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大人比我有經(jīng)驗，賀大人安排吧。”
辛柚這話一出，有幾個對自家大人明顯幫辛公子掙名聲而感到不服氣的錦麟衛(wèi)徹底沒了怨念。
賀清宵沒有推脫，略一思索道：“凡參與者一人獎十兩銀，衙役中十名小隊長額外獎銀五兩，捕頭再加五兩。其余財物充公專作日后緝捕剿匪支出，由楊縣丞監(jiān)督使用。楊縣丞覺得如此安排可行？”
楊縣丞拱手：“賀大人安排周到，下官佩服。”
而那些衙役聽說至少能得十兩銀子，已忍不住歡呼起來。
十兩銀，都夠家里人吃喝嚼用一兩年了，這可不是一筆小錢！
參與的衙役百來人，人人喜氣洋洋，心道這次剿匪可太值了。
接下來官府這邊人開始善后，六當(dāng)家則守在辛柚身邊，眼巴巴等她安排。
“六當(dāng)家先回山寨，問清楚愿意跟我的人有多少，但有一點要對他們說清楚，山匪肯定是不能當(dāng)了。朝廷剿匪的決心你也看到了，若有人想著占據(jù)地利以后繼續(xù)從事老行當(dāng)，就別怪我們無情�！�
“是，是，回去我就對他們講明利害。”六當(dāng)家能在大當(dāng)家那些叛軍手中活下來，是個有眼力勁的。
剿匪大事已成，辛柚對六當(dāng)家吐露幾分真言：“我們此次南行需輕車簡從，不方便帶你們歸順的人同行。你們暫且在烏云寨等待，返程時再與我一同回京�！�
六當(dāng)家面露擔(dān)憂：“不知公子何時回程？”
“往南水患頻發(fā)，還不好說�？斓脑捠彀朐�，慢的話一個多月都是有可能的。明日我們便從陵縣出發(fā)，你可挑一些可靠的兄弟隨我去，人數(shù)控制在十人以內(nèi)�！�
聽辛柚這么說，六當(dāng)家放心了。
“回城嘍！”清理完畢，捕頭勁頭十足喊著。
這次召集的衙役有百余人，幾乎沒有損傷，要么背著叛軍尸體，要么控制著幸存叛軍，等到了提前藏好板車的地方把尸首往板車上一扔，浩浩蕩蕩向陵縣而去。
等這龐大的隊伍趕到陵縣城門時，已臨近傍晚了。
守城門的小卒一臉震撼，恍恍惚惚讓開去路，街上百姓看著一車車尸體又是害怕又是興奮，追隨著隊伍熱烈議論。
走在最前頭的捕頭一敲銅鑼，卯足力氣高喊：“烏云寨山匪已經(jīng)被剿滅了，烏云寨山匪已經(jīng)被剿滅了——”
原本在屋中的百姓全都涌了出來，爭相觀看。
“不是說還要過幾日嗎，怎么就剿滅了？”
“是啊，沒看到大批兵馬來咱們陵縣啊�！�
有衙役忍不住解釋：“多虧了辛公子和賀大人妙計，咱們不費一兵一卒就把山匪全都剿滅了�！�
“辛公子和賀大人真是咱們陵縣老百姓的救星��！”越來越多的百姓對著辛柚與賀清宵的方向作揖。
之后楊縣丞把剿匪一事寫成奏疏傳往京城，至于大當(dāng)家等人全都關(guān)在縣衙大牢中等候處理，賀清宵這邊也寫了密信送往御前。
一切安排妥當(dāng)，轉(zhuǎn)日一早辛柚一行人便向楊縣丞辭別。
楊縣丞堅持送出城去，賀清宵婉拒：“我們急著趕路，楊縣丞就不必送了。”
楊縣丞也不爭辯，意味深長一笑。
等走出衙門，辛柚望著聚在衙門前的無數(shù)百姓，一時愣了。
“感謝辛公子、賀大人為我陵縣除去匪患！”
百姓們呼啦啦跪了下去。
饒是辛柚見多了大場面，面對如此情景也有些慌，連連呼喊人們起身。
一行人被百姓簇?fù)碇巴情T，本來騎馬只用一刻多鐘，這次足足花了半個時辰。終于出了城去，辛柚與賀清宵都出了一身汗，趕緊策馬狂奔，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狼狽。
他們縱馬離去沒有回頭，楊縣丞卻率領(lǐng)著陵縣百姓對著那一片滾滾煙塵深深作揖，久久沒有直身。
第292章 刮目相看
山路清幽，馬蹄聲響。
六當(dāng)家望著騎馬而來的隊伍，興奮招手：“公子，我們在這兒！”
轉(zhuǎn)眼到了近前，辛柚一勒韁繩停下來。
六當(dāng)家身后站著四個五大三粗的年輕人，正對她露出靦腆的笑容。
“這是咱們公子，還傻愣著干什么，行禮啊！”
四人齊齊拱手：“見過公子。”
“不必多禮�！毙凌滞罂戳丝�，“只有他們四個嗎？”
“五個。”六當(dāng)家一指自己，“還有小人。小人也陪公子去，省得他們粗手粗腳不會做事�！�
就算信得過辛公子回程時會來找他們，他也不能在烏云寨傻等著。
他得跟著去，這潑天的富貴必須接住了！
六當(dāng)家要跟著，辛柚當(dāng)然不會說什么，笑道：“要是準(zhǔn)備好了，就啟程吧，馬匹有多的。”
見辛柚與六當(dāng)家說完話，小八激動不已：“六當(dāng)家，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對熱情沖過來的小八，六當(dāng)家一巴掌呼過去：“怎么說話呢！”
“我是以為我要被砍腦袋，再也見不著兄弟們了。沒想到辛公子還記得把我從大牢提拉出來�！毙“硕家魷I了，感激看了辛柚一眼。
這大起大落，死生轉(zhuǎn)換，他一個小土匪可承受不住。
“喊公子�！凉印墙o別人的稱呼，咱們是公子的人，和他們不一樣。”六當(dāng)家提醒。
小八連連點頭，沖辛柚拱手：“公子�！�
千風(fēng)與平安也就罷了，賀清宵帶來的那些錦麟衛(wèi)聽了這話，莫名覺得不爽。
這山匪怎么說話呢？
有了六當(dāng)家等人的加入，原本十四人的隊伍變成了二十人，一行人快馬加鞭往南而去。
幾日后興元帝收到陵縣這邊的消息，群臣面前狠狠表揚辛柚一番，捎帶夸了賀清宵兩句，之后該查的查，該押送京城的押送京城，把楊縣丞直接提了知縣，種種細(xì)安排不必多說。
回到寢宮，興元帝從袖子里抽出楊縣丞的的奏疏，翹著嘴角又看一遍。
候在一旁的大太監(jiān)孫巖悄悄抽了抽嘴角。
“孫巖�！�
“奴婢在。”
“你說辛木這孩子是不是有點氣運在？本來只是路過，順道剿個匪，沒想到把在逃的叛軍一網(wǎng)打盡了，也算為朕出了一口惡氣。”
作為開國之君，興元帝就不是能受氣的人，對犯上作亂的格外惱火。
“是，辛待詔神清目秀，一看就是有福運的人�！睂O巖還能說什么，只能附和。
“你別小看這一百多叛軍。他們占山為王，暗暗發(fā)展，遇到災(zāi)年百姓流離，抓住時機很容易就拉起一支隊伍來。隨著隊伍越滾越大，說不準(zhǔn)就成動搖我大夏根基的大患�！�
“陛下說得是”
“也不知他們到云湖了嗎？”興元帝的話變得格外多。
他也不知道這種心情是什么，就是想和人聊聊。
聊什么？
當(dāng)然是聊木兒剿匪的事。
陵縣的事在百官勛貴中很快傳開，聽到的人心情各異。
昭陽長公主撫掌叫好，謝掌院溜溜達(dá)達(dá)去待詔廳逛了一圈，甚至讓占卜待詔給他搖了一卦。
謝掌院一走，詞待詔就笑了：“幾位兄長發(fā)現(xiàn)沒，咱們待詔廳熱鬧起來了�！�
而這，是辛待詔來了后的變化。
幾人不由期待起那個少年的歸來。
段少卿聽聞了剿匪的事，把自己往屋子里一關(guān)，猛灌了一杯茶。
主動去剿匪，不眨眼殺了一百多叛軍——那丫頭竟是個女魔頭，虧他以前還妄想弄死她。
段少卿一陣后怕，嚇出一身冷汗。
章府上，幾位文臣湊在一起，議論的也是這件事。
“這位辛待詔，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平叛軍，剿山匪，這是百官勛貴共同的立場，往淺了說有家國情懷，往深了說，大夏穩(wěn)定與他們這些貴族的利益是一致的。
“他確實是個聰明人，懂得為自己謀功造勢�！闭f話的是章首輔的族侄章玉忱�？婆e入仕，如今官職雖不算高，卻早已是章氏一族這一輩的梁柱。
在場之人都是混跡官場多年之人，立刻想到了不久后辛皇后的靈柩進京。
辛公子有了令人不容忽視的名聲，對他們要反對的事來說可不妙。
“卻不想，是個麻煩的”有人嘆了一聲。
辛柚這邊已經(jīng)到了云湖，與護送辛皇后靈柩進京的隊伍會和。
本來因為接連降水導(dǎo)致路面漲水難行，這支隊伍在云湖停了有些日子了。恰好這兩日路終于通了，辛柚一行人順利進了城。
這支隊伍有兩百來人，主事的有兩位，一位是京營將領(lǐng)李將軍，另一位是行監(jiān)督之權(quán)的內(nèi)侍王公公。
對于辛柚一行人的到來，二人無論心中如何想，面上都恭恭敬敬，不敢怠慢。
“辛公子，如今路終于通了，咱們盡快啟程吧�！蓖豕饴暤�。
王公公三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之時，本以為南行一趟輕輕松松掙個功勞，卻不想步步難行，處處受困，人都要在這沒完沒了的雨天里發(fā)霉了。
辛柚一身白袍，對著辛皇后的棺槨慢慢跪下。
“娘親，啟程了�！彼吐曕瑳]有讓眼淚流下。
脫下朱色官服換上玄衣的賀清宵也跪下，恭恭敬敬磕了幾個頭。
一片肅穆中，十多副棺槨被車馬拉著離開了云湖。
官路泥濘，隊伍只能緩緩前行，其中艱難不消多言。如此走了三四日雨又下起來，隊伍不得不停下。
這樣的天氣與路況，馬車?yán)挠质窍然屎蠊讟〕霾坏冒朦c差錯。作為此次任務(wù)的負(fù)責(zé)人，李將軍提議道：“再往前不遠(yuǎn)就是白云縣了，趁著路面還沒積水我們抓緊時間過去，暫時在城中停一停。辛公子、賀大人覺得如何？”
辛柚戴著斗笠微微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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