩天我弄死了不少啃木薯葉子的蟲子,偏偏騰不出手來看是不是整個地里都這樣,要不我叫上你向叔,讓他們來幫忙?”
“我晚點問過甜甜再說。”
飯后,蘇娜把碗洗了,端著白白的小飯碗回房。
被她放在床上的白白,依舊維持著她去吃飯前的趴姿,只不過白嫩嫩的小耳朵更紅了。
白白發(fā)燒了。
從它走失回來,撲進她懷里,用那雙像是被人欺負過的水汪汪大眼瞅著她、讓人一句苛責話都說不出時,小家伙便一副無精打采的蔫樣,沒多久,小小身子更是發(fā)熱了起來。
吃飯那時,她沒和蘇鳴說。蘇鳴是個跟著急的性子,如果看到白白這樣,家里沒錢沒法讓白白看醫(yī)生,準是跟著難受。
她一個人受著便行。
把小碗擱在桌上,抱起白白。
入手的軟嫩散發(fā)著異常的熱度,呼出的氣兒時不時發(fā)出細碎聲音,蘇娜聽了,也不知道它是熱的難受了還是做了夢,只能給它順著背。
“白白啊,你得挺住,不然看不到姐姐,也吃不到好吃的了!
“像我這么好的主人,全世界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要懂得珍惜,知道不?”
白白:“……”
要是霍里意識清醒,準是被她這番厚臉皮的話無語到。
然而他是不清醒的,傳入耳朵的聲音如同隔了層紗,又似來自遙遠的彼端,模糊的根本讓人分辨不出說了什么,只能感受溫柔輕撫的動作下,那不斷傳送來、能減少身體熱意與難受的冰涼感。
母后……
他的臆語,落在蘇娜耳里,是奶呼呼的撒嬌嗚鳴,聽的蘇娜手上異能一勁兒的輸出,剛吃飽還挺著的小肚子又發(fā)出咕嚕嚕的叫聲,人更是處于一種被餓的慌的狀態(tài)。
蘇娜連忙停手,拿了營養(yǎng)液喝下,一連三瓶,這才好受了點。
隨后視線落在暖呼呼的小團子上,手一個沒忍住的點著它小腦袋,“這要是不能好,我也沒辦法了……”
對于這種頭疼腦熱發(fā)燒的病狀,末世時連活物都能處理的蘇娜是不擔心的,可現(xiàn)在穿越了,效果如何,還真不好說。
不過,見白白不再發(fā)出模糊聲音,呼吸漸漸平穩(wěn),蘇娜多少放了心。
只是異能使用過頭的下場,便是積累的疲勞一起爆發(fā),導(dǎo)致平時睡前給綜合種子換水舉動沒那個力氣,人就這么側(cè)臥在床,看白白看到自己睡著。
次日,霍里醒來時,睜眼,便是蘇娜放大的臉。
霍里:“……”
看著近在咫尺的蘇娜,他挪了挪身子,拉開彼此距離,視線環(huán)繞周圍,在沒看到他想見的那位,明白那不過是夢中、熱昏頭導(dǎo)致幻覺,眸底神色不禁黯淡了幾分。
這份悵然若失感將將醞釀起,便被醒來的蘇娜破壞殆盡。
“白白,知不知道你昨晚發(fā)燒呀?”
聽這個語氣,霍里小身子又退了兩步。
他很少上她床鋪,此時沒注意自己已經(jīng)退在邊緣,可看著他的蘇娜瞧見了。
蘇娜一把撈住身子往后跌的白白,沒好氣道:“你個小沒良心的,我碰都還沒碰到你就退了,枉費昨晚我耗費”
她話聲猛地停頓住,再出口時,‘異能’那兩字已經(jīng)改成,“耗費心力照顧你!
隨后一臉痛心疾首,語氣夸張道:“要是知道你是這種拔刁無情的動物,昨晚就應(yīng)該把你丟在水里泡著退燒了事!
霍里:“……”
什么亂七八糟的,還真敢說。
不過……
昨晚那人是她?
若是蘇娜,那讓他舒服的涼沁感是怎么回事?
還沒想清楚,蘇娜忽地趁著放下他之際,動作快速的將他從頭擼到尾——連尾巴都沒放過!
從沒被這么放肆過的元帥大人,哪還能思考其他,渾身毛難以控制的炸起。
“白白好可愛啊啊。
“姐姐摸一下又怎么啦哈哈哈……”得逞的笑聲緊接而出,某人賊精的溜走,消失在浴室。
霍里看著那扇關(guān)起來的門,渾身豎起的短毛慢慢地緩和下來。
這個女人……
小小耳朵動了動,根尖的那抹余紅跟著晃了晃。
腦袋還有燒后的余勁,霍里使著軟綿綿的身子,順著床上被子滑到地上,邁著像是微醺的步伐,來到蘇娜上次商場買的全身鏡前。
鏡中的自己,除了身軀比之前大了點,象征幼獸的獨角顯了出來。
看到自己的模樣,霍里為自己勉強使用空間跳躍,并沒造成不可挽回的情況放下心中一半大石。
至于另一半……
他視線轉(zhuǎn)向浴室門,幾秒過去后再扭回來,瞧著鏡中已是幼獸期,卻依然小小一只的自己,心底的疑惑與猜測漸漸擴大。
難道蘇娜是影響他成長的關(guān)鍵?
否則怎么解釋,當他無法恢復(fù)獸形,順著過往能安然無恙的直覺行動時,一感知到蘇娜在附近,突然恢復(fù)了獸形?
這絕對不是巧合。
蘇娜為什么可以影響他?
在浴室中的蘇娜,毫不知情某人已經(jīng)懷疑到頭上了。
她在浴室里,一邊洗漱一邊看著黑市信物租賃處發(fā)來的訊息。
短訊內(nèi)容,是黑市玻璃自動販賣柜中售出的提醒。
『柜號3898980登記的‘超好吃,吃了還想再吃風味肉干條’售出十件,抽取交易金‘兩萬’5%之1000星幣!
『柜號3898980登記的‘熱賣!這瓶水到底有多純,買了絕不虧’售出三十件,抽取交易金‘三萬’5%之1500星幣!
全都賣掉了?
但凡擱進販賣機販售的物資要賣的好,都會經(jīng)過純度測試與品質(zhì)級別驗證。她沒有多余的錢去跑這個程序,便也做好慢慢賣的準備,結(jié)果標價一包兩千的肉干條跟一瓶一千的瓶裝水一口氣被買了?
居然還有比雷蒙同學(xué)更壕的?
正當蘇娜想著黑市果然‘臥虎藏龍’,吃早餐時,新聞給了她解答。
“記者訪問到,無數(shù)傷者收到了黑市派發(fā)過來的慰問禮,有的人拿到瓶裝水,有的人得到肉干,更有人拿到需要處理的生肉塊等等!
“這些人中,有些人本身是黑市長期兜售的賣家,他們表示,他的東西確實被一次性買下來,便是先前有所損失,現(xiàn)在也填補了些,不至于日子過不下去!
“當然,這些個案及貨品價值暫不做討論,黑市以這樣的方式來處理,民眾接受度高,選擇原諒的大有人在,但也有人希望再誠懇一點,畢竟這點東西沒法讓他們毀了的屋子重新建起……”
原來她的肉跟水是這樣賣出的呀。
蘇鳴看了好一會新聞,道:“這些人也真是的,一開始要說法,人家給了慰問禮,現(xiàn)在得到了甜頭,連房子也要了,這下子黑市要是拒絕,定被推在風口浪尖,要是接受,呵呵……這些年刮的油水都能去掉一半!
蘇鳴語氣多少存了點幸災(zāi)樂禍,隨后扭頭對她說:“娜娜你說,咱們怎么就沒住在b區(qū)?這要是住b區(qū),說不定還能有間新屋子!
蘇娜:“……”誰昨晚還說幸好她沒經(jīng)過b區(qū)?
“要這種好事也得有命花啊爸爸,咱們還是靠自己實在!碧K娜道。
蘇鳴嘆了一聲。
往常他嘆息便是講過去的事,蘇娜手邊沒食物塞他嘴,登時說:“爸爸,等會我忙完就去看看你前幾天弄得柵欄,順便瞧瞧甜甜跟地里情況。”
“好,剛好有幾個地方得讓你看看對不對!蓖耆珱]自覺被帶歪的蘇鳴回著。
兩人說著話,白白看新聞看的小眉頭直直皺起。
昨天受他氣息影響的變異生物不多,不至于鬧成這樣,除非……
……
打從供水系統(tǒng)弄好后,蘇娜每天早飯前,都會將連接大坑粗水管的水龍頭打開,等吃完早飯出門才會關(guān)上,這時再去大坑那兒,水都蓄上八分了。
她如往常一樣,異能改造完坑里的水,便開啟供水系統(tǒng),好讓整個地兒都能澆上水,隨后提一桶水,用雙倍異能再一次改造,這才給甜甜澆上額外的份量,剩下來的時間便是將田邊挖好的坑道夯實成渠。
當然,更多時候她就像一塊磚,哪兒需要哪兒搬。
弄好這兒,正準備給甜甜提上一桶水,蘇娜又看到坑上水面漂著一團團東西。
由于政府規(guī)定,郊外得時常清理雜草,許是這個原因,加上最近風大,便是坑上頭有野草根蓋著,還是吹了不少雜草進來,要是不處理,便會破壞供水系統(tǒng)的過濾器。
蘇娜想著要不要弄個東西遮遮上頭,人也如昨天那般,拿杓子撈。
哪曾想,那根本不是雜草,而是撈起后,整團散開的蟲子!
蘇娜頭皮瞬間發(fā)麻,驚的一把將杓子甩開,緊接著上前,趕緊將這些可怕的玩意踩死。
蟲子爆漿,散發(fā)出刺鼻惡臭,直把蘇娜惡心的拿鞋底猛刮旁邊的土,可一會,瞥見坑上水面時,臉都綠了。
坑上水面還有無數(shù)團。
疙瘩滿上身的蘇娜:“……”
這要是過濾器沒濾到,蟲子不就滿遍田都是?
難道蘇鳴說的就是這些蟲子?
意識到這點,蘇娜整個人都不好了。
撈是不可能再撈了,手動抓整遍田蟲子的作法更是不切實際,蘇娜決定從廣大的人群中取經(jīng)。
于是,她打開了協(xié)會官方論壇,用光今天閱讀額度,星網(wǎng)也下單了幾件‘聽說’很好用的除蟲藥劑與工具,在心滿意足的同時,瞧見商家推的事務(wù)機器人,及仿真寵物與周邊產(chǎn)品。
這些周邊產(chǎn)品讓蘇娜想起白白走失的心情。
也想起早上,這個小沒良心一副拒絕自己碰觸模樣。
蘇娜暗搓搓的下了單,裝了新的水,改良好后去甜甜落腳窩兒。
“喝水了甜甜!
甜甜趴在地上滾來滾去,聽到她話聲,難得沒起來,依然在地上蹭著。
“怎么啦甜甜?”
“身上癢。”悶悶的聲音帶了絲喘音,也不知道在這兒磨了多久地。
“起來,姐姐幫你看看!
甜甜又掙扎了兩下,這才凹著胖腿緩緩站起來,不過身上就像有蟲子一樣,一直動著。
可不就是有蟲子嘛。
蘇娜眼利,一下子看到甜甜纖細的軀干與塊莖腿上,有只爬來爬去的黑色甲殼蟲子。
跟她在水坑那兒看的一模一樣。
這玩意臭的要命,蘇娜直接找了根干枯的雜草莖桿往甜甜身上撓。
畫風頓時變成——
“哈哈哈哈嘻嘻嘻哦豁豁豁好癢啊姐姐!”
“別動,我把蟲子撓下來!”
“癢、哈哈哈不行!”
“別跑甜甜!”
“不行不行,癢癢噠~”
“癢癢也得弄!你這身蟲子不弄下來不行!”
“不要不要不要~”
一跑一追,整個田里滿是甜甜銀玲般的笑聲與蘇娜喊聲,不遠處理柵欄的蘇鳴聽了,被歲月蝕刻深橫的面龐,一時因為笑意而滿上了皺紋。
向達一來,看到老友笑的跟朵菊花似的,忍不住打趣,“瞧你笑的,咋,春天來了?”
“你媳婦怎么受得了你?”蘇鳴拿著槌子開始敲樁入土。
“咋不說是我受得了她?”向達撇嘴,順手撿起地上金屬板材,問:“插這兒?”
“ 嗯,就那兒再橫個十厘米,好上網(wǎng)子。”蘇鳴用下巴點了點某方向,笑道:“你這么說你媳婦,是想跪碎石頭?”
被說到痛處,向達拿起槌子一陣亂敲,得了蘇鳴白眼才正經(jīng)了幾分,“唉,你說娶媳婦有啥好?”
蘇鳴想了一會,才憋出一句,“熱坑頭?”
見向達沉默,又道:“熱騰騰的飯菜?”
“那都是我干的!”向達這一槌子敲的可大力了,一時整個金屬樁子矮了旁邊好幾寸。
“撒啥氣呢,這可是我閨女的東西!”
“行行行,我錯了、我錯了,我拔起來重弄!毕蜻_力氣大,一會將金屬樁子拔起來,腳一勁兒的把周圍泥土推進凹洞內(nèi),“你說娶媳婦有啥好?”
每當向達重復(fù)這句話時,便是夫妻兩人又吵架了。
蘇鳴道:“又為娘家人吵架?”
“你說天底下怎么會有這種人?”向達心頭悶,“我咋就想不開娶媳婦呢?要是像你這樣也……”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向達閉了嘴。
但蘇鳴已經(jīng)接著他話說:“像我?我媳婦給我戴了綠帽還卷走所有錢,扔了一屁股債給我你也羨慕?”
向達嘴角抽了抽,“不是,是……”
“行了,我知道你想說啥,弟妹除了在娘家事上犯蠢外,跟著你過了幾十年的苦日子,即便沒有孩子,你倆不也過的和和美美的?”
“看看我,你該知足!
向達懂。
蘇鳴當年有門修理手藝,賺了不少錢,住的地兒是擁有防護罩的市區(qū),可偏偏蘇鳴媳婦不滿足,不僅偷偷變賣客戶東西,還卷走家里所有錢,就這么拋夫棄女的跟人跑了。
客戶發(fā)現(xiàn)后氣不過,打斷蘇鳴手腳,還放聲蘇鳴再干這行就讓他不用活了,這也導(dǎo)致蘇鳴手腳皆斷又背了一屁股債,還得養(yǎng)著沒幾歲的閨女,跛腳就是那時留下來的。
反窺自己,從小順風順水還娶了心儀的姑娘當媳婦,除了媳婦太過能干被娘家兄弟惦記著,其他都不算什么。
他就是心疼媳婦罷了。
家家都有難念的經(jīng),兩人一時沉默,直到蘇鳴再次開口。
“你有啥不高興的,這兒說說就是,回去可別說了,免得為了不值得的人傷夫妻感情!
“我又不傻。”
蘇鳴笑罵,“不傻還能來這給我臉?”
“去你的!”
兩人頓時笑了。
蘇娜嚇唬甜甜不抓蟲子腦袋上剛長出來的藤蔓會被吃光,成功完事后,拎著干干凈凈的甜甜過來,便見兩人相處融洽樣。
“向叔叔好,說了什么這么開心?”
“沒啥,就說以后你們可有好日子過了!毕蜻_道。
“惦記著?”蘇鳴瞅著他。
“不敢不敢!
“日子好不好過不敢說,還是借向叔叔吉言了!碧K娜還有一堆事忙,沒揪著這話題,直道:“爸爸,你說的蟲子是不是黑色殼子那種?”
“對,你也看到了?”
蘇娜把整個事情加下單除蟲藥的事說了遍。
甜甜也在一旁附和,“是噠是噠,好多蟲蟲哦,姐姐追著我抓癢癢噠!
“不癢不癢,姐姐給你買藥了,等會藥來后再……”蘇鳴說著安撫話,可現(xiàn)在他跟閨女忙不開身……
蘇鳴頓時看向一旁的向達,“老伙計,朋友有難”
“知道了知道了,我這不是在干?”
“順便喊上你媳婦!倍嗄旰糜眩K鳴完全沒跟向達客氣,甚至在向達瞪眼下說:“瞧我人多好,給你們夫妻倆找事干,不然閑著就是蛋疼,只會吵架!
“……我還謝謝你?”
“對!
兩人斗嘴,蘇娜看的想笑,見光腦表亮起,提示包裹到了,和他們說了聲,便去屋子大門簽收。
“我回去叫我媳婦,等著。”
蘇鳴繼續(xù)手上工作,直到夫妻兩人過來,他交接了下,這才去前頭了解除蟲藥劑。
屋門前放了大包小包,蘇鳴看了看,不禁問,“娜娜,這些東西看起來不便宜,你錢還夠?”
哪怕閨女和他說錢是靠變賣木薯來的,從醫(yī)院回來后自己留五百,剩下的錢都轉(zhuǎn)給閨女,可在醫(yī)院治療費用、生活花銷,還是讓他這個當爸的緊張家里錢不夠用。
“放心吧爸爸,地里這批收成上來我們能輕松點!
這批收成上來才輕松?
意思不就現(xiàn)在錢不夠用了?
蘇鳴頓時急了,“還是我去礦坑干活”
還想去礦坑?
蘇娜目光涼涼的看著蘇鳴,警告道:“八萬塊啊爸爸,去一趟礦坑等于你這八萬塊都白花了知不知道?”
“哦……”
見蘇鳴一臉失落,蘇娜又道:“爸爸別擔心,這批除蟲藥劑下去,有效的話,咱們個把月就能收成了,你別急!
“娜娜,爸爸沒用,讓你”
蘇娜拎起地上藥劑塞給他,同時打斷他的話,“爸爸很有用,來,先去蓄水大坑那兒投藥,然后穿上防蟲咬的防護衣鞋,再把裝了藥劑的工具背上,乖乖把整片田都灑了嗯?”
醞釀到目眶紅紅的蘇鳴:“……哦!
蘇鳴忙去。
甜甜好奇,也跟著過去。
解決感性的蘇鳴,蘇娜拆了最后一件沒拆的小包裹。
小包裹里頭躺了一條翠綠翠綠,像葡萄串的星星鏈子。
那翠綠的色澤,在陽光下就像白白那雙湖綠色的眼睛,漂亮懾人,卻又讓人忍不住的直視那份美麗。
蘇娜拿著鏈子找白白。
許是高燒剛過,被她留在屋子里看家的白白,趴在她買的森林小窩旁,連她靠近、輕手輕腳地抬起它后肢都沒醒來。
鏈子是可大可小的材質(zhì),不會有尺寸問題。
蘇娜將之戴在它腳上,隨后看著睡的一臉憨樣的白白,又看著那條漂亮鏈子掛在它腿腳上,心滿意足的出去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