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寧重復(fù)道:“孫尚儀啊,就是?尚儀局的孫尚儀,母后的親信!
第118章 人間一世19
孫尚儀, 皇后娘娘的親信。
難怪,她苦苦尋了多日?,始終毫無音訊, 原來她竟藏在這深宮之中。
嘉寧睜著一雙圓眼,滿是迷惑:“你為何隨身攜帶孫尚儀的畫像?”
沈青黛抓過她的手:“你可看?仔細了, 確定是孫尚儀?”
嘉寧點頭肯定:“孫尚儀時常去母后宮中,我怎么可能認錯!
十二年前, 孫尚儀同陳瑞一起出現(xiàn)在瑞鶴樓。孫尚儀應(yīng)同陳瑞一樣, 也是留行門之人?杉螌巺s說, 孫尚儀是皇后娘娘的親信, 那么皇后娘娘……
沈青黛不敢想象, 皇后娘娘究竟是否知情。
她收起畫像,抓住嘉寧的手道:“公主,畫像之事, 還望不要透露給?任何人!
她握得太緊,嘉寧的手有些吃痛,她連連點頭:“好,我答應(yīng)你, 你先放開!
沈青黛這才松開了手:“公主,我還有些急事,要馬上出宮,請容我先告退!
公主聞言,見她轉(zhuǎn)身就要離開,皺著小臉委屈道:“你就不能再等等,我話還沒說完呢!
沈青黛卻一刻也等不了, 她面帶歉意:“公主,待我處理好這件事, 定會好好陪你說話的!
趙令詢的馬車正守在宮門口?,見沈青黛走出,他從車上一躍而下,穩(wěn)穩(wěn)落在地上。一身正紅蟒袍,立于朱墻之下,他眉眼干凈明亮,耀眼得如灼灼驕陽。
一股暖流深入心田,沈青黛歪頭溫柔一笑,真好啊,熾熱又溫柔的眼前人,正是她心中的少?年郎。
從山野瘋丫頭到伯府庶出小姐,從歸遠山莊少?莊主到中亭司女司正,無論何時,只要一個轉(zhuǎn)身,她總能看?見他。她無比慶幸,這些年,趙令詢一直都在。
趙令詢迎了上去笑道:“嘉寧怎么這么快放你出來?,我還以為,她要再留你一會呢!
沈青黛攀著他的胳膊上了馬車:“事情有些急,我要與你細說!
待馬車駛遠,沈青黛才拿了畫像出來?,將嘉寧的話告知。
趙令詢攥著手中的畫像,蹙眉不語。
孫尚儀是留行門的人,皇后娘娘若不知情,便是被她利用了?苫屎竽锬锸鞘裁慈耍克袡(quán)謀有心計,一向深謀遠慮,區(qū)區(qū)一個孫尚儀,怎么可能瞞得過?皇后。若皇后娘娘知情,那或許她才是留行門的幕后之人。皇后生出謀逆之心,無疑是因為東宮那個位子。
沈青黛也想到了這層,她凝眉思量許久,直接道:“有一點我不明白,若皇后與留行門有干系,那當(dāng)?初留行門陷害嘉寧又是怎么回事?”
趙令詢沉聲道:“皇后娘娘心思縝密,當(dāng)?初是她使了苦肉計也未可知!
想起方才嘉寧的話,沈青黛身上不由一陣寒涼。
當(dāng)?初嘉寧被陷害,即便沒有她女扮男裝解圍,皇后娘娘也做好了準備,足以將嘉寧名聲受損的風(fēng)險降到最小?扇魏问露加酗L(fēng)險,若萬一行差踏錯,皇后娘娘豈不是為了二皇子,害了嘉寧嗎?
沈青黛在腦海中梳理著連日?來?發(fā)生之事:“嘉寧與我被陷害,若果真是皇后布局,那方雍與留行門又是怎么回事?難道方雍從頭到尾只是一顆棋子?”
趙令詢道:“不是沒有可能,否則,方雍為何會在逃脫中亭司視線后,跳樓身亡?”
沈青黛想想,問道:“方家其?他人呢,還有寧妃,可有問出來?什么?”
趙令詢搖頭:“周方展雖對方家一干人等威逼利誘,可他們一概否認與留行門有染。至于寧妃,她聽?聞方雍自殺身亡,方家已被查封,擔(dān)憂恐懼之下,竟瘋了。不過?,聽?她宮內(nèi)的宮女所說,當(dāng)?初她因嘉寧一事被圣上厭棄之后,曾找人與方雍聯(lián)系。圣上聞此,認定了她與方雍合謀,今日?聽?太后提及,她已經(jīng)被關(guān)進到了冷宮!
周方展的手段,他們都清楚,方家那些人若當(dāng)?真與留行門有干系,他定不會一無所獲。看?來?方家那邊,是得不到有用的消息了。
沈青黛扶著額頭:“皇后娘娘貴為一國?之母,若她動了心思,那大宣豈不是要大亂?”
趙令詢回頭望向巍峨的紫禁城:“你道圣上為何放緩追蹤留行門?不論是留行門還是其?他什么人,想要謀逆,若無強大的兵權(quán)還有金錢支撐,根本難以成事。留行門經(jīng)此一事,兵器及大量珠寶悉數(shù)被繳,在朝中安插的眼線被拔,不管幕后之人是誰,都難以再翻起巨浪!
沈青黛心頭微定,可想到皇后娘娘有意以嘉寧為由,拉攏周方展,她總隱隱有些不安。
回到中亭司,陸掌司正在整理留行門一案的各類案卷。
他今日?特意換上了圣上賞賜的新衣,剃掉了邋遢的胡須,整個人容光煥發(fā)。
“你們怎么來?了,不是明天要出發(fā)去登州?”
沈青黛見他恢復(fù)舊日?神采,不由一笑:“掌司今日?甚顯年輕,方才一進來?,我恍惚間還以為回到了十二年前,初見掌司之時!
陸掌司大笑:“你這個丫頭,就是嘴甜!
言畢,他拍著桌上的案宗嘆道:“卓兄之事,雖然有了結(jié)果,殺害卓兄的兇手已然伏法,可我總覺得,方雍殺害卓兄不僅僅是因為有過?口?舌之爭。只可惜,他已經(jīng)自殺身亡了。”
趙令詢道:“只怕當(dāng)?年之事,沒有那么簡單!
陸掌司抬起頭:“你們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
沈青黛道:“今日?入宮,我見到了當(dāng)?年在瑞鶴樓內(nèi)給?我糕點的女子,她便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孫尚儀。”
陸掌司既擅于查案,又洞悉官場權(quán)利爭斗,很快便明白過?來?。
他一下下敲擊著桌子,沉吟道:“沈青的身份,暫時不能公布。所以,孫尚儀之事,不能作為證據(jù)。退一萬步來?講,即便可以作為證據(jù),也不能就此證明皇后與留行門有關(guān)。還有,皇后娘娘是否被孫尚儀利用,也尚未可知。”
趙令詢與沈青黛相互看?了一眼,他們又何嘗不知,只是留行門經(jīng)此一事,已經(jīng)銷聲匿跡,根本無處可尋。
陸掌司想了許久,望著沈青黛:“眼下,與留行門相關(guān)的,只剩你娘這一條線了。這樣,你們即刻便去登州。宮里那位,我會告知周方展,有他在,你們放心!
翠蕪早已收拾好了包袱,沈青黛忍痛辭別爹爹與兄長,依依不舍地出了沈府。
馬車出了沈府,直奔肅王府。
翠蕪下了馬車,讓人前去稟告。這些日?子,沈青黛的馬車時常過?來?,守門的侍衛(wèi)早已認得馬車。不消多說,便利落地前去通稟。
趙令詢輕裝上陣,只帶了一些換洗衣物,便跳上馬車。
“世?子爺,等一下!币晃涣糁窖蚝闹心耆伺艿脻M頭大汗。
趙令詢掀開車簾:“什么要緊的事,非要現(xiàn)在說?”
那人遞上一封信:“王爺來?信了,今日?一早送來?的,當(dāng)?時世?子已經(jīng)進宮了,這才耽擱的!
趙令詢接過?信件,放下車簾。
他拆開信件,拿起紙張稍一摩挲,眉頭微蹙。
細微的動作落在沈青黛眼里,她問道:“信上可是說了什么,出什么事了嗎?”
趙令詢快速掃了一眼信件:“沒什么,不過?一些家常,說是外?祖身體依然康健,叮囑我照顧好自己!
沈青黛這才放心:“無事便好。”
趙令詢收起信件,突然想到了沈青黛娘親留下的那首詩,便問:“你娘留下的線索,你可有頭緒?”
沈青黛拿出隨身攜帶的信件,小心展開,手托著腮道:“我都快看?爛了,詩也背得爛熟于心,還是沒看?出來?什么。我想不明白,娘明知道我不喜歡背詩,為什么還拿一首詩來?考我?”
趙令詢輕笑:“想不出就先別想了,沒準等到了登州,你就突然想通了!
沈青黛望著那寫得歪歪斜斜的墨萱圖,一聲輕嘆:“但?愿吧!”
此去登州,他們一早便規(guī)劃好了路線,先走官道至津沽渡,后換水路南下,約摸四?日?便可抵達。
一路走走停停,兩日?后到達渡口?。他們舍了馬車,租了一條長船。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應(yīng)物品俱全,倒無不便之處。秋水澄澈,沿途兩岸色彩斑斕,山川美?景不絕,船行途中倒也不至于過?分?寂寥。
船只靠近岸邊時,已是第四?日?傍晚。
煙云出岫,倦鳥飛還。殘陽鋪滿湖面,金燦燦的水面波光粼粼。空氣潮濕中帶著微微海腥氣,熟悉的氣息讓沈青黛身心放松。
待船駛?cè)氪a頭停穩(wěn),趙令詢才拉著沈青黛下船。
幾人找了間客棧,沈青黛讓翠蕪留下歸置行李,她則同趙令詢馬不停蹄地直奔忠勤伯府。
印象里軒峻壯麗的府邸,此刻大門緊閉,寂寂無人,在落日?映照下顯得有幾分?落寞。
沈青黛有些意外?:“怎么忠勤伯府如今如此門庭冷落?”
趙令詢瞥了一眼門前石獅上的灰塵:“大概他們也聽?到風(fēng)聲了吧!
這些日?子,沈青黛一心撲在十二年前舊案之上,對朝中變動不甚關(guān)注。
她盯著牌匾上忠勤伯府四?個大字看?了許久,幽幽開口?:“魏……尚書,他怎么了?”
趙令詢道:“墨蝶殺人的案子之后,魏家口?碑崩壞,一些眼紅之人趁機參奏,直指魏尚書參與受賄,結(jié)黨營私。前幾日?鎮(zhèn)撫司已經(jīng)查明,參奏內(nèi)容屬實。魏尚書如今已被削去了尚書一職,只怕不日?就要回登州了。此次一回,他將再也無緣京都,他的仕途,到頭了。”
怪道陸掌司要讓他們即刻趕回登州,原來?還有此打算。
也就是說,他們必須在魏尚書趕回來?之前,盡快查清此事。
天邊彩霞將散,夕暮之下,沈青黛抓起門上的銅環(huán),輕輕叩起。
忠勤伯府,她又回來?了。只是這一次,她不再是那個鄉(xiāng)間而來?,任人欺負的野丫頭。
第119章 人間一世20
“吱嘎”一聲, 沉重的大門緩緩打開。
留守的管家探出頭,打?量著眼前一對璧人,見他們衣飾華貴, 便知身份不俗。
“兩位貴客,可是來拜訪忠勤伯?伯爺尚在途中, 約摸兩日?后?方歸。”
沈青黛笑道:“哦,是嗎, 那?可真是不巧了!
管家和氣道:“兩位貴客, 不妨兩日?后?再來!
趙令詢抬頭望著逐漸深沉的?暮色:“天已將晚, 我從外地?趕來, 還未找到住處, 想在此留宿一晚,不知是否方便?”
管家面露難色,他明顯難以做主, 可又怕得罪貴人,因?而?有些猶豫。
沈青黛在旁訝道:“老伯不認得他,我怎么聽聞令詢世子曾在忠勤伯府住過一段時間?呢?”
管家聽罷,仔細瞧了瞧趙令詢, 拍著腦袋道:“世子爺,老奴老眼昏花,一時竟然沒?認出來。”
趙令詢輕笑:“無妨,一別兩載,認不出也不為過!
管家當(dāng)即喜笑顏開?,熱情?地?領(lǐng)著兩人入府。
兩人隨著管家進了門,尚未走?到兩邊的?抄手游廊, 就見兩個丫頭正?在廊下打?鬧,看到有客人來, 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著。
管家沖著她們吩咐道:“打?打?鬧鬧的?,成何體統(tǒng)?沒?看到有客人留宿,還不到西廂收拾客房出來!
兩個丫頭得了吩咐,忙起身跑開?。
沈青黛同趙令詢交換了眼神,問道:“怎么府上如?此冷清,只有兩個丫頭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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