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府尹忙道：“是�！�

  興元帝冷笑：“那書生姓甚名誰？可有功名？”

  “回稟陛下，那書生名叫馬吉遠(yuǎn)，是一名生員�！�

  “生員？”興元帝一聽更生氣了。

  生員是有功名的人了，狗屁普通老百姓。

  “剛剛杜益升說百姓以扔臭雞蛋表達(dá)憤怒很常見。這叫馬吉遠(yuǎn)的人既然視自己為平頭百姓，那就革去生員功名，永不得科舉，安心當(dāng)一個平頭百姓吧�！�

  興元帝說完，目光沉沉盯著下方群臣：“諸卿可還有事要奏？”

  下方群臣低頭斂目，一個個如縮頭鵪鶉。

  連言官都被下了大牢，誰還敢站出來作死啊。

  老實(shí)，特別的老實(shí)。

  “既然無事，那便退朝吧�！迸d元帝起身，拔腿便走。

  群臣緩緩向?qū)m門走去，少了交頭接耳，一個個看起來蔫蔫的，氣氛十分低沉。

  沒辦法不蔫，一旦沾上辛待詔的事，皇上仿佛沒有理智，嘎嘎亂殺。

  這誰受得了？

  與群臣士氣低落不同，興元帝利落處理了告狀的和丟臭雞蛋的，終于沒那么生氣了，回到乾清宮就吩咐內(nèi)侍傳辛柚進(jìn)宮。

  辛柚在翰林院，接到傳召后沒多久就到了乾清宮。

  見過禮后，興元帝便道：“朕聽聞昨日有人鬧事鬧到了你面前�！�

  辛柚立刻反應(yīng)過來，有官員早朝提到了此事，不用說是彈劾她的。

  她昨日說不著急行動，就是想看看這人的反應(yīng)。

  如果一國之君沒有推行新政的決心，那新政想要推行下去必定艱難。而他的決心，從維護(hù)她的力度就能窺見一二。

  “是。那人不知從何聽來一些歪曲新政的話，跑到書局門口扔臭雞蛋泄憤�！�

  “阿柚受委屈了。朕已下旨革了那人生員功名，今日為那人開脫者也受了處罰。以后再有人胡言亂語，你只管對朕說。”興元帝不喜歡委婉含蓄那一套，對阿柚好，當(dāng)然要她讓知道。

  辛柚再次行禮：“多謝陛下�！�

  順天府衙門中，書生馬吉遠(yuǎn)被帶到了順天府尹面前。

  聽到被革去生員功名，馬吉遠(yuǎn)眼睛都直了：“不可能，不可能”

  順天府尹唯恐這人在衙門里瘋了，忙道：“把人送出去�！�

  兩名衙役拖著馬吉遠(yuǎn)往外走，馬吉遠(yuǎn)扭著頭嘶喊：“你們假傳圣諭，萬歲爺爺不可能奪去我的功名，我不相信！”

  兩名衙役一聽這人竟敢提及天子，還不知又會說出什么驚人之語，趕忙加快了速度，到了大門口把人往外一推。

  “讓我進(jìn)去！”馬吉遠(yuǎn)掉頭往回跑。

  家仆就在順天府外守著，見狀趕緊把人攔�。骸斑@可是順天府，不能在這里鬧啊�！�

  “我的生員功名沒了，就因?yàn)檎f了幾句”馬吉遠(yuǎn)理智搖搖欲墜，大聲嚷著遭受的處罰。

  看熱鬧的人漸漸多起來。

  隔了兩日辛柚再去青松書局，書生被革去生員功名的消息已經(jīng)傳到了胡掌柜等人的耳里。

  “東家，小人這兩日安排人去各酒肆茶樓晃了晃，當(dāng)眾議論您與新政的幾乎沒有了。”

  辛柚并不意外。

  重懲之下，公然的非議暫時平息再正常不過。

  胡掌柜卻有些擔(dān)心：“那些人私下定會編排東家。時間久了，信的人就越來越多了。”

  劉舟不以為然：“只要萬歲爺爺一直站在東家這邊，才不怕他們說�！�

  “名聲也很重要啊。”胡掌柜沒有直說，心里的擔(dān)憂更重了。

  要是萬歲爺爺哪日不維護(hù)東家了呢？

  “明日掌柜的安排人打理書局，我請你們?nèi)タ磻颉！?br />
  看戲？

  胡掌柜與劉舟對視一眼。

  是真的看大戲，還是看熱鬧？

  如胡掌柜與劉舟這樣好奇的人有許多。

  冬日活計(jì)不多，百姓圍著街邊寬敞處搭好的臺子議論紛紛。

  “這是要唱大戲嗎？”

  “大戲不都是在戲園子里，怎么會露天？”

  “我瞧著就是唱大戲的臺子，我去過戲園。”

  “喲，你竟然有錢去看大戲？快講講是什么樣的�！�

  但凡花錢的消遣，對尋常百姓來說都是有門檻的。看話本如此，看大戲亦如此。

  那人正要講，人群突然騷動起來。

  第369章 大戲

  “快看，那毛臉的是什么東西？”

  “還有一只扛著耙的豬妖！”

  “我知道，是孫悟空，豬八戒！這是《西游》里的人物，《西游》你們看過吧”

  圍觀的百姓，有看過《西游》話本子的，有聽過《西游》說書的。不知道《西游》的人也很多，但聽了這些人興奮地解釋，就了解大概了。

  扮成唐僧師徒的四人上了戲臺，另有正常人扮相的幾個角色。那扮成孫悟空的把金箍棒舞得密不透風(fēng)，一棒打死了惡霸，迎來一陣瘋狂叫好聲。

  臺上演繹的故事十分簡單，就是惡霸抵抗新政，被路過的唐僧師徒收拾了的故事，而新政對老百姓的好處也通過這出戲說個明白。

  這故事不是《西游》中任何一場，講新政的文戲遠(yuǎn)比武戲多，但人們卻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轉(zhuǎn)睛。

  對于娛樂極度匱乏的老百姓來說，看到孫悟空、豬八戒這樣的形象已經(jīng)是超乎想象的新鮮有趣，居然還有劇情！

  聚過來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辛柚從人群中擠出，問同樣擠出來的胡掌柜和劉舟：“掌柜的，劉舟，你們怎么看？”

  胡掌柜年紀(jì)大了足夠穩(wěn)重，劉舟卻激動得連拍大腿：“絕了啊！原來孫悟空從話本子中走出來是這樣的！”

  比起沒看過《西游》的人，看過的反而更激動。

  無數(shù)次翻開《西游》話本時，誰沒想過孫大圣要是真的存在會是什么樣呢。

  其實(shí)《西游》話本子中有主要人物的插畫，但和親眼見到活生生的故事人物，那種震撼完全不同。

  “東家，這是您安排的？”比起劉舟的激動，胡掌柜猜到了辛柚的用意。

  “對，如這樣的戲臺，東西南北中五城各安排了一處，一個時辰演一場，從早演到晚�！�

  一出戲不到半個時辰，既能把新政的好處講清楚，又不會時間太長讓觀看者覺得無聊，另外半個多時辰留給演戲的人休息，如此循環(huán)。

  胡掌柜聽了由衷為辛柚感到高興：“這樣一來，老百姓就不會誤會東家了。”

  老掌柜看得明白，那些官老爺、財(cái)主老爺們定然不會說東家好話，要是連老百姓也不知道東家的好，早晚要有麻煩的。

  “掌柜的，你們先回書局吧，我去別的戲臺那里看看。”

  辛柚騎著馬，小蓮、千風(fēng)與平安跟隨左右，從東城到了北城，再從北城到了西城，等到了南城戲臺那里時，正碰到南城兵馬司的一隊(duì)官差來驅(qū)散人群。

  “當(dāng)街聚集，造成擁堵、踩踏怎么辦？散了散了！”

  看戲的老百姓最怕與官差打交道，被南城兵馬司的官差一驅(qū)趕，就嚇得往兩旁退了退。

  小蓮不由擔(dān)心：“姑娘，這可怎么辦？”

  被這些官差趕上幾次，誰還來看啊。

  辛柚坐于馬背上，目光投向一處臨街的茶樓。

  此時茶樓一間窗子正對著戲臺方向的雅室中，喝著茶水的一名錦麟衛(wèi)把茶杯一放：“來事了，走！”

  七八個錦麟衛(wèi)迅速下樓出了茶樓，大步走向那些官差。

  “兄弟，你們這是——”見一隊(duì)錦麟衛(wèi)手扶刀鞘走過來，領(lǐng)頭的官差心頭一緊。

  為首的錦麟衛(wèi)一點(diǎn)沒給這些官差留面子，冷冷道：“這戲臺是奉辛待詔之命搭建的。上頭早就發(fā)下話來，無論何人來此生事干擾，統(tǒng)統(tǒng)送去詔獄。”

  一聽“詔獄”二字，兵馬司的官差眼皮子狂跳。

  他們這種兵吏何德何能啊，哪有資格進(jìn)詔獄。

  “爾等還不散開！”錦麟衛(wèi)把刀抽出一半，疾聲厲色。

  幾名官差紛紛看向領(lǐng)頭的隊(duì)長。

  那隊(duì)長臉色變了數(shù)變，從站在面前的錦麟衛(wèi)眼里看到冷冷殺氣，知道這些錦麟衛(wèi)不是說笑，說了句場面話，一揮手撤了。

  領(lǐng)頭錦麟衛(wèi)笑了笑，轉(zhuǎn)身走向茶樓，快走到茶樓門口時被小蓮叫住。

  “這不是小蓮姐姐嘛。”領(lǐng)頭錦麟衛(wèi)曾是去青松書局抓賊的一員，是認(rèn)識小蓮的。

  小蓮塞過去一個銀元寶，笑吟吟道：“我們姑娘請幾位大哥吃酒。”

  “那代我謝謝辛姑娘�！鳖I(lǐng)頭錦麟衛(wèi)高高興興拱手。

  等進(jìn)了茶樓雅室，幾個錦麟衛(wèi)開了口。

  “給辛姑娘辦事，就是痛快啊�！�

  “那是。咱們坐在暖烘烘的屋子里喝著茶，有鬧事的去喊一嗓子，還有額外的賞錢拿，這種美差可不多�！�

  一名錦麟衛(wèi)嘆口氣：“咱們大人要是能和辛姑娘成為一家人就好了�！�

  那他們不得更滋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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