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驚喜了,我真沒想到……”人群中心,溫言又意外又感慨地笑著說,“謝謝蒙總,謝謝大家,我很開心,我們一起吃蛋糕吧!
他走向蛋糕塔,蒙楝跟上來,伸手幫他摘去沾在身上的禮花彩條,舉動自然而親近。
“勞煩蒙總!睖匮詡(cè)身微笑,接著不動聲色地回頭道:“宋宋,你也來幫忙,”
“……。俊彼嗡我汇,推了推眼鏡上前。
就這樣,溫言四兩撥千斤,將蒙楝營造的若有還無的曖昧徹底化解,大庭廣眾之下,蒙楝只得自己給自己找臺階,走到一旁去拿切蛋糕的刀,遞給溫言。
溫言道謝接過,從最上層開始,切下的第一塊給蒙楝,然后一塊地一塊傳給宋宋,由他分發(fā)下去。
最后一塊留給自己,他笑著用小叉鏟起奶油,放入口中品嘗片刻后,認真地說:“很甜,很好吃,但要控制一下,否則該超重了!
大伙兒都笑了,邊吃邊聊起來。
陸杉站在茂密人群的最外圈,也分到了一塊蛋糕,但卻只是拿著——溫言的話讓他心里很難受,無論什么美味都吃不下了。
“溫言,你上任剛滿一年,又正好趕上生日,不如開個宴會吧?今天這一場實在太簡陋了!泵砷嶙h道。
大伙兒興致勃勃地附和,溫言一愣,有點抗拒地說:“我不太喜歡那樣的場合。”
“正因為你不喜歡,所以才拖到了現(xiàn)在,何況很多事不能只看喜不喜歡,而是要看有沒有必要!泵砷f起正事時十分老辣,“用簡單的方式解決復雜的問題……你明白我的意思!
溫言垂下眼簾,沒錯,他的確明白。
c星政務系統(tǒng)的高層里,他最年輕,平時只管做事,手段又雷厲風行,難免與一眾長者產(chǎn)生隔閡。
而且最近關(guān)于他的流言不少,他的形象、溫家的形象多少有些受損,雖然那些大多是固執(zhí)刻板的偏見,但他畢竟坐在這個位子上,終究不能過于灑脫。
蒙楝是在提醒他。
“好的蒙總,我知道了,我考慮一下!睖匮哉\懇地說。
“希望能聽到你的好消息!
“嗯!睖匮远酥案庖性谵k公桌上,低頭笑了。
等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溫言便又說了些感謝的話,然后就結(jié)束了這個簡短的聚會。
他親自送蒙楝從人群中離開,回來的時候眾人已然投入工作,辦公場所井然有序,一如往常。
他在辦公室外看到了倚墻抱臂的陸杉。
他的目光極短暫地一滯,腳步卻未停,感覺到身后的陸杉主動跟進來了,便按下關(guān)門鍵,進入生活區(qū),取了兔子抱枕出來,伸手遞向陸杉。
陸杉站著不動,只是看著他。溫言便將抱枕放在桌上,側(cè)身說道:“你拿走吧!
陸杉的手在褲兜里攥緊又松開,他好像有許多話要說,但又實在組織不出一個恰當?shù)恼Z句。
憋了半晌,他終于問道:“你氣色不好,昨晚沒睡?”
溫言抱臂靠在桌子上,視線透過鏡片垂向地面,說:“陸總,我要工作了!
“溫言……”
“我今天很忙,麻煩你先出去吧!睖匮酝屏讼卵坨R,順手撈起抱枕扔向陸杉。
陸杉不得不接住,不得不暫且退避,說:“那行,我不打擾你了,晚上再找你!
溫言不置可否,抬手按鍵,辦公室門打開,陸杉夾著半人高的灰色毛絨可愛兔子抱枕走了出去。
畫風極不和諧。
所有人莫名其妙地看著項目承接方的陸總,空氣里寫滿了尷尬。
“溫總讓我?guī)退拥!彼麑嵲谑懿涣肆耍碇睔鈮训厝鲋e道。
當晚,陸杉決定向溫言道歉。
雖然關(guān)于為什么要道歉這一點他始終沒太想明白,但潛意識卻告訴他是一定要道歉的,就算僅僅是因為在生日當天擾了人家的心情也該道歉,更何況他總覺得實際情況好像比這……還要更復雜更嚴重。
他在聊天框里鄭重其事地打下了“對不起”三字,按下發(fā)送,正要編輯下一句的同時,界面上亮起一行無情的提示——
[對方還不是您的好友,請先發(fā)送添加好友請求。]
陸杉“唰”地站了起來。
??????。。。。!
拿著手機的手抖了,盯著屏幕的眼花了,心頭有無數(shù)句臟話如萬千空軌車呼嘯飛過。
第二天黃昏,陸杉一下班就趕到央城大學,把余臣叫出來劈頭蓋臉氣急敗壞一頓數(shù)落——
“你害死我了你知道嗎!你下次再有奇怪想法的時候能不能先求證一下!說得信誓旦旦,你不是最了解他了嗎?!”
他現(xiàn)在徹底明白了,所謂“溫言撮合他們倆”不過就是余臣這神經(jīng)兮兮的小omega追人失敗后的胡思亂想罷了,這種蠢到家的念頭,他居然還半信半疑了!
難怪溫言會生氣。
不過溫言也是,解釋一下就好的事情,他居然痛快地承認了,什么別扭脾氣!
陸杉終于將憋了一天一夜的怒火發(fā)泄了出來,可憐余臣被嚇了一跳,站在校門口仰頭看著他,半晌才從怔愣中反應過來,瞬間跳腳。
“你這個alpha究竟怎么回事,就沒有一次可以好好說話!”他從陸杉的言語中聽出了大概,自己也生起氣來,“我都叫你不要去問了你偏要去,那后果你就自己承擔!憑什么怪我!”
接著他慢慢反應過來,神色一變:“你是說,小言哥并沒有要撮合我們的意思?”
“是啊!”陸杉氣得雙手叉腰,像頭咆哮噴火的巨獸,“別自作多情了!你親愛的小言哥不僅不喜歡你,更根本一點兒也不在意你以后會不會有人要!”
余臣一愣。
溫言生日那天,他一如既往地趕在零點發(fā)了祝福,又詢問要不要陪他一起過——他有想過溫言大概率會跟正在交往的omega一起過,但他又不甘心,畢竟以前他經(jīng)常跟溫言一起過生日,而且他但凡提出邀請,溫言就會顧及他的面子,要么答應,要么委婉處理。
但那天溫言卻拒絕了,拒絕得十分干脆利落,還囑咐他要按照原定計劃,好好地跟陸杉討論論文。
他的心頓時就亂了。
內(nèi)心深處冒出苗頭的念頭瘋狂生長,他徑自假想起來,然后鉆到了牛角尖里,竟然越想越覺得有理。
現(xiàn)在他終于冷靜了,理智了,更被陸杉的話戳中了死穴,氣勢頓時弱了下去。
“那、那又怎樣,就算我一輩子都只能單方面地喜歡小言哥,我也心甘情愿!因為、因為他是不一樣的,他對我來說非常重要,他……”
余臣難過地喘了幾口氣,跑到一邊人少偏僻的墻角下,背對著陸杉,低聲講了起來。
“我是omega,從小全家人都寵著我,我每天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要什么就有什么,我以為我的一輩子就是這樣了,直到有一天小言哥問我真正想做的是什么,我才恍然明白過來,那些順遂優(yōu)渥的生活不過只是精致的假象,活在那假象里的我,虛有其表,日久天長,只會變成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
陸杉一怔。
“所以我好好地去想了,想了很久很久,最后終于想到了。余家掌管c星的軍火業(yè),那我既然也是余家的一份子,就也應當為家族出力。我想學軍事,進最好的學校,可那對alpha來說都很難,何況是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我……家人嘴上支持,但實際上總對我說隨便試試就好,不要太努力,不要太辛苦,考不上也沒關(guān)系。第一年我果然沒有考上,我好難過,就想要放棄了……”
余臣的眼眶紅了,這些話他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就算是溫言也沒有,但不知為什么,今天對著陸杉這個并不熟悉的,甚至還有些討厭的人,他竟然控制不住地想要傾訴。
“是小言哥把我拉了回來,他對我說考不上一定有原因,但絕不是因為我的性別!他說omega不比alpha差,至少他不那么認為,他說他希望我能成為一個令人刮目相看肅然起敬的omega!
“他明明很忙,但一有空就輔導我鼓勵我,說縱然失敗,但只要我愿意就應該一直努力下去,因為直面并接受自己的弱點并不軟弱,逃避和放棄才是真正的軟弱!”
陸杉:!!
“第二年,我終于考上了,我是因為小言哥才考上的,我能成為現(xiàn)在的我,都是因為有小言哥……”余臣使勁兒揩了下眼角,“所以無論他怎樣對我,我都、都……”
陸杉沒能再聽進去。
他恍然想到了第二次易感期,那個坐在溫言家次臥里的晚上。
那時的他因為自己本能的渴望而強烈地矛盾著,他甚至不敢面對溫言,只能借助通訊工具逃避一切。
想必那時,溫言心中一定充滿了對他的鄙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