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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偵探推理 > 仙人狀 > 仙人狀 第35節(jié)
  青檀挑了下眉,「怎么,不好笑啊?」

  李虛白沒有回答,給她的空杯里倒了一杯酒。今夜她如此難過,若能大醉一場也不錯。其實有時候,他挺羨慕那些可以一醉解千愁的人,他甚至連喝醉都做不到。

  青檀道:「你這人好奇怪啊,方才攔著不讓我喝,現(xiàn)在又給我倒酒。」

  如果喝酒能讓你快活一點,我又何必攔著呢。李虛白把熱菜推到她的手邊,沉聲道:「吃兩口再喝。空腹傷胃!

  青檀好奇道:「你方才不是還擔心我喝醉了要背我嗎?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李虛白垂下眼眸,語氣平靜柔和,「天冷,也許不會出汗!

  青檀失笑。

  李虛白默默地給她挑著魚刺,她想要勸他停手,卻又覺得不讓他做點什么,他干坐著也會尷尬,索性由著他去。

  她心神飄忽地喝了兩杯酒,突然問道:「你信不信神仙。」

  「不信。」

  青檀驚訝,「你居然不信?」

  李虛白反問她:「你信?」

  「我原本也不信。但是青天塔上好像真有神仙!骨嗵床[起眼眸,用酒杯支著下頜,定定地望著他,「你知道我是怎么和阿姐相遇的嗎?」

  「我阿娘收到仙人信,說去聚鑫銀鋪會找到我。我阿姐便到了京城。那天,我剛好去找店主打聽一個對象,不早不晚,在店里碰見她。而我?guī)煾竸偤迷谟某情_了一家鏢行,我坐上了她的馬車來到幽城!

  她悠悠嘆口氣,「除了神仙的安排,無法解釋這種巧合。」

  李虛白點頭,「對,世上有很多無法解釋的巧合!

  青檀隨口問:「你也碰見過么?」

  他眸光微沉,「碰見過!

  青檀冷冷道:「阿寶娘一定會登青天塔去問兇手,等我知道那個人是誰,我要把他碎尸萬段!

  李虛白停下筷子,看了看她。青檀對上他的目光,「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怕?」

  李虛白平靜回答:「沒有。應(yīng)該的!

  青檀對他的反應(yīng)感到吃驚,應(yīng)該的?他聽到「碎尸萬段」竟然沒有覺得害怕。

  「你不覺得我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

  「為親人復仇難道不對嗎?」李虛白突然眸光一沉,但瞬即垂眸把眸中那一抹厲光壓下去。他把挑過刺的魚肉推過來,「快吃吧,要涼了!

  青檀沒有什么胃口,出于客氣,隨便挑了兩口,然后扶著桌子站起來。起身那一刻,頭有點暈,喝的有點多了。如果李虛白沒有出現(xiàn),她在微醺的時候就會打住。可是見到他,不知為何,就覺得喝多一點也沒關(guān)系。真的醉了,他肯定會背她回去的。

  李虛白去結(jié)賬,回頭看見青檀站在門口,抬頭在看天。

  屋檐下掛著兩盞燈,映照出夜空中飄然而下的細雪,還有她如畫的側(cè)顏。

  他聽見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聲音輕飄飄的像是一聲夢囈,「好想阿娘啊!

  一顆眼淚毫無征兆的從她眼角滑落,順著她的臉頰落入白皙如玉的脖頸之中。

  他覺得心口處一墜,好像那一顆淚砸到了心里,目光被牽定在她的眼角。

  她很喜歡笑,笑得那么明艷張揚,彷佛從來不曾吃過苦,不曾有過傷?墒墙褚,他彷佛看見了她十四年來藏在笑容里的所有不為人知的傷口。

  「兩位郎君慢走!

  店小二送客的聲在身后響起,青檀沒有回頭,闊步邁下臺階,走進風雪中。薄雪化成水,地面濕漉漉的有些打滑,她走的有些急,幾次都險些滑倒。

  默默走在她身后的李虛白,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青檀不由一怔,這人平時克己復禮,今天怎么回事,居然主動來碰她。

  「小心。」

  「沒事。我自己能走。」青檀不習慣被人照顧,下意識地甩了一下胳膊。隨之清脆的一聲響動落入耳中,有東西掉到地上。

  是鄧瘸子的戒指。青檀嫌棄他臟,沒帶手上,塞在袖口的暗袋里。她趕緊從腰間拿出火折子,照著路面。

  李虛白問:「掉了什么東西?」

  「戒指。」

  李虛白彎腰從地上撿起來遞給她,「是這個么?」

  「是!骨嗵葱老驳慕舆^來,擦掉上面的雪水,小心塞進袖口。

  那戒指圈口很大,李虛白問道:「是男人的戒指?」

  青檀嗯了一聲。

  李虛白微微皺眉,她為何隨身帶著一個男人戒指,還如此寶貝?停了片刻,他忍不住問:「是別人送你的,還是你打算送人的?」

  青檀本來想要解釋這個戒指的來歷,但一抬頭,從他眼里捕捉到一絲不快。她借著醉意打趣道:「你在吃醋么?」

  李虛白矢口否認,但心里清楚,自己的確有些不舒服。

  青檀道:「那你問這么多干嘛?」

  李虛白沖口道:「我不想上當受騙!

  話音落下的時候,青檀手中的火折子滅了,她不解道:「什么意思?」

  黑暗彷佛能給人勇氣,有些難以出口的話都變得容易。他徑直問道:「所以那天你對我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你到底為何要去我家里?」

  青檀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問他:「什么話是假的?」

  李虛白哼道:「什么一見鐘情,以身相許的鬼話!

  青檀微微勾著唇角笑了起來,「我是人怎么會說鬼話呢?不信你摸我的手,可是熱乎乎的呢!

  說著,她伸手去握住他的手,卻只握住他一根小手指,碰到就松開了。

  李虛白心里閃過一絲失落,心情不好連做戲都很敷衍么?

  第40章 40

  青檀轉(zhuǎn)身正要邁開步子,卻被李虛白再次握住小臂。

  他身無武功卻并不羸弱,卡住她小臂上的手掌很有力道!改翘焱砩希銥楹稳ノ壹依?」

  青檀沒想到他會鍥而不舍的追問這個問題。他是不是以為她今夜多喝了幾杯酒,會酒后吐真言?可惜,她此刻雖然腦子有些昏沉,但還算清醒。

  她輕輕一笑,反問他:「別的小娘子都能對你一見鐘情,為何我不能?」

  「因為你不是那些嬌養(yǎng)無憂不諳世事的小娘子!估钐摪椎恼Z氣冷靜而肯定,「你經(jīng)歷了許多艱辛,吃過很多苦頭,你精敏機警,戒心很強,不會輕易動情!

  青檀暗暗吃驚,他認識她才多久?為何會如多年故交一般,如此了解她?

  他不信她的那番說辭。她只能將計就計,讓他以為她真的喝多了,說出來的全都是真話。

  她放柔了聲音,用帶著醉意的語調(diào),緩緩說道:「你說的沒錯,正因為我戒心很重,所以我才會喜歡像你這樣單純簡單的人啊。」

  「你潔身自愛,心地良善,讓人很放心。更何況,你長的很好看,」

  暗夜中,彼此都看不清對方的表情,更無法看清彼此的眼神。她今夜心情很差,不知道自己這場戲做的有幾分真,但是奇怪的是,她說出口的這些話,很像是放在心口許久的真話,沖口而出罷了。

  她假裝站不穩(wěn),晃了下,然后順勢抓住他胸口的衣襟定住自己。被她手掌碰到的地方,明顯僵硬了一下,但是他居然沒有推開她,任由她貼近自己,年輕女郎的氣息,有一種難以描述的清甜。

  她加重鼻音,「我,見色起意,不行嗎?」

  兩人貼的很近,青檀微微仰著頭,依稀只看得見李虛白的臉部輪廓,落在她頭頂?shù)臏貪櫤粑莘鹜似獭?br />
  他低聲道:「你說的天花亂墜,可我剛才扶你,你為何要甩開?」

  青檀笑,「你不是生怕我碰到你嗎,我怕你惹你生厭啊!

  這個解釋并未說服李虛白,他冷靜的說:「是我主動的!

  不錯,他主動的話,她應(yīng)該得意欣喜,進而得寸進尺才對,而不是下意識地甩開他。

  青檀后知后覺自己的反應(yīng)不對勁,松開他的衣襟,手掌下滑,抓住他的手,「你若是不介意,我就不客氣了!

  她不過是反將一軍,以為他必定會抽出來,沒想到他毫無動作,靜立片刻后,居然反掌回握,牽住她的手腕。

  青檀萬萬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反應(yīng),她再抽出手,就徹底暴露自己是在胡說八道哄騙他。為了讓他相信自己的一片「癡心真情」,她只好任由他牽著自己走回韋家。還好,他握住的地方是手腕,而不是手掌,隔著衣袖,并無曖昧之意,彷佛只是為了怕她腳下打滑,酒后摔倒。

  為了讓自己戲演的更真,走到房門口,青檀「戀戀不舍」地扯住他的衣角,「醉意朦朧」地望著他,「你今夜為何對我這么好?」

  李虛白聲音微沉,「你若是有什么閃失,你娘會把我碎尸萬段的!

  青檀含情脈脈道:「我還以為你也喜歡我呢。」

  李虛白鎮(zhèn)定自若的表情被她一句話成功擊破,他從她手里拽出衣角,迅速帶上了房門。唯恐慢一點會被她扯進房里非禮一頓。

  青檀忍俊不禁地靠在門框上,閉上雙眸,揉著太陽穴。

  沒想到演這種花癡男人的戲碼,竟然比殺人還累。更累的是,她竟有點分不清那一部分是在演,那一部分是真。或許是因為喝了酒頭暈,稀里胡涂算不清。

  因為見到鄧瘸子,這一夜的夢做的冗長紛亂,很多被毒打虐待的片段從回憶里蹦出來,在夢里變本加厲。

  醒來之后,青檀雖然頭疼欲裂,但心里有種如釋重負的松快感。終于知道自己是誰,家在何處,也終于沒人敢再欺負她,等替江進酒辦完最后一件事,她就可以退出風喉。

  昨夜那場雪,蜻蜓點水般的只下了一個時辰,庭院的地面已被暖陽曬干。萬幸不是一場大雪,否則今日就算開了城門,路上也不好走。

  李虛白的房間,開著房門,里面無人。

  青檀端著臉盆朝廚房走去,快到門口,聽見徐氏的聲音,「李大夫讓我給楚女郎蒸雞蛋羹,我多蒸了一碗,你趁熱吃了吧!

  韋無極笑嘻嘻道:「還是阿娘疼我,比我爹好多了。」

  「對了,楚女郎為何要借你的衣服穿?她怎么不借我的?莫不是對你有意?」

  韋無極啼笑皆非,「你想到哪兒去了。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她喜歡李大夫,你兒子是正人君子,怎么可能橫刀奪愛!

  青檀沒想到這母子倆居然在談?wù)撟约,有點好笑地停住腳步,打算等他們換了話題再進去,以免大家都尷尬。

  徐氏嘆氣:「你說這城門到底要關(guān)到什么時候?雞蛋都貴了一倍。」

  「估計也就這兩天吧。」

  「蕭元盛到底有什么仇人?」

  「我哪兒知道啊!

  「你今年不是在朔州呆了很久么?」

  「我的親娘,他是節(jié)度使,我是一個小老百姓,我和他八竿子打不著,我那能知道節(jié)度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