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一寸地試探之后,那根很金貴的手指頭碰了碰雪發(fā)青年的唇。
金屬的碰撞聲叮當。
景斷水抽出了腰間的小刀。
他的腦中飛快地做著計算。
假設(shè)此刻的秋離實在裝暈,不計代價,一幾率秋離可以得手,二成幾率重傷自己,七成幾率自己能全身而退。
如果秋離想魚死網(wǎng)破,代價會是他的那條命。
不劃算的事情秋離不會去做。
也就是說,無論秋離是否是真的失憶,自己都是暫時安全的。
景斷水送了一口氣,刀尖沒有對準雪發(fā)青年的咽喉,而是向著自己的手指刺了上去。
指尖在碰到刀尖的那一刻,他的手下意識地抖了一下。
銀亮的小刀就這么半懸在空中,遲遲未能刺破指腹那一層薄薄的柔嫩的皮膚。
刀還沒割破指尖,嬌氣的青年已經(jīng)開始為這根命運多舛的手指默哀。上輩子家里寶貝景斷水寶貝地不得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景斷水要是有一點點小磕小碰,全家人都會緊張的不得了。
可現(xiàn)在,小少爺卻要用刀親手割破自己的指尖。
世界之識狎促地笑了一聲。
“沒關(guān)系的,并不會很疼的。這是修真世界,人們的恢復(fù)力都很強,一點點小傷小疼是不會留下疤痕的!
世界之識的語氣很輕,就像是哄人一樣,這話的場合說得實在不太妙,漂亮青年的身形頓了一下。
瓷白的面頰也暈染上了淺淡的桃花紅。
景斷水深吸一口氣,緊接著刀尖刺破指尖,一滴晶瑩圓潤的血珠順著傷口緩緩滾落。
瞬間的疼痛還是讓他的眼里泛起了水光,眼角紅得有些艷麗。
那滴血落在了秋離的唇齒之間,像是一朵開在雪里的紅梅花。
仔細看的話,那滴血液外層還包裹著一層淡金色,其間還有銀色的符文在隱隱流動。
——是血契。
這是在接收了原主記憶之后,景斷水第一次嘗試使用這個世界的法術(shù)。
如果秋離吞下了這滴血液,他能活下來,但他必須和景斷水締結(jié)單向血契。
血契會把他對景斷水造成的傷害雙倍返還給他。
換言之,有了血契的束縛,秋離將做不了任何傷害景斷水的事情。
但如果秋離什么都不做,血契就和沒有一樣。
雖然秋離失憶,他的那些馬甲也沒有暴露,景斷水還是用盡一切手段來確保自己的安全。
做完這一切,景斷水把那根命運多舛的手指含在嘴里,修士傷口愈合的速度比他想象的還要快,他現(xiàn)在只覺得傷口癢癢的。
他試探著走了兩步,在觸碰到一塊巨石以后停住了腳步。
眼睛看不見,意味著黑暗之中很容易失去平衡跌倒,他比誰都清楚,這塊巨石現(xiàn)在是他唯一的倚仗。他下意識地想要撥弄手腕上的手串,這是他焦躁時的一貫動作。
蔥白的指尖在觸碰到手腕的時候頓了一下,空落落的手腕無時無刻不提醒著他他此刻正處于一個全然陌生
的世界。
“不必如此緊張。你現(xiàn)在所處的地方很安全,短時間內(nèi)他們還來不及趕過來,這個孩子肯定能在他們來之前恢復(fù)。”
但很顯然,世界之識的寬慰并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片刻之后,世界之識終于明白了什么。
小少爺上輩子一直有潔癖,不嚴重。
此刻情況稍微緩和了一些,危機過去,那點潔癖就又回來了。
“向前走十二步,右轉(zhuǎn)然后再走五步!笔澜缰R引導(dǎo)。
眼前黑乎乎一片,上次被絆倒的經(jīng)歷使景斷水這一次走得格外小心,他按照世界之識的指示前進,沒過多久就感受到了一股撲面襲來的涼意。
——是一條溪流。
“秘境的水都是干凈的!笔澜缰R道。
耳邊是潺潺的流水聲,景斷水蹲下,試探著伸出手,冰涼的溪水沒過掌心,手上沾染的血液全部溶在了溪水之中。他又掬了一抔清水洗去臉上的臟污,晶瑩的水滴順著優(yōu)美的下顎線滑落,滴在素色的衣擺上,浸出一朵花色。
流水與白衣構(gòu)成了極美的畫。
緊繃許久的神經(jīng)放松下來,景斷水忍不住發(fā)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他摸索在溪水邊找了快巖石坐下,將雙腳在溪水之中來回晃蕩,“世界之識!
“嗯哼!
“我為什么會來到這本書里?”
“啊......”世界之識驚疑了一下,“你難道猜不出來嗎?”
景斷水的睫羽輕輕顫了一下。
“你在那個世界早就得了不治之癥!
“但你成功瞞住了所有人,并且提前料理好了一切。你死后四分之一的財產(chǎn)會捐給慈善機構(gòu),四分之一會作為豐厚的報酬贈予幫助你的幾個醫(yī)生和護士,剩下的將交給你上面的幾個兄長自行分配。”
“你騙他們你要去海邊休假,其實你只是到國外治病而已!
“我說的對嗎?我尊貴的小少爺?”
原本在溪水之中來回晃動的雙腳定在了原地。漂亮的,無神的雙瞳之中浮現(xiàn)出了驚怒和羞惱。一直端著架子的青年面頰上浮上一層淺薄的緋紅,小少爺?shù)膵绅B(yǎng)很好,罵人的詞匯量少得可憐。最后他搜腸刮肚也只罵出了一句,“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