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交換信任?”
謝卻山若有所思,這倒是有幾分道理。但也不能完全解釋他內(nèi)心的異樣。他想了想,朝賀平招了招手。
“你過來!
賀平聽話地走過去。謝卻山試著抱了一下賀平,和那個溫香軟玉的感覺所差甚遠(yuǎn),他立刻嫌棄地把賀平推開了。
賀平委屈:“公子,您這是什么表情?”
“你該換身衣服了,”謝卻山搖了搖頭,揚(yáng)長而去,“看來不是每個信任的人都能擁抱的!
賀平嗅嗅自己衣服上的味道,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一頭霧水地看著謝卻山離去的背影,實在是想不通——今日的公子吃錯什么藥了?
第42章 菩薩心
陸錦繡被罰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望雪塢。
鮮少有人知道內(nèi)幕,都覺得陸姨娘當(dāng)家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卻被謝卻山這個魔頭針對了。
如今落得如此下場,難免人人自危。
大家都竊竊私語地在罵,三五成群,鬼鬼祟祟。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謝穗安這次很安靜。
她從哭哭啼啼的陸錦繡那里知道了事情原委,也覺得母親做得不對,縱然是心疼母親受了皮肉苦,秉著自己的原則還是沒有出頭。
只是,她忽然有點不知道怎么面對南衣了。
一來,那件事太過私密,想必南衣也不愿再提起,她若去道歉,倒顯得在揭人傷疤了;二來,始作俑者畢竟是她的娘親,她是個要臉的人。
正惆悵間,她在府里漫無目的地游蕩,不知何時到了前院。隱約間,她聽到一陣不起眼的風(fēng)鈴聲。
謝穗安心頭一凜,在岐兵的注視下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出了府,發(fā)現(xiàn)街頭那棵大樹的樹梢上,果然掛了一只不起眼的銅鈴。
這是秉燭司的接頭暗號。
*
平霖坊是瀝都府中最混亂的一個街坊,離城門挨得近,流民們進(jìn)進(jìn)出出,下九流聚集于此,成了一個官府默認(rèn)不管的地界。
街角擠著一棟不起眼的酒樓,幡旗破了一角,上頭寫著泛了舊的幾個大字——過雨樓。
篤篤,篤篤篤,有人有規(guī)律地敲響后院木門。
正是喬裝后的謝穗安。她穿著一件尋常男子的布衣,臉涂得蠟黃,還貼了兩撇逼真的小胡子。
放眼望去,半個平霖坊都是這樣打扮的人。她身段本就高,若非盯著看,根本瞧不出她是個女子。
片刻,有一個少年把木門拉開了一條縫,將她迎了進(jìn)去。
過雨樓從外頭看就是一個不起眼的小酒樓,而里面大有玄機(jī)。
謝穗安跟著少年進(jìn)入地窖,穿過狹窄的通道,少年搬開障礙物,擰開機(jī)關(guān),石門轟然打開,前方燈火通明,豁然開朗。
據(jù)說,這里曾經(jīng)是南朝某個短命王爺?shù)牧陮,被盜得只剩個空殼了,后來瀝都府?dāng)U建,城墻將這荒郊野嶺也圍了進(jìn)來。
而這空了的地宮,就成了瀝都府中秉燭司的據(jù)點。
偌大的地宮被分割出許多的獨立密室,每個密室都各有用途,并根據(jù)保密程度,設(shè)有不同的機(jī)括。
在情報流通的環(huán)節(jié)上,諜者分為采集者,傳送者和處理者,還有執(zhí)行各種任務(wù)的死士們。除了專門處理情報的諜者會留守地宮,大部分諜者都是在外執(zhí)事,擁有各自不同的身份和偽裝。
諜者們大多時候都互不相見,也不知道彼此是誰。
但秉燭司的首領(lǐng),卻需要了解自己掌管的所有人。
上一任首領(lǐng)是謝衡再。但他死得突然,沒留下任何安排。這些時日,秉燭司都是群龍無首,大部分暗樁都在靜默。
直到今日,街頭巷尾的隱秘處突然分布了許多秉燭司的接頭暗號。
謝穗安心里生起猜想——不會是來了新的話事人吧?
最后一道門被推開,少年隱身退了回去。
謝穗安進(jìn)入其中,此間墓室空曠,四周墻上整齊排列著無數(shù)抽屜,中間置一張小案。
正中央是斑駁的壁畫,壁畫上巨大的神佛垂目。
而一個青衫男子就站在神佛的目光下,燭光在他身上搖曳。
謝穗安覺得他的背影有點眼熟。他回過身,摘下臉上的面具,朝她微笑。
“宋七哥哥!”謝穗安驚呼出聲。
“謝小六,好久不見!
謝穗安沖上去,抓著宋牧川上下看看,目光瞥到他身后翹頭案上的長長卷軸——
卷軸無字,只有一只只鮮紅的手印,那是諜者們?nèi)氡鼱T司的儀式。
謝穗安反應(yīng)過來:“你——”
“我奉中書令之命,接管瀝都府秉燭司,之后,便由我來負(fù)責(zé)新帝南渡的任務(wù)!
謝穗安眼里含淚,她與宋牧川相識十余年了,她也是把他當(dāng)成了自己的親哥哥。他出走后,前幾年還有只言片語的消息,后來便斷了音訊,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
她知道他這么多年都在擰巴,大家都用恨來解脫了,只要恨著謝卻山,那么日子就能過下去,但他不愿意。
今日重逢,他眼中有了光彩,她便猜到,他一定想通了一些事。至少,找到了一種自洽的活法。
“太好了,太好了……”她激動得甚至說不出話來了,捋了捋舌頭,才迫不及待地問:“宋七哥哥,我們下一步該做什么?岐人們還在到處搜三叔,要怎么把他送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