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晶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走走走。”
每一天,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吃飯的時候。
為了避免群眾懷疑開小灶,工作人員在同一個食堂吃飯,之前很多人是領(lǐng)回去慢慢吃,如今因為走廊上都住滿了人,一路拿回去有被搶風(fēng)險,慢慢的,很多人都在食堂吃完了再走。
出于防止哄搶的考慮,食堂守衛(wèi)森嚴(yán),絕對是全酒店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另兩個就是水房和倉庫。
今天的午飯是飯團(tuán),里面夾了一些餡料。因為征收上來的物資五花八門,所以餡料也五花八門,老弱病幼夾點葷腥,其余人就是醬菜咸菜。
韓晶咔咔咬了兩口,抬頭對張灣道:“以前有個笑話,第一口沒咬到餡,第二口餡過了,”她舉了舉手里的飯團(tuán),“笑話源于生活!
張灣細(xì)嚼慢咽嘴里的飯團(tuán):“那是你嘴太大,我就咬到了,我說韓隊,你好歹是女人,斯文點!
一點都不斯文的韓隊長翻了個巨大的白眼:“斯文能當(dāng)飯吃嗎?”
張灣:“那不能,但是細(xì)嚼慢咽有助于增加飽腹感!
“自欺欺人罷了,吃進(jìn)去的量又沒變!闭f是這么說,韓晶咀嚼的動作一點都不快,慢慢皺眉,“怎么感覺味道怪怪的。”
張灣:“吃不慣這個醬菜吧!
韓晶:“今天什么菜?我都沒吃出來!
張灣:“我這個是橄欖菜,大概率是太陽風(fēng)暴前生產(chǎn)的,已經(jīng)過了保質(zhì)期,味道難免兩樣。這沒辦法,不酸不臭,總不能丟了,吃吧,吃不死就行,頂多拉肚子。”
當(dāng)天晚上,一些人出現(xiàn)上吐下瀉的癥狀。隨著環(huán)境的惡劣,腸道疾病難以避免。一開始,誰也沒當(dāng)回事,可不適的人越來越多。到了第二天,竟是病倒了一大片,根據(jù)統(tǒng)計上來的數(shù)據(jù),已經(jīng)有三分之一。
“不會是傳染病吧?”戴著口罩劉一峰惶惶不安問喬奚。
“不知道,總之別出門,也別讓人進(jìn)來!眴剔缮裆潇o。
劉一峰略略心安。
其實喬奚內(nèi)里并沒有面上那么鎮(zhèn)定,不過她知道自己不能慌,一旦她露出慌色,屋里的所有人都會坐立不安。
她緊了緊手心,告訴自己冷靜,她有藥,就算病了也能治。
可萬一不是普通腸道疾病,又是變異病毒細(xì)菌,高致死率怎么辦?
逃離酒店?說實話,她沒把握。
離開酒店并不難,當(dāng)年她從貨輪上撿到兩艘全封閉式救援艇。難的是在狂風(fēng)暴雨中,無法控制救援艇。這是城市里面,很容易撞上建筑物,導(dǎo)致船毀人亡。而且一旦不能及時登陸,船就會被腐蝕,又是船毀人亡。
艸
喬奚忍不住罵了一句臟話。
罵臟話的還有韓晶,她雙腿發(fā)軟地扶著墻從衛(wèi)生間出來,門上傳來敲門聲。
韓晶有氣無力:“進(jìn)來。”
食堂的大師傅老李帶著徒弟開門進(jìn)來,驚訝:“韓隊,您也病了?”
韓晶勉強(qiáng)站直了身子:“是啊,有什么事?”
老李苦著臉:“查過了,廚房角角落落都查過了,沒問題,韓隊你千叮嚀萬囑咐要把好衛(wèi)生,我們哪敢疏忽大意。是不是水那邊出了問題,還是傳染病?”
一陣腹痛襲來,韓晶忍不住彎腰捂住肚子:“王醫(yī)生說這病傳染性不至于那么強(qiáng),等等,我上個洗手間!
“誒呦哎呦,韓隊你沒事吧!崩侠罴泵ι锨埃焓忠鲰n晶,旁邊的徒弟武原也跟著伸出手,另一只手在韓晶看不見的角度握住別在后腰的剔骨刀,狠狠刺向韓晶。
韓晶扭身躲開,出現(xiàn)在武原身后,一手勒住他的脖頸,一手扣住握住剔骨刀的右手。
武原生得人高馬大,又在食堂干活,吃的比一般人多,力氣充沛,竟是完全無法掙脫,以至于他都懷疑韓晶沒有生病而是裝病。
“老李頭!”武原求助老李。
老李慌慌張張撲向韓晶。
確認(rèn)他們是一伙的,韓晶再無顧及,狠狠咬一口舌尖,擠出最后的力氣,奪過剔骨刀,下手毫不留情。
二對一,身體抱恙,體力不支,留情的結(jié)果就是死。
瞬息之間,老李和武原受傷倒地。胸膛中刀的武原出氣多進(jìn)氣少,腹部中刀的老李還保持著神志。
“救我,救我!”老李能清晰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隨著涓涓往外流的鮮血一起流逝,他不想死,他想活下去,不然怎么會被那些人說動,愿意和他們同流合污。
酒店物資所剩無幾,而外面的暴風(fēng)雨遲遲不停,早晚有一天會斷糧,真到那一天就晚了。所以,他們得自救,用病人的嘔吐物污染食物,讓酒店里的人生病,趁他病要他命,殺掉有威脅的人,奪取酒店的控制權(quán)。
明明很成功的,缺吃少喝,抵抗力差,酒店里十之八九的人都病倒了,連韓晶都病了,解決了她,群龍無首,他們就能徹底成功。
哪想功虧一簣,老李流著淚哀求,“我……被……逼的,救我!”
腹痛如絞的韓晶狼狽拿起抽屜里的槍,沖過去反鎖上大門,再推著旁邊的柜子堵上門,再進(jìn)來兩個人,她真頂不住了。
“以現(xiàn)有醫(yī)療條件,你沒得救,想想你在外面的家人,你告訴我實情,我盡量讓他們的日子好過一點。你們是不是在食物里動了手腳,一共多少人,誰是主謀?”
老李僵了僵,顫顫巍巍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是,一共21個人,為首的人叫方淮,一起的人有丁達(dá)飛……我就知道這幾個人。”
勉強(qiáng)聽完老李報出來的名單,再也忍不住的韓晶沖進(jìn)衛(wèi)生間,反鎖上門。痛苦稍有緩解,整個心情卻無比沉重,絕大多數(shù)人病倒,方淮那伙青壯年卻生龍活虎,這是天要亡她。
第69章
“嘔”杜老太趴在床上對著水桶嘔吐, 這一次只吐出來一點酸水。
杜承駿擔(dān)憂地扶著奶奶的后背,遞上熱水。
杜老太含了一小口驅(qū)除嘴里的異味,之后再不肯多喝, 她覺得自己這把老骨頭大概挺不過去了,那就沒必要浪費太多食水。
“奶奶。”杜承駿的聲音里透著彷徨無助。
杜老太愛憐地摩挲他的手背,滿腔的不舍,父母, 外祖父母,祖父母都走了,她的駿駿可怎么辦?
奚靜云把一個打開的黃桃罐頭遞過去:“嬸子,吃不下也吃一點,人吃了東西,才有抵抗力。別想太多,東西我們還夠吃很久,藥也有,你會好起來的。你好了,駿駿才能好, 不然你讓他這么個孩子怎么辦?”
隨著大批大批的人倒下,酒店醫(yī)務(wù)室早就癱瘓, 杜老太病倒之后, 是奚靜云直接開的藥。
當(dāng)初往船里放的那堆物資里,有一個裝得滿滿的醫(yī)藥箱, 放著一些常用藥,被‘借’走了大部分后還剩下不少, 足夠應(yīng)付當(dāng)前困境。
杜承駿拿勺子舀起一塊黃桃果肉遞到杜老太嘴邊:“奶奶, 你別丟下我!
杜老太紅了眼眶,若是可以, 她當(dāng)然不想丟下孫子,可她真覺得自己挺不過這一關(guān),她死了無所謂,都這把年紀(jì)了,可孫子才十歲,暴風(fēng)雨怎么還不停?再不停,孫子不是也染上病就是餓死。
焦急暴風(fēng)雨停止的還有劉家人,糖糖也生病了,此刻正被劉一語抱在懷里哄。
這一屋子的人,雖然都沒吃食堂的東西,可酒店里到處都是上吐下瀉的人,門外的走廊上就躺著不少病人,地上都是臟東西。
穿著防護(hù)服的工作人員拿著掃把拖把水桶清理嘔吐物和排泄物,虧得現(xiàn)在的雨水腐蝕性大不如前,湊合著能拖拖地,不然真不知道拿這些臟東西怎么辦?不處理,可能傳染為數(shù)不多的健康人,可處理了,就得使用本就不多的水。
“同志,同志,你們幫幫忙,我兒子情況不太好!
滿臉驚慌的章杰鑫沖上來。
工作人員記得他,畢竟剛生了一個小寶寶,這種時候添丁進(jìn)口,誰不同情他:“找王醫(yī)生——”
章杰鑫一刀狠狠捅進(jìn)工作人員的腹部,對上工作人員不敢置信的眼睛,他冷靜地拔出水果刀重新扎了進(jìn)去。
殺人,不是第一次了,為了搶吃的,他早就殺過人。
要怪就怪這見鬼的世道,他得養(yǎng)活老婆兒子。這些礙事的人死了,他才能讓老婆吃飽飯,兒子有奶吃,他們一家三口才有機(jī)會熬到臺風(fēng)過去。
等臺風(fēng)離開,他們馬上坐船離開,換個地方,就能重新開始。
走廊上的人驚恐大叫:“殺人了,殺人了!”
嚇破了膽的人手腳并用著想逃離,更多病倒的人想逃都逃不了,只能駭然欲絕地望著章杰鑫。
“你在干什么?”還有人不敢置信地質(zhì)問。
身上濺了大量血的章杰鑫兇狠瞪過去:“叫什么叫,都閉嘴,不然捅死你!
話音未落,一個中年男人和青年一前一后撲上去。
章杰鑫大驚失色,沒想到還有不怕死的人,一對二,他當(dāng)然不是對手,好在他有幫手。被奪走水果刀,按在地上的章杰鑫沖著走廊大叫:“快過來啊,弄死這兩個多管閑事的垃圾!
他當(dāng)然不是一個人,只是人多容易引來戒備,他還有三個同伴躲在暗處待命。他們分成五組人馬同時行動,打的就是趁著工作人員沒有防備突然發(fā)難,能解決一個是一個,目前還沒生病的工作人員也就剩下三十幾個人而已,其中一部分還是文職人員。只要抓住機(jī)會逐個擊破,有很大的勝算。
解決工作人員的同時,還要順手解決掉青壯年。畢竟他們才二十一個人,哪怕?lián)屃斯ぷ魅藛T的槍,想控制整座酒店沒那么容易。為了高枕無憂,必須解決掉可能威脅到他們的任何人。何況糧食就那么點,養(yǎng)不起這么多人,等餓狠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當(dāng)然得趁著兔子還沒反應(yīng)過來,先下手為強(qiáng)。
他的同伴過不來了,誰讓他們點子背,選擇站在喬奚所在的房間外面待命,聽到尖叫聲,她立刻透過房門上的貓眼往外看,就見三個人舉著槍恐嚇走廊上的人不許動。
三個人手里握著從工作人員那里搶來的槍,自信心爆棚,壓根沒想到有人明知他們有槍還敢反抗,就被喬奚來個開門殺。
距離太近,走廊上又都是人,喬奚沒動用槍,而是選擇了電擊棍,把三人打了個措手不及。
渾身麻痹不能動彈的三人躺在地上,喬奚飛速撿起掉落在地的槍,“把那扇樓梯門反鎖上。”
前一分鐘還在心驚肉跳的人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愣眉愣眼看著喬奚。
喬奚嘖了一聲,撿完槍,自己沖過去反鎖上樓梯間的門。
“有人回來怎么辦?”
“還能動彈的就那么幾個,生面孔別管,以防是同伙。要是我們這一層的,叫我,我來檢查確認(rèn)!眴剔苫氐椒块g,把撿到的槍交給劉一峰,“去消防樓梯門口守著,主要是嚇唬人,有事喊我!
被塞了一把槍的劉一峰傻了眼,彷佛握著一枚炸|彈。
喬遠(yuǎn)山已經(jīng)拿出自己用慣的|槍,推一把劉一峰:“沒事兒,跟著我。”
喬奚看了看喬遠(yuǎn)山。
喬遠(yuǎn)山:“你爸我還能頂事,一層樓有兩部樓梯,你守一部,我守一部,小劉幫我!
兩部樓梯,她只有一個人,喬奚不再多言,忽然聽見杜承駿的聲音。
“喬姐姐,能給我一把槍嗎,我也會開槍!
閑得無聊也是以防萬一,這段時間,喬奚教過劉一峰他們怎么開槍,杜承駿聽得特別認(rèn)真。
喬奚擼了一把他的頭發(fā),把槍遞給他。開槍一點都不難,國外新聞里時不時出現(xiàn)兒童誤開槍殺人的新聞,難的是扣下扳機(jī)那一刻的勇氣。別看杜承駿年紀(jì)最小,真當(dāng)危急關(guān)頭,也許是三人中最快扣下扳機(jī)的那一個。孩子的道德觀沒成年人那么強(qiáng)烈,尤其這個孩子在末世迅速長大,他對殺人的理解大概與別人很不相同。
“真有人硬闖,只管扣扳機(jī),瞎貓也能逮住死耗子。”
杜承駿抿了抿嘴,鄭重點頭。
喬奚拍拍他稚嫩的肩膀:“去吧!
杜承駿三人跑到走廊盡頭的消防樓梯門背后。
喬奚拿出繩索,示意走廊里的人:“把人都綁起來。”
當(dāng)下立刻有人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