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兩個人男人爭先恐后地跑向南衣的時候,一個人影猛地?fù)淞诉^來,緊緊地抱住了南衣。
“嫂嫂!”
謝穗安嘹亮的哭聲響徹城洞:“嗚嗚嫂嫂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唔……小六……喘不過氣了……”南衣被謝穗安抱得快窒息了。
謝穗安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松開南衣,半晌又破涕而笑。
“太好了,你們都活著!
第127章 迎春來
那幾聲幾乎撼天動地的爆炸聲,讓入了夜的瀝都府都為之一顫。
有好奇的百姓從窗縫門角后探出腦袋,想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駐守城中的岐兵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慌了陣腳,他們失去了主帥,像無頭蒼蠅一樣往江邊跑,試圖搞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黑暗的巷子里,沖出早已嚴(yán)陣以待的禹城軍,兩方在城中廝殺,岐人的士氣早就一瀉千里,不多時便被殺得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天漸漸亮了,打斗聲似乎平息了,這是百姓們心驚膽戰(zhàn)的一夜,他們不敢出去確認(rèn)外面的情況。這時,不知從哪里傳出一聲聲振奮人心的高呼。
“岐人被趕跑了!”
“岐人被趕跑了!”
一間間矮房里的燈火游龍般點(diǎn)亮,有大膽的民眾已經(jīng)走上了家門。沒有戒嚴(yán),沒有恐嚇人的刀槍,只有春風(fēng)游蕩在空的街道。
然后越來越多的人涌上街頭,雀躍著,肆無忌憚地高喊著。一掃連月來日朝不保夕的晦氣,他們終于揚(yáng)眉吐氣了一把,戰(zhàn)無不勝的岐人居然在瀝都府里敗了。他們不知道力挽狂瀾的英雄在何處,但他們發(fā)自內(nèi)心為所有戰(zhàn)士們歡呼。
陵安王從謝家后山的佛堂里被光明正大地迎到了府署,待南下的船只安排好,便能啟程前往金陵。
載歌載舞的街上,章月回獨(dú)自一人坐在燈火闌珊的石階上,在等著他的手下來接自己。
南衣被謝穗安大呼小叫地帶回了望雪塢,想必會被好好地照料著。
謝卻山的身份也藏不住了,他成為大英雄指日可待。
他的目光沒有目的地游離著,對面曾經(jīng)輝煌的花朝閣成了一片黑漆漆的廢墟,幾條斷裂的彩綢有氣無力地飄蕩著。
章月回并不覺得失落,他習(xí)慣了失去。他本來以為他足夠麻木了,但這一刻……他竟還有些高興。
也不知道高興什么,大家都賺個盆滿缽滿,唯有他背了一身的仇債。
可那火光照亮天際的時候,就還……挺爽的。
他從頭到尾都不覺得,瀝都府這么孱弱的百姓,秉燭司臨時搭建的草臺班子,能撼動岐人。
這世道,倘若有仇就能報,他也不至于這么扭曲地活了這些年,他對局勢總是非常悲觀,但沒想到這次,竟然真的成功了。
他覺得蠻好的,一切都蠻好的,只是與他無關(guān)。
“東家!
一聲呼喚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駱辭終于找到了章月回。
章月回抬頭瞧他,笑了,露出一個簡單的笑容,道:“我們走吧!
駱辭扶起章月回:“東家,去哪?”
章月回沒回答,一步深一步淺,逆著人群的光離開。
——
望雪塢里跟過年似的,女使們一大早就開始喜氣洋洋地忙碌家宴了。
明日謝穗安就跟著陵安王啟程去金陵了,甘棠夫人要好好給她辦個餞行宴,當(dāng)然,也是大家的慶功宴。
謝卻山趁著二姐在忙的時候,徘徊在南衣的院門外猶豫再三,想等著她房中沒人的時候去見她,但總找不到好的時機(jī)。
只能抓著出來的大夫,旁敲側(cè)擊地問問南衣的情況。
南衣受的傷很重,身體透支得厲害,需得好好休養(yǎng)。
謝卻山聽說她圍殺鴉九的事情,既后怕又驚訝于她的獨(dú)當(dāng)一面。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對她的判斷慢慢地開始失誤,總想著要把她推開,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平安。分明在此之前,他相信她可以在各種險境之中找到出路。
人想得明白,卻未必做得明白。
他知道自己在船上對她做的事情很混蛋,倘若他死了,也就不會有如今這番思考了。人在赴死的時候,也想不了以后的事情,一了百了,萬般皆入土,可劫后余生活了下來,才從慷慨激昂的大義中抽離出來,直面自己一團(tuán)亂麻般的私心。
雖然過去的許多阻礙已經(jīng)消失了,可他也欠了章月回好大的人情。南衣分明答應(yīng)過跟章月回離開,那他們……
想到這里,謝卻山有些無法自處。
正踟躇著,謝穗安端著藥碗要進(jìn)南衣的柘月閣,兩個人在廊下撞了個正著。
也不知道怎么的,兩個人臉上的表情好像都很忙,卻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謝卻山正想打個招呼,謝穗安卻裝作沒看到他,擦著他的肩膀往院子里走去了。
謝卻山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在心里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甚至覺得還不如當(dāng)壞人的時候,彼此之間的態(tài)度來得簡單,現(xiàn)在倒好,剪不斷理還亂,外頭歡天喜地,關(guān)起門來反而無地自容。
不知所措的不止是謝卻山一人,還有南衣。
睡了個好覺,美美地吃了頓飯,元?dú)庖稽c(diǎn)點(diǎn)補(bǔ)回來了,她開始有力氣思考眼前的事情。她已經(jīng)不是望雪塢的少夫人了,她只是暫時停留在這里,總有一日要離開。她答應(yīng)過章月回,她不能做個過河拆橋的小人,哪怕她的心牽掛著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