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星做好了一切迎接風浪的準備,卻沒有想到,控制著人為的風浪的那些人,比她想象的要謹慎一點。她算岔了日子,超出她的預(yù)計的這段時間,險些沒有打亂她的計劃。所以,某些人現(xiàn)在開始玩真的,夜天星可以說是松了一口氣的。
叮囑了幾人幾句,尤其是讓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怎么去犀蘿界,大多數(shù)時候是在外界的天憶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之后,夜天星想要獨自一人離開的時候,撞上了跑來找她的天繼。
“跟哥哥說說你的想法,你打算怎么做?”天繼既然來了,夜天星就知道自己沒辦法一個人跑開了。被天繼拉去他的書房,夜天星微微苦著臉,看著自家兄長擺一個冰塊臉,不容許她再打馬虎眼。
“星星,近兩年來,那些人做了什么事情,哥哥就算并非全部知曉,也掌握了不少可以讓他們自打嘴巴的證據(jù)。如果不是你交代過,這兩年,我已經(jīng)反擊了千兒八百次了!但是星星,以前,哥哥可以照著你說的做,可以裝成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偶爾做出反擊,不讓別人覺得奇怪。但事情已經(jīng)鬧到今天這種根本不可能壓下去的程度,你至少要跟哥哥說說你的計劃!否則的話,我提心吊膽的,都不知道該怎么配合你!”
天繼很罕見的在夜天星的面前擺著嚴肅的臉,他的心里是真的覺得有些亂。他相信夜天星的能力,但是到了現(xiàn)在這種,天星訓(xùn)練場已經(jīng)危如累卵,夜天星下一秒鐘就可能跌下云端,摔的頭破血流的時候,他就算是再相信,心里也會忍不住的擔心。
看著為她憂心的天繼,夜天星嘆了口氣,有心想要把她的想法一股腦地倒出去,最后卻還是顧左右而言其他。
原因無他,是她的計劃,天繼絕對不會同意!而且,她的計劃,需要犧牲的人太多。她不愿意現(xiàn)在說出去,看到天繼異樣的目光。
當初,柳州基地覆滅的時候,唐隱和關(guān)姝因為誤會她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所以硬是見死不救,只是冷漠旁觀著變異獸群攻入柳州基地而詫異的看向她的那一眼,讓她實在是沒辦法忘記!
當時,她是被誤會了。而這一次,她卻是實實在在的要去做這種殘忍的事情!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她會視千萬人命如草芥!
所以,現(xiàn)在,她什么都不想說,她寧愿在計劃已經(jīng)完全實施之后,再去揣測她所在乎的人心里的想法,她寧愿遲一點看到在乎的人驚異復(fù)雜的目光。
迅速地掃了一眼這書房里面的擺設(shè),夜天星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以后,可能她也不會再到這間書房里面來,就這樣跟天繼面對面坐著,商量訓(xùn)練場還有他們所在乎的人的未來了。
微微垂首,不讓天繼窺探到她的任何神情與想法,夜天星沉默片刻后,靜靜道:“哥,想來你也早已經(jīng)看透了天星訓(xùn)練場現(xiàn)在面臨的局面!”
“外敵無數(shù),內(nèi)部問題重重,雖得民心,但一些事若處理不好,那民心立刻就會失去!”
夜天星說著,自己的神情也有些倦。骸案,我可以保證,我不犯錯!我甚至可以保證,我會真的做一個博愛無私的救世主!但是,想要當救世主,一個人肯定不行!我一個人的力量太小,我需要聚攏更多的人!而我聚攏的那些人當中,沒有幾個有我這樣的心思。他們只是普通人,他們會有自己的私心,他們會受到誘。惑,他們會犯錯。但是,他們加入了天星訓(xùn)練場,那在所有人的眼中看來,他們就應(yīng)該全部跟我一樣!”
“現(xiàn)在最讓人頭疼的事情,不是天星訓(xùn)練場的名譽,也不是什么活人實驗品,訓(xùn)練場主干作風等等問題。哥,我現(xiàn)在最迫切的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扭轉(zhuǎn)大家對天星訓(xùn)練場的印象!”
“無論如何,大眾都必須要接受,天星訓(xùn)練場并不是上帝降下來的福祉神殿。訓(xùn)練場里也有渣滓,訓(xùn)練場里的人也不會善良透徹的一直付出。”
天繼凝眉,夜天星的話轉(zhuǎn)移開了他的一點注意力,但是卻并沒有影響他想要探知夜天星的想法的心思。
他當然是知道天星訓(xùn)練場現(xiàn)在的好名聲為其帶去的利與弊,但是盡管知道這個,他卻還是沒辦法理解,為什么夜天星就愿意看著那些人在那里故做手腳,一次次的敗壞天星訓(xùn)練場的名聲?為什么她從來不出面,不反擊,甚至還不允許他們動手?
她為什么要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人將她還有她的天星訓(xùn)練場逼上絕路?她說她要扭轉(zhuǎn)大家對天星訓(xùn)練場那過于好的印象,但這跟那些人的手段頻出有關(guān)系嗎?那些人一次次的損壞天星訓(xùn)練場的名譽,讓大眾漸漸積攢對天星訓(xùn)練場的不滿,難道這對群眾對天星訓(xùn)練場改觀有幫助嗎?
她是要扭轉(zhuǎn)群眾對天星訓(xùn)練場的好印象,但是也不至于一下子讓大眾對天星訓(xùn)練場的印象差到另外一個極端吧?她從不反擊,放任那些人做手腳,自己鬧出一件件事情,然后再自己壓下去,F(xiàn)在,那些人覺得民眾心中的憤怒,應(yīng)該已經(jīng)積攢到了一定量了,他們開始玩真的了。而若是他們將民眾心中的憤怒徹底的引出來,天星訓(xùn)練場的名聲就會一落千丈,很難再擁有末世前幾年這樣的盛名。
“星星,你究竟是想用什么方法,來玩一出置之死地而后生?群眾的憤怒萬一爆發(fā),是沒那么容易平息的!想要扭轉(zhuǎn)他們對天星訓(xùn)練場的看法,唯有靠時間了。過上那么幾年,大家的心情總是會平靜下來的?墒恰煨怯(xùn)練場一旦勢弱,那些人絕對會趁虛而入,然后將訓(xùn)練場打到萬劫不復(fù)的!
將心中所想盡數(shù)的問了出來,問著問著,天繼的心里面也是發(fā)愁。天星訓(xùn)練場現(xiàn)在真的到了一個怎么做都不行的絕境了,他實在是猜不到妹妹心里的想法。
到底是什么樣的主意,可以讓她如此的有信心,可以讓天星訓(xùn)練場完美的渡過此次的危機呢?
夜天星仍舊是沒有回答天繼的問題,將她的計劃瞞的死死的,夜天星只是說:“哥,我之所以從來不反擊,是因為我不打算開一盤棋,最后卻只能達到一個目的。那些人咄咄相逼,我不可能再留他們!”
“什么意思?”
“就是在扭轉(zhuǎn)群眾對天星訓(xùn)練場的看法的同時,我還要讓墨家完蛋!”
不管天繼覺得她的話有多難實現(xiàn),夜天星沒讓天繼插嘴,抿了抿嘴之后,她繼續(xù)說話,有些失神而莫名其妙的喃喃道:“哥,我只能這么做,我只有這條路可以走,再難再不可能,我也要走!已經(jīng)到了現(xiàn)在的這種局面了,我不能輸,我必須得贏!”所以,在你們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之后,可以略微的體諒我……
說完話,看著天繼擰起來的眉頭和看著她時突然變深的眼光,夜天星突然不想再繼續(xù)呆下去了。
她猛地有些失控的站起來,差點沒有把椅子帶翻,反手扶穩(wěn)坐椅,她長出一口氣,閉上眼平復(fù)了一番之后,她靜靜道。
“總之,哥你放心,我不會拿我現(xiàn)在所擁有的這一切去賭。我有把握,我可以做到,哥你只需要在適當?shù)臅r機,配合我就好了!”
“什么時候?”
天繼嘴上問著,自己也站起來,夜天星剛才的狀態(tài),才是真正的讓他的注意力轉(zhuǎn)開了。
這丫頭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那樣似乎要跟他們所有人都隔開一樣?
“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的!
撇下一句廢話,夜天星往左挪開一步,將椅子放好,便平靜的跟天繼告辭。
“哥,我可能要去泰嶺看看。墨家人燒得這一把火,很快就會燒遍華夏七個基地。在那個時機到來之前,哥,我還是不希望你反擊,就像以前那樣就好了!
最后交代了一聲之后,夜天星往書房門口走去。開門正要離開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來了一些人,腳步停住,她回過頭對天繼道。
“哥,你通知大哥一聲吧。跟唐家人之間,他最好將所有情分都斷的干干凈凈,免得以后傷心!
說這句話的時候,夜天星面色寡淡。她早已經(jīng)提醒過唐宗哲,既然唐宗哲沒有本事勸住他的孩子,那他就不要怪她動手之前連招呼都不打了。
末世六年,在首都基地,唐家早已沒落,根本不是天家的對手,天繼對唐家那幾個年輕小輩做的事情了如指掌。夜天星這么說,天繼便知道她絕不會對唐家留手,而她讓他通知唐隱,天繼覺得這根本沒有必要。他家里的事情,唐隱也是門兒清,他壓根就不在乎。
沒有把心思放在夜天星的這最后一句交代上,天繼更多的注意力還是在夜天星之前那短暫的失態(tài)上面放著。
“星星,你怎么了?”
天繼的眉頭越來越緊,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夜天星站在半開的門邊,衡量著他們之間的這一點點幾步就可以踏過的距離,天繼卻突然覺得,他一直沒有在意過的這一點幾步就可以走過的距離,似乎,在什么時候,已經(jīng)悄無聲息的變遠了……
“我……”
夜天星本來開了門要走,聽到身后傳來的天繼的聲音,她的腳步又停頓了一下。
想要說什么,但最后,千言萬語卻只剩了兩個字……
“沒事!
短暫的寂靜之后,夜天星關(guān)上書房門的聲音,突然驚醒了天繼。他這才發(fā)現(xiàn),一直到最后,夜天星還是沒有回答他最開始的問題,反倒是繞來繞去的將他給繞暈了。
后知后覺的追出去,書房外面哪里還有什么人?掐著眉頭嘆了一口氣,看著有人走上二樓來,他也沒有把手放下來。
“爸,你和姑姑吵架啦?”
跑上二樓來的天憶操著一口變聲期的公鴨嗓,語氣硬邦邦。在除了夜天星以外的所有人面前,天憶都是沒有那么乖的。
“怎么了?”
天繼還是沒有把手放下來,他心煩的時候最喜歡干的事情就是掐自己的眉心,這個習慣倒是跟夜天星非常相像。
“姑姑走的時候,臉色難看的很!
天憶說完原因,看一眼夜天星剛才離開的客廳大門,再看看手上又用了勁,已經(jīng)將自己的眉心掐紅了,明顯是更加心煩了的父親,有些發(fā)愁的問:“是不是這次的事情真的很棘手。俊
天繼終于將手放下來了,看著愁眉苦臉的兒子,他想解釋,卻又沒解釋。連著嘆了兩口氣之后,天繼又把兒子拉進了書房,打算借著當今的局勢再教教他。
夜天星易了容,改了裝扮,離開天宅之后,她去了基地外圍區(qū)的交易街,看看泰嶺基地曝出來的活人實驗品的事情在首都基地激起了多大的浪花。
在比泰嶺基地要熱鬧多了的首都基地交易街上走著,夜天星的注意力卻是有一點點的不集中。
耳朵收集著一個一個人的語言和聲音,眼睛卻是微微有些恍惚。
她心里早就有了計劃,只等著時機一到,便會立刻開始動轉(zhuǎn)。她也老早就想過計劃實施之后,知情的人會怎么看她,會怎么想她,但是那個時候,她覺得沒什么。她只要達到目的就夠了,她只要贏了就好了,她只要讓自己所在乎的人不要再像寒旗、子夜他們就行了。
但是,果然想象和現(xiàn)實,還是有很大的差距的。在見過了天繼之后,她幾乎是立刻就想要改動一下自己的計劃。
可……夜天星輕輕眨眼,睫毛閃動間,所有的雜念仿佛都已經(jīng)被排除。
停下了腳步,認認真真的看著眼前人群熙攘的路,夜天星突然就不再多想了。
內(nèi)蘊精光,凌厲鋒銳到仿佛可以堪破一切的眸子,從交易街上的一個個人身上閃過。夜天星一邊打量著她所遇見的所有人,一邊直直地向前走去。
可……就像是她之前跟天繼說的,這是她唯一的路!她只能順著這條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