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已到。
李鷹選擇了跟著管家走,試圖避過音樂會直接離開,幾人也沒有阻攔。
音樂廳沉重的大門向外敞開著,內(nèi)部依舊是黑漆漆的一片,如同吞噬一切的巨口。
叁人提前到達(dá)音樂廳門口,向內(nèi)走去。
穿過黑幕般的洞口,依舊是昨夜的模樣。
唯一的區(qū)別在于,此時那架鋼琴面前赫然端坐著一位身穿長尾禮服的人影。
那人裸露出的肌膚上布可怖的孔洞,整個頭顱沒了小半,模樣猙獰異常。
他什么動作也沒有,只是靜靜地坐在鋼琴前一動不動,宛若雕塑。
鋼琴譜架上還放著一張空白的樂譜——那大概是鋼琴家親自從黃毛手里回收回去的那張。
“別坐下。”白子修提醒道。
野格觀察了一下這詭異的音樂廳的環(huán)境,還沒來得及說什么,驟然扭頭看看自己身側(cè),又回頭看音樂廳閉合的大門。
“姜鴉不見了!”
“什么?”正在沿著臺階向下走的白子修聞言驟然回頭,目光快速掃過周圍,臉色微變,“她沒進(jìn)來?”
之前姜鴉一直走在他們前面,誰也沒想到她會玩這一出,等著他們進(jìn)入這扇門受困后獨自離開。
“該死,那家伙想干什么?”野格連忙上前握住門柄晃動,卻無法打開這深色的木門。
白子修皺眉久久盯著眼前閉合的通道,從口袋里取出加上姜鴉給他的一共叁張的空白樂譜,盯著它們沉聲道:
“看來姜鴉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紛亂的猜想從腦中閃過,卻無法猜透她在想什么。
她手中額外的情報能讓她獨自逃離這里,回到帝國的懷抱嗎?
“觸須開始活動了!币案窈鋈荒氐卣f道。
白子修地思緒中斷,眼見爬滿了整個音樂廳的觸須快速爬滿了除鋼琴家所在方向之外的叁面墻,把門也堵得嚴(yán)嚴(yán)實實。
蠕動著的觸須糾纏在一起,增殖成不同形態(tài),最終匯聚成扭曲的人形,從墻上落下。
它們抬起頭,露出與之前見過的仆從別無二致的臉,其中兩張赫然是禿頭和缺耳的模樣。
就在這時,一聲沉重的鋼琴聲從身后臺上的位置響起,回蕩起來。
白子修手里的叁張空白樂譜嘩啦啦翻動起來,于是他松開了手,看著它們飄落在了鋼琴家的面前。
一道道血紅色的墨跡從紙頁上暈染開來,重構(gòu)成完整的樂章。
白子修凝神留意了一眼譜面,立刻發(fā)現(xiàn)那并非之前每晚響起的安眠曲,而是全新的譜子。
“使徒已至!
鋼琴家破損的聲帶里發(fā)出噪雜沙啞的聲音,即使如此,也不難從中聽出喟嘆與歡欣的情緒。
“我將獻(xiàn)上……最后的樂章!
話音落下的同時,手指落于琴鍵之上。
……
殘破的大廳。
“管家先生,麻煩你了!崩铤椧蝗骋还盏貋淼酱箝T前,誠懇地道謝。
不知為何,他覺得身體里有點癢。但反正馬上就要離開了,他很快把這點事拋之腦后。
管家依舊是淡淡地微笑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兩個仆從站在城堡大門前,等待最后的時刻到來,以打開大門。
可惜,只有他一個人能出去了。
他曾極力勸說那些家伙和他一起走——畢竟飛船是人家的,如果他們死了,他恐怕不好蹭船。
甚至一度想要暴力逼迫他們選擇與自己相同的路線。
結(jié)果很明顯了,他為此瘸了一條腿。
正憂心著自己出去后如何再蹭外面那些淘金人的飛船,李鷹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
轉(zhuǎn)身,只見那個好看的小矮子正從一側(cè)地樓梯上走下來,手里提著一把華麗的裝飾刀。
上面好多珠寶,光彩耀人。
“你來了。”李鷹一喜,這下他蹭船方便多了,于是好心提醒道,“回響里的東西都帶不出去,你拿著那刀也沒用!
“嗯!苯f簡單敷衍著,仰頭看了眼破敗的廢墟中完好如新的神像,踱步來到李鷹身邊。
管家盯著她,瞇了瞇眼,但依舊站在原地沒做什么,只是淡淡道:
“音樂會開啟時拉爾夫?qū)Τ潜さ南拗屏陆,我會為你們打開通道,盡快離開即可!
李鷹十分信任地點點頭:“管家保重!
雖然他手中的信息并不多,但毫無緣由、毋庸置疑的,管家是完全值得信任,他只要跟著管家的話去做就好。
姜鴉抬頭看了看破碎的穹頂。
明明是正午時分,但外面卻一片漆黑,僅靠城堡內(nèi)昏暗的光芒維持著視野。
城堡的重影基本已經(jīng)融合為了一體,現(xiàn)世界那死寂、殘破的城堡更為凝實,而另一重完好的幻影瀕臨破滅。
“Duo——”
砸鋼琴鍵的重音響起,回蕩在整個城堡之中。
在李鷹期待的目光注視下,兩個仆從開始緩緩向外推開大門,門外一片光明。
余光中,姜鴉轉(zhuǎn)過身,背對大門而面向管家,似乎在向其告別。
【警告,主線任務(wù)失敗】
【警告,您已失去“客人”身份】
【回響保護(hù)失效倒計時】
【3……】
【2……】
【1……】
巨幅的半透明紅色警告占據(jù)了大半視野,姜鴉和李鷹都選擇將其忽視。
李鷹只是緊張了一下,很快都不去想了。
失去身份不要緊,只要他在那之前脫離回響就沒事了——
他向前邁出了一步,卻驟然失去了身體的控制。
零點幾秒的停頓后,他的視野開始傾斜著滑落……緊接著是噴出的一片血紅色。
咕嚕咕嚕……
視野翻滾著,他的腦袋在地上旋轉(zhuǎn),然后看到了自己無頭的軀體,以及那緩緩收回的、華麗而貴重的長刀。
甚至沒來得及思考,眼前便陷入了一片漆黑。
血液濺在臉頰上。
從出刀到梟首,姜鴉甚至沒有轉(zhuǎn)一下頭,冰冷目光透過眼前猩紅的警告彈窗,看向那笑容逐漸擴(kuò)大的管家。
【您已成為“外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