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迷霧森林時不時傳來數(shù)聲狼嚎,同步還有野獸咆哮呼應。
在前夜眾人出發(fā)前的豪情壯語之后,營地駐扎區(qū)域的人數(shù)還是不可避免地少了下來。
部分學徒重新思索了自己的人生目標,根據(jù)林奇給出的模型評估了自身后,毅然選擇了交閃光彈回城,這一次回去哪怕受人白目,他們也毫無感覺。
因為看清了自己,從某種角度分析出了自己值不值得去消耗。
而另一些猶豫的學徒,此刻也更加意志堅定,信念扎實地選擇留下來。
起碼這一刻,他們的潛意識覺得繼續(xù)跟隨林奇這件事是“正收益”,值得投資。
這么粗這么壯實的大腿,去哪里抱?
天際夜幕更加漆黑霧氣更深后,大多數(shù)學徒還是熬不住睡意,平復身體的躁動后就鉆進睡袋早作休息。
再不想睡,為了明日的大戰(zhàn)甚至半夜的突襲,也得瞇上一會,不然的話,就得消耗意志力來堅持了。
不一會輕微的鼾聲便輪番響起,滿地破洞的帳篷伴隨晚風,呼呼作響。
男學徒與女學徒也是毫無避忌,交錯躺滿一地,這等戰(zhàn)地險境也顧不得男女之別。
難怪前人說突破關(guān)系障礙最好的方法就是一起約旅游,不少人甚至就在途中完成男孩女孩到男人女人的轉(zhuǎn)變。
無形中成為大頭目的林奇則一個人裹著毛毯,縮成一團蹲坐在高高的樹樁上,抽著卷煙。
他自個是不明白煙有什么好抽的,現(xiàn)在吸的這一根其實是積分商店兌換的“提神卷煙”。
沒有臨時提升智力的強大功效,但是維持三五小時的注意力集中倒也不成問題。
林奇默默嘆了口氣,現(xiàn)在總算初步完成了隊伍的整肅。
前世那位偉人,在最艱難的時期,同樣也得面對革命隊伍人心浮動的問題。
甚至未來那位和他同姓的二號人物本家,也在30年的元旦也心生遲疑,不得不去信詢問——
紅旗到底還能扛多久?
那番境地比林奇此刻的局面險惡無數(shù)倍,因此那位偉人用“回信”的方式寫下了一篇名篇,也正是林奇所選擇的組織名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今晚王若綾倡議大家留下來,多個人多一份力。
游思蕊則是倡議力不從心地回去,集中資源辦大事。
而林奇的答案走了中間路線。
他也不想強人所難,用自己的威信去鼓動人留下,也不想站在投降主義那邊,讓人離去。
所以他讓眾人自己去面對潛意識,自己去思索,在這里消耗多少的“意志力”劃算。
這樣子,想走想留都能夠更堅決,也保證了整個隊伍的純粹性。
林奇說了也等于沒說。
這也是領(lǐng)導當久了的尿性,總不肯給出鮮明的站隊觀點。
正如他當時過了好一段時間,才明白的漢字的奧妙——
原則上可以,就是不可以。原則上不可以,就是可以。
原則上自愿,就是必須。原則上必須,就是自愿。
“唉!
年紀輕輕的林奇,再度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前世買房都沒這么發(fā)愁過。
他終于有些明白為什么一些教授轉(zhuǎn)政工路線后,就很少有能干好科研的。
天天琢磨人心,哪還有心思做研究呢。
他現(xiàn)在翻著本《偵測魔法》的法術(shù)模型書都沒什么滋味,滿腦子想的都是等會的襲擊方式以及自己的應手。
林奇在睡前給眾人開了個總結(jié)會議,把白天駱云曦幫他總結(jié)的《應急預案》下發(fā)下去,里面提及了不少要點,尤其是遇襲時的準備與反應。
人總是會高估自己的反應水平,所以“消防應急演練”這些才能看出端倪。
但林奇腦海里更清楚,他的《應急預案》是名牌!
在滿地隱匿的監(jiān)聽監(jiān)視之下,壓根瞞不住,因此對方完全能夠分析他的“預案”,找到?jīng)]有提及的點,也順帶挫敗一下他的信心。
學院里是有人覺得自己尾巴翹得太高,需要打磨打磨,這一次也是他們的機會。
因此作為棋手的林奇,也故意把完善版的應急預案刪去幾條,留下明顯的漏洞,這些都是他擁有快速回復場面手段的漏洞,就看對方會不會選擇作為先手了。
這時他望著閃爍星星的夜空,都忍不住想薅一把自己的頭發(fā)。
要不是自己被真理之門收走“安眠”作為代價,從此不用睡覺,但也禁不住大腦這么高頻的運轉(zhuǎn)。
他在說著潛意識,何嘗沒有暗中思索起“絕對理性人格”。
因為他發(fā)覺這種人格之下,自己獲得了新的“理性意識”。
更可怕是它擁有無盡的意志力,能夠隨意支配“潛意識”,甚至達到合并為一體的境界。
在那一刻,他的潛意識失去了保護功能。
他意識認為要去做的,就能夠充分地將整個身體引擎的功率激發(fā)到100%,甚至當場超頻,實現(xiàn)對身體機器的完美控制。
凡事必有代價。
最初真理之門告訴自己,使用“人格”的代價,是會漸漸失去自我。
現(xiàn)在看來,恐怕不是這么簡單。
就如同“痛覺”這個看似只是帶來痛苦的“觸覺”,卻是人類至關(guān)重要的“負反饋”,能夠讓人自己止損。
否則一個人就會摸著滾燙的高壓鍋無所觸動,直到手被燙熟而毫無知覺。
人的腦海里,還有許許多多這種負責止損保護的要件。
社會上很多莫名其妙的人,能夠毫無理性的暴起殺人,也是腦子里失去了止損的要件。
“絕對理性人格!
林奇站在內(nèi)心記憶宮殿之上,望著那被層層龍晶禁錮起來的意識軀體,呼喚道。
“有沒有支付其他代價,降低侵占意識代價的方案呢?”林奇問道。
然而,那虛空中代表“絕對理性人格”的光團,仍舊一動不動,自顧自的散發(fā)著自我的輝光。
它仿佛無比堅信,在關(guān)鍵的時候,林奇終究會屈服。
它所依賴的,就是人類愚蠢的自信,總覺得可以人定勝天,總覺得自己意志力能夠壓垮其他的雜念。
林奇去過的一家醫(yī)院,當時有一位年富力強的優(yōu)秀醫(yī)生,他當時無比看不起一位吸毒弄得家破人亡的患者,嘲諷吸毒者無法擺脫都是意志力薄弱。
事后這位醫(yī)生還特意給自己注射了類似的成癮物品,以此來證明可以靠著意志力克服。
只是后來等林奇再去復診割皮包手術(shù)時,卻發(fā)覺這位醫(yī)生已經(jīng)自殺了,因為對方已經(jīng)明白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擺脫毒品。
這世間有些東西,從設(shè)計之初就是針對意志系統(tǒng)的漏洞而來,真不是一兩句意志堅定就能夠克服。
“咕咕,林奇老大,你搭理他們干嘛!
保護在他身旁的魔寵“火巨人”嘲諷道,它作為不朽生物同樣也無須睡眠,自然看出了林奇站在樹木高處是起著盯梢作用,吸著提升煙草也是怕有困意。
“你到時候,自己成為最強的法師不就行了,這一屆的學徒誰能夠跟上你的腳步,再強,十年內(nèi)能四環(huán)都是幾位了不起的了!
作為擁有無盡壽命的不朽渡鴉,看待問題的本質(zhì)更加深刻。
“話不是這么說!绷制嫘Φ馈
別說人生,實際上很多小說漫畫作品,到了中后期后,配角便會因為與主角實力差距過大而失去露臉機會。
在他跳上新的高臺時,轉(zhuǎn)角的人勢必被落下。
“你們魔寵也同樣選擇主人,那我問你,你覺得什么人可靠呢?”林奇問道。
“可靠”這是一個空洞卻又包羅萬象的詞匯,有時候概括一個人什么形容詞都無須多說,可靠二字足以。
包括魔寵選擇他為主人,理由再多,都能夠歸納為可靠。
“嗯!边@個問題渡鴉反倒是被問倒,反倒是深深思索起來。
“因為你當時彰顯出恐怖的命運之力?不對,很多狡猾的法師現(xiàn)在也懂得用這種幻象來釣魚!
“因為你所展現(xiàn)出來的驚人潛力?也不對,一些垃圾法師同樣知道變形成學徒,表現(xiàn)一副潛力驚人的樣子!
“因為你帥?這個易容術(shù)就能夠解決了……”
渡鴉不斷提出觀點又不斷自我否決,“可靠?”
林奇則是笑了笑,“實際上你剛剛說的,一個人的變現(xiàn)的驚人場景、內(nèi)在潛力甚至性格為人處世方式……”
“這些統(tǒng)統(tǒng)可以偽裝。”
就如同一位道貌岸然的教學名師,深得家長稱贊與同事贊美,但誰知道對方其實暗地里是猥褻學生的禽獸呢。
“再強大的真知術(shù),終究會遇到可以讓它吃癟的逆轉(zhuǎn)現(xiàn)實,虛幻相生的法術(shù)。”林奇說道。
“你是說?看人要看別的?”渡鴉更是納悶。
“沒錯!绷制嫠妓髦约嚎吹侥扯纹朴械览淼碾u湯。
“看一個人,你看他身邊的人的發(fā)展就行了。所到之處,寸草不生,為人肯定不怎樣。若是一副欣欣向榮,萬物生長態(tài)勢的模樣,那做人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屬于可以深交的人!绷制嬲f道。
“所有外在的一切,都可以偽裝,唯獨對周圍接觸者的輸出,是無法偽裝的。周圍同伴一臉愁眉苦臉,那么他們的老大肯定不怎樣。”
“我要么不帶這個隊伍,既然決定扛起責任,就得對所有人正向輸出了!绷制媪x正言辭說道。
“自然現(xiàn)在的第一步,是把評價刷滿分了。”他笑道。
“星火燎原”這個組織,他又哪里是隨隨便便開設(shè)的呢。
“老大,你這種境界,還在乎別人的評價?”渡鴉笑道。
“人本身就是活在評價之下!
林奇猛地站起來,蹲在樹杈中間久了,他都有些腿腳發(fā)麻。
在一些鐵飯碗部門,當你不想成為領(lǐng)導時,那你就是所有人的領(lǐng)導。這也是一些單位人浮于事的緣故,過了四十歲升遷無望,一腔熱血喂了狗自然每天湊合休息了。
很多新人一進來勤勤懇懇地干,不也是為了別人口中一個“踏實肯干”的評價。
“。
忽然,一聲尖叫打破了一人一魔寵之間的交流。
林奇頭皮一麻,當即將破舊黑斗篷上半解開的紐扣一扯,瞬間一張巨大得足以遮天蔽日的翅膀撐開,一陣撲騰迅速降落到發(fā)聲的位置。
一位女子臉色蒼白,整個人癱軟倒在地上,勉強用雙手支撐著自己。
而她的身前,是一具平躺地面的女尸,她緊緊裹在睡袋里,原本側(cè)身躺著,此時被人翻了過來。
周圍的人潮慢慢涌了過來,開始還奇怪現(xiàn)場并沒有絲毫刀光劍影、兇猛戰(zhàn)斗,看到女尸后卻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
甚至眾人連檢查都不用,就知道女子已經(jīng)死去。
這是一具被剝?nèi)ツ樒さ呐?br />
“我晚上,害,害怕,不敢一個人上,上廁所。就,就想來叫,叫醒小,小蕊,讓她陪,陪我去!斌@恐女子說話斷斷續(xù)續(xù),艱難地組織著語言。
此時幾位接受過醫(yī)療技術(shù)培訓的學徒,和林奇示意后,默默走過去,拉開睡袋拉練,強忍著那鮮血淋漓的惡心感,準備檢查起來。
“是游思蕊!”
“思蕊,你怎么了?”
“我要回去了!思蕊出身的可是游家,她都遭受這種毒手!”
忽然人潮中爆發(fā)出一股不可思議的聲浪,不少學徒甚至當場死死抓著自己的頭皮,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
“別傻了。”另一位學徒反駁道,“入學時生死自負的通知沒看到么?面對這種大家族,復活術(shù)也不是付不起的代價!
“先把尸體轉(zhuǎn)移到帳篷里,禁止無關(guān)人等靠近!绷制骈_始下達命令吩咐道。
“其他宿舍片區(qū)叫醒眾人,準備開始檢查,看是否有類似的例子!
林奇的拳頭,忍不住慢慢握緊。
他瞳孔中的眸光,也開始出現(xiàn)絕對理性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