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原本還有很多疑惑沒有得到解答, 關于祁家、關于這八年以來發(fā)生的種種、還有周斯復當年和他分手時到底經歷了什么……
這人身上藏著太多秘密, 以至于他一時半會很難從中找到思緒。
直到剛才, 周斯復真的開始認真回答他的問題,反而令他變得手足無措, 完全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了。
或許是因為他們分開的時間太久,久到兩個人都無法再像從前那般坦誠相待。
又或許是因為周斯復剛才的那句淡聲戲謔。
就在唇齒分離, 兩人面對著面陷入沉默后, 周斯復忽然掀了掀唇角, 有些嘲弄般地嘆了口氣:“忘了你是已婚人士,逾越了。”
話是這么說,他臉上卻沒有流露出半點害臊的意思。
離開衛(wèi)生間返回客廳, 時添一眼便看到了自己堆放在門口的兩大個行李箱。站在行李箱前躊躇片刻, 又盯著沙發(fā)上睡得正香的邱胖胖靜靜看了一會,他最終還是一手拎著一個行李箱, 沿樓梯上到了二樓。
三十歲的成年人了,凡事都要拎得清。他總不能因為這一點突發(fā)狀況,就臨時改變原本的計劃。
拉著行李進入周斯復給自己安排的客房,時添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立刻反鎖上了臥室房門。
腦子里一片混沌,什么也沒有想。抬手解開胸前半濕的正裝領帶, 他緩緩靠上背后的房間門, 只覺得氣息有些不穩(wěn)。
用機械般的動作將被水打濕的外套脫下,他如同失了魂般地來到房間的更衣鏡前, 怔怔地望著鏡子里自己的臉,目光迷茫中帶著一絲恍然。
……他到底和周斯復干了什么?
如果今天吻他的是其他任何人,他或許都能找個借口欲蓋彌彰一下,可這人偏偏是周斯復。
那個在他生命中留下濃墨重彩、最熾烈的一筆后,又拍拍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的男人。
他刻骨銘心的初戀,年少時唯一的摯愛。
周斯復后來說的沒錯,他確實還沒有和季源霖正式離婚,兩個人目前還在是名存實亡的夫夫關系。
在這樣的前提下,他搬進前男友的家暫住也就算了,居然還和前男友在浴室——
想到這里,時添垂下眼簾,視線緩緩落上了鏡子里自己有些發(fā)紅的嘴唇。
在下半嘴唇一個很不起眼的位置,有一道非常淺、幾乎看不出顏色的緋紅色吻痕。這是在接吻的過程中,周斯復用牙齒輕輕撕咬留下來的。
很小,但很刺目,仿佛是某人試圖通過這種方式宣誓他的主權。
而在兩人唇齒交纏的整個過程中,他都只是僵硬著身體站在原地,并沒有嘗試做出任何反抗,就像是在縱容和默許著面前人的所作所為。
瘋了。
時添心想。
都瘋了,他和姓周的。
情緒漸漸變得冷靜下來,時添筆直地僵坐在床前,陷入了極度的糾結當中。
雖然剛才那么狼狽地奪路而逃,他卻還是沒忘周斯復把自己獨自反鎖在浴室里的原因。
他不知道自己上樓之后,周斯復的腿到底怎么樣了,是已經恢復了正常行走,還是仍坐在浸滿水的浴缸里無法動彈。
他要不要去看一下這人現在怎么樣了?
萬一真的出了什么問題……
在腦海里模擬了半天下樓后的情景,時添有些絕望地彎下腰,把臉深深地埋進了手臂里:“啊啊啊啊怎么辦啊——”
十五分鐘后。
小心翼翼地推開客臥房門,時添發(fā)現一樓的客廳燈光已經暗了下來。
舉起手機用來照明,沿長長的走廊躡手躡腳地往前走了一段,時添突然察覺到有東西在黑暗中輕輕蹭了蹭自己的褲腿。
將手機燈光稍微往下移,他看到笨笨正晃動著尾巴亦步亦趨地跟在自己身后。自己剛停下腳步后,它便從褲腿后面探出了半個頭,正有些好奇地抬頭張望。
在原地默默蹲下,他壓低嗓音悄聲問:“笨笨,你爸人呢?”
笨笨完全沒聽懂他在講什么,只是一邊發(fā)出“呼嚕!钡穆曇簦贿呁嶂X袋躺倒在地,對他露出了一片毛茸茸的肚皮。
彎下腰一把撈起小貓,時添抱著懷里的貓崽準備下樓。結果剛走到二樓的樓梯口,他便停下不動了。
視線越過二樓的樓梯圍欄,他看到客廳的沙發(fā)上躺著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大的那個用手肘枕著頭,光著上半身裹在毛毯里,受過傷的右腿高高墊在沙發(fā)的抱枕上,似乎這樣睡起來比較舒服。
小的那個則被男人抱在懷中,胖乎乎的臉埋在男人的胸口,咂巴著小嘴睡得很沉。
一邊做夢,邱胖胖一邊翻了個身,用腳丫把蓋在身上的毛毯一腳踢開,他凍得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聽到懷中小孩的噴嚏聲,男人并沒有睜眼,只是皺起眉頭,下意識地伸出手,替邱胖胖重新蓋上了踢掉的毯子。
四下靜謐無音,唯有平穩(wěn)的呼吸交織在一起。垂眼俯視著躺在沙發(fā)上相擁入眠的大人和小孩,時添抿了抿唇,眼里蒙上了一層斑駁的光影。
他沒有按照原本的計劃下樓,而是關上手機燈,刻意放輕腳步,轉身返回了自己的房間。
次日上午,時添被鬧鐘吵醒時,時間已經過了八點。
或許是臥室里的席夢思大床太過于柔軟,這還是他工作日第一次沒有準時自然醒來。幸好融創(chuàng)大廈離周斯復的公寓車程只有不到五分鐘,還夠他洗漱后再吃個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