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潭與他對視了許久。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開口了。聲音很輕,像是在陳述什么:
“你又騙我!彼f。
許是被“又”刺痛了,蘭櫛垂下了眼。
“閑潭,”他略有些艱難地道,“我和你打通訊不是為了聊這個的!
60.
“知道了!遍e潭苦笑了一聲。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啞,“我越界了。”
蘭櫛愣了一下,剛想解釋,忽見閑潭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在他身側(cè)跪坐了下來,伸出了一只手。
蘭櫛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鬼使神差地,他將手始了起來,“放”在了對方手心上。
閑潭低頭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像以往的每一次相見一樣,只是這次,他在蘭櫛放下手后抬手,抵在了一旁的機甲內(nèi)壁上。
機甲內(nèi)部的四壁皆呈圓弧狀,倒是給了無法觸及對方的閑潭一點支撐。盡管知道這是個虛像,他仍是細心地避開了對方的成像,生怕壓著這個人。
他俯下身,一路吻了下來
從側(cè)臉,到額頭,然后是鼻尖。雖然知道對方覺察不到自己的氣息,但蘭櫛仍是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順從地閉上了眼。
閑潭微微低頭,吻住了他的唇。
四周依舊處在黑暗之中,倒給了這個虛無的吻一種纏綿和難舍的深情。
時間被按下了暫停鍵,近在咫尺的人維持著這樣的姿勢許未動,使蘭櫛產(chǎn)生了一種不似虛假的錯覺。
如果說一開始的答應(yīng)除了相識后的好感外還夾雜了一絲用以戒斷的私心,那此時此刻此幕,后者可以說是已經(jīng)被后續(xù)的交往磨得消逝始盡了。
他是真的喜歡上這人了。
第9章 晚安,好夢
61.
“我還有兩三個標準月就回來了!遍e潭壓低了聲音,“等我回來!
“好,”蘭櫛喃喃般重復(fù)著,“等你回來!
閑潭心里軟塌下去一角,后意猶未盡地親了親他,道:“還想睡嗎?我陪你!
蘭櫛輕“嗯”了一聲,頓了頓,他道:“陪我說說話!
閑潭聽懂了他話語外的意思,他重新又靠了回來,安撫般道:“不怕,我一直在!
“我最近老是在想我們第一次見面說了些什么。”蘭櫛閉著眼,語調(diào)中帶著一絲臨睡時的慵懶和放松,“這兒年發(fā)生了太多細碎雜亂的事了,我只想起了一些大概的東西。”
“解悶想想就好,沒必要非得想起來。”閑潭道,“那不重要了。”
困意涌上來很快,蘭櫛隔了許久,方才低低地道:“但記得除了機甲外,討論了一些,有關(guān)生或是死的事……”
許是知道自己的情況,難免會思考這類話題。
閑潭忍住了打破這好不容易的寧靜的氣氛的沖動,嘆了口氣:“病得有這么嚴重嗎?”
“突然想到了而己!彼季S已近乎停滯了,但蘭櫛仍是沒忘記反駁。他不緊不慢地道,“等你回來再說吧!
62.
那次蘭櫛是多久睡著的,他已經(jīng)沒印象了。
只知道中途醒了一次,迷迷糊糊見身側(cè)的藍光依舊亮著,便又安心地睡了過去。
醒來打開機甲室門時,天已經(jīng)大亮了,他感覺身上好受了許多,婉拒了江流發(fā)訊息詢問他是否陪同檢查一說,道了聲謝。后回想起通訊時的情景,不禁有些懊惱。
他已經(jīng)很久沒以一種服軟的語氣同別人講話了。
希望閑潭別介意。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之后的日子,他們很少再通訊了。一是戰(zhàn)事緊張無暇長時間聯(lián)系,二是回歸將近,話也有了期待,交涉的自然就少了。
于是兩人除了一些不規(guī)律的通訊叮囑外,也沒了更多的交流,這一想法還未求證就被遺忘了。
63.
夏未的蟬鳴在夜間尤為清晰地通過機甲外置的聲音捕提器傳入機甲內(nèi)部,平添了一絲煩燥的氣息。
不出意外的話,這是他們的新兵休整期前的最后一場戰(zhàn)役。
這一片區(qū)的敵人在猛攻下基本已經(jīng)撤退,留下一部分“墊后”的軍隊,在被包圍時竟有了一種魚死網(wǎng)破的姿態(tài)。
“五個標準日了,還沒把對面啃下來。”對話頻道上傳來主攻軍軍官咬牙切齒的話語,伴隨著燃料石打燃的聲響,他的聲音含糊了,“這一場惡仗啊!
戰(zhàn)場上最忌諱的便是亡命之徒,一不留神,極有可能同歸于盡。
前面很是清靜,沒有炮火硝煙,除了有些荒涼,倒不像是前線。
閑潭波瀾不驚地收回目光,只道:“煙抽多了對肺不好!
“你小子,”對面軍官輕笑了一聲,“上戰(zhàn)場本來就是玩命,你還在意這些有的沒的做什么!
還沒待閑潭回應(yīng),他忽然道:“欸,你跟家里邊留信沒有?”
閑潭愣了一下,似是意識到了什么,他明知故問地道:“什么信?”
“你可以當是……遺書,”盡管知道對話是私密的,但那軍官依舊壓低了聲音,“今晚要發(fā)動最后一次圍巢,要么凱旋而歸,要么戰(zhàn)死沙場,沒有撤退的余地——不是我的意思,文件出來就是這意思!
“這里是敵方在這里的最后一個據(jù)點了,都到這一步了,上面很怕他們卷土重來,所以下了死令,上面……”
最后的半句話被他咽了下去,但閑潭仍是明白了對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