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發(fā)生了什么?”
基地里拿著廣播的人,有許多都如此失聲叫道。除了他們之外,沒有親眼看到天星訓練場中騰起的火光,但卻聽見了大爆炸的聲勢的人,也都是驚疑不定。
發(fā)生了什么?自然是發(fā)生了爆炸!
天星訓練場的此次爆炸,比上次要大得多。
上一次,炸藥只是炸毀了訓練場的主工作樓,工作樓兩邊的建筑,雖非完好無損,但卻依然屹立著,絕不會倒塌。而且,當時在主工作樓里的人,傷多死少。
可這一次,火光和恐怖的沖擊波,瞬間便推平了整個訓練場。不提爆炸范圍內(nèi)恐怕百不存一的存活率,就連駐扎在訓練場外面的軍隊,都受到了波及,出現(xiàn)了傷亡。
被夜天星委托去基地里叫人,結果卻在半路上推掉了差事,又回轉過來的那位軍官,在爆炸發(fā)生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訓練場外。
強烈的能夠刺瞎人眼的火光,照不亮他煞白的臉色,炙熱的足以將他烤化的溫度,沒有辦法抹除他心里的冰涼。
天哪!夜天星還在里面呢?
那位軍官顛來倒去的,就想著這么一句話。
如果是往常的話,他自然是一點兒也不擔心夜天星的安全的?墒墙袢詹煌固煨且呀(jīng)身受重傷,跑進去再讓那些記者刺激一通……
她能不能跑出來?這還真的是個問題!
而如果她沒出來……
心中陡然刮起了一陣名為恐慌的颶風,那位軍官回過身,看著身后一大堆呈現(xiàn)呆滯狀的士兵,一時間竟是不知所措。
他很清楚他現(xiàn)在應該做什么,他僅存的理智告訴他,現(xiàn)在應該怎樣做才對。但只要一想到夜天星可能會被永遠的埋在爆炸后的廢墟里,他就手腳冰涼,肌肉僵冷,什么都做不了,什么指令都發(fā)不出去。
夜天星這些年來不求回報的付出和她只能讓人仰望的實力在所有人心中種下的信仰,不是開玩笑的。
她要是真死了,莫說是他身后的這些兵,就是他自己,都對接下來的大仗和以后的生活沒什么信心了!
變異生物來勢洶洶,他們要是再不提起士氣,又如何打的贏接下來的這場硬仗?如果打輸了,那……
難不成要讓泉山基地變成第二個柳州基地……
腦海中一閃過這個念頭,那軍官便立刻狠狠咬上了自己的舌頭。一陣痛楚傳來,滿口的血腥和疼痛,讓那位軍官清醒。他即刻下令組織救援小隊,趕緊到天星訓練場去救人。
他剛剛出聲,就有許多跟他之前一樣被恐慌的情緒給占據(jù)了的人被叫醒了。其中有天星訓練場的守衛(wèi)隊,他們即刻朝著訓練場沖去,完全視空氣中奔騰的熱浪為無物。
事情吩咐下去之后,那軍官也緊跟著那些天星訓練場的守衛(wèi)隊沖進了爆炸中心,F(xiàn)在已經(jīng)顧不得這到底是否是一場連環(huán)爆炸,也管不上他們自己的生命是否會遭遇危機了,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他們必須要進去確定夜天星的生死!
如果她真死了……夜天星死亡的消息的威力,比這一場爆炸,要大千萬倍!
迅速組織起來的數(shù)十支人數(shù)完全隨意的救援小隊,沖進天星訓練場之后,想要救人的第一個阻礙,就是大爆炸過后那完全可以遮擋視線,然后還可以嗆死人的煙塵。
夜天星掙扎著醒過來的時候,所看見的東西,也就是這一片煙塵。
之所以說是掙扎著醒過來,是因為夜天星在爆炸的那一瞬間,是當真被那恐怖的沖擊波給擊昏了的。從江中島禁區(qū)趕到泉山基地的這一路上積蓄起來的一點力量,瞬間就被抽了個干干凈凈。她再想克制,也克制不了了,身體的承受已經(jīng)到了一個極限,所以她很干脆的就暈過去了。
幸好已經(jīng)醒過來了,要真是昏迷不醒,那她做的局雖然有效,卻已經(jīng)不是完美了。
眼珠子轉了轉的同時,感受了一下自己身體的情況,夜天星十分慶幸的發(fā)現(xiàn),她很走運。
一大塊棱角猙獰的鋼筋混凝土,壓住了她的整條右手臂,連帶著右肩都被壓碎。兩根鋼筋,一根直接穿進了她的胸口,另外一根,幾乎險些捅進她的脖子。
兩條腿上只有一處傷口,并不深。左腿卡在一處縫隙里,卡得并不緊,應該很容易就可以抽出來。
其實,這樣的情況,不可謂不嚴重,但夜天星卻根本不在乎。她受傷最嚴重的地方就是右肩、右臂、右胸腹,但這三個地方在之前就已經(jīng)傷了,而且還傷得很徹底,現(xiàn)在傷上加傷,也沒什么好在乎的。
讓夜天星覺得走運的,就是這么個情況。所有的傷都傷在了已經(jīng)傷了的地方,而之前沒有受傷的雙腿,左臂,左胸腹,頭顱,卻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而讓夜天星覺得慶幸的,是差點捅爛她脖子上的大動脈的那一根鋼筋。要是她的位置偏一點,要是這塊鋼筋混凝土倒過來的時候被什么東西給磕一下碰一下,那她這會兒脖子恐怕都已經(jīng)斷了半邊了。
慶幸過后,夜天星閉住呼吸,愈加仔細的觀察起她周圍的情況來。在一片煙塵中模模糊糊的看清楚了周邊的情況之后,夜天星開始自救。
夜天星之前其實已經(jīng)跑到了門邊上,所以這會兒埋的并不深。左手慢慢地移到壓住她右手臂的那塊鋼筋混凝土上,緩緩發(fā)力,慢慢的將其掀起,也沒有引起什么不好的連鎖反應。
鋼筋還在她的身體里橫穿著,夜天星在將那塊鋼筋混凝土掀起的同時,因為已經(jīng)不再被壓著,而且也不能擅自抽動那根鋼筋,所以她便隨著那塊被她慢慢掀起的鋼筋混凝土,緩緩地坐起身來。
坐起來之后,看著那塊鋼筋混凝土的一個大角被結結實實的卡住,夜天星才放心的松開了手。再轉頭四面看看,夜天星這才發(fā)現(xiàn),就在她的頭頂上,還有著另外一塊斷裂的鋼筋混凝土塊,尖銳的棱角在之前,應該是直直的頂著她的天靈蓋。
抬手摸了摸脖頸上還在流血的傷口,眼睛盯著那塊若是再低兩三厘米,就能夠輕松的打爛她的頭,讓她腦漿橫流,再無生機的鋼筋混凝土,饒是鎮(zhèn)定的夜天星,心中也深深地后怕起來。
以后這種事情還是要少做,萬一出一點差錯,賠上的可是自己的命!
垂頭看一眼自己已經(jīng)完全被拍平的右肩,為她受的那一處槍傷被抹去而遺憾了兩秒鐘之后,夜天星開始想辦法讓自己恢復自由——把腿抽出來。
在夜天星為自己的自由而奮斗的時候,她被爆炸聲給震的暫時失去了作用的耳朵在漸漸恢復,然后,她就聽到了許多人的叫聲。
那些人一聲聲的全是叫的她,見有那么多人來找她,夜天星覺得,她也不好表現(xiàn)的太精神了,所以也就沒有再努力的往外抽腿,而是斜斜地趴在了之前被她掀起的那一塊鋼筋混凝土上。
眼睛并沒有閉上,夜天星靜靜的看著這些已經(jīng)變成成品,然后又變成廢品的建筑材料,腦子里都能夠立刻勾勒出泉山天星訓練場化為一片廢墟的畫面。
嘆了一口氣,她靜靜的合上眼睛。
天星訓練場蓋在基地外面,這會兒正在朝著泉山基地奔來的那些變異生物,最先要打的,就是訓練場。
反正……天星訓練場是保不住的,與其讓蜂擁而來的變異生物將其踏平,還不如把它炸平了算了……
“在這里!在這里!你們快來啊!”
夜天星閉上眼睛沒有多久,就聽到了一個驚喜的變了調(diào)的聲音。接著便是一個人慌亂的腳步聲,然后是一群人雜沓的腳步聲。
第一個發(fā)現(xiàn)夜天星的,是個一身利落勁裝的女子,看她的那一身裝束,也是巧了,這個女子是特別行動部里的人。當然,她在守衛(wèi)隊里另有身份,沒幾個人知道她原本是誰。
那女子幾步跳到夜天星身邊,看到夜天星身上的傷時,她一時間連屏息都忘了。呼吸粗重了許多,剎那間不知道吸進去了多少的粉塵。狠狠咳嗽了幾聲,那女子再次閉氣,跪在夜天星的身側,她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夜天星,想要看看夜天星是不是還活著,但卻硬生生的是無法下手。
角度猙獰的鋼筋從眼前的女人的右胸口穿過,然后再從后背穿出來。尖端挑出來了一堆的鮮血和碎肉,就那么大刺刺的帶著死亡的預感,橫生在空氣里。
那女子只覺得自己的右胸口也是一痛,仿佛也有一根鋼筋從那里穿了過去一般?只藕吞弁此查g彌漫到了四肢百骸,那女子顫著聲音,連聲叫。
“場主……場主……”
夜天星此刻并沒有呼吸,她像死了一般的趴著,身上又帶著那么恐怖的傷,也無怪那特別行動部的女子被嚇得最后聲音里都帶出了哭音。
“幫我……把腿拿出來!
夜天星也不想裝死嚇她的人了,蓄了點力氣,她開口,聲音是在她自己的預料之外的沙啞。
“啊……嗯!嗯!”
那女子瞬間淚如雨下,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瘋狂點頭,轉頭看到夜天星被卡住的左腿,她跪著走過去,不觸碰夜天星的腿,只是想辦法把卡住夜天星的東西往開撬。
就在這時,更多的人找到了這里?吹綇囊固煨堑男乜跈M穿而過的鋼筋時,他們的反應與那女子差不多,直到被那女子冷喝了一聲之后,他們才想起來幫忙。
人多力量大,夜天星的左腿很快就恢復了自由,但她胸口的傷,卻是讓人不知該如何處理。
幾個人扶著鋼筋穿透了夜天星胸口的那塊混凝土,剩下的人當中的幾個女子,迅速地給夜天星處理著身上的一些小傷口。
可那些小傷口,根本就不重要,它們給感應期六階的夜天星造不成任何的損害。最要命的就是那根鋼筋了,但是直接插在胸口,他們當真是沒辦法,就是有膽也不敢實施!
他們所有人當中,沒有哪怕一個醫(yī)務人員,他們就是想給夜天星止血療傷,也怕不得其法,弄巧成拙。
找到夜天星這里的人越來越多了,包括那位之前被夜天星支去基地找人的軍官。但找來的人再多,他們還是同樣對夜天星現(xiàn)在的情況束手無策,只能對已經(jīng)在路上了的醫(yī)療隊伍一催再催。
這會兒,估計在場的所有人都在希望著醫(yī)療兵能夠快些,再快些到來,但夜天星卻不這么想,她還有事沒做完。
從身上掏出一把月刀,隨手扔給身邊的一個人,夜天星命其將她身上的鋼筋割斷,至少不能把她釘死在那塊鋼筋混凝土上。
那人下手也利落,月刀也是給勁,緊貼著衣物“嚓嚓”兩刀,小孩子手臂粗的鋼筋應聲而斷,只在夜天星的胸腔里留下了一小截。
這么一來,夜天星終于是能夠站起來了。被幾個人攙著站起來,夜天星四面環(huán)顧,可惜煙塵太重,她看不清任何東西。
“別在這里看著我了,去救人吧,肯定……還有人活著的!
夜天星的聲音依舊還是沙啞。
別的人死了沒關系,那些個記者,肯定是得活下來一個的。否則的話,強薇、天繼、全銘冬他們?nèi)齻人的憑空消失,還能從誰的嘴巴里面說出去,然后引起別人的聯(lián)想?
夜天星沙啞的聲音讓人心酸,卻也讓人心安。盡管她現(xiàn)在是這么個狼狽的樣子,一身的灰土,整個人像是在泥地里滾了幾百圈一樣,身上還帶著傷,衣衫破損,血跡斑駁,但她就是這樣站在那里,還是莫名的讓人安心。
眾人聽她的命令散開了,只有一支救援小隊留在了她的身邊,等著醫(yī)務人員的到來。除了他們之外,還有那位軍官,他也沒有走。
他看著夜天星在支走了別人之后,抬頭看向了基地。不知道為什么,他莫名其妙的就是覺得,夜天星是在看著新宇廣場。
而夜天星,她的確是在看著新宇廣場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