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牌化為一團銀白色的霧氣,其中還有粉塵般的星點飛揚閃爍。等霧氣消散,蜈蚣的腦袋上躺著一個男人。
雙目緊閉,胸腹部一道腐蝕性傷口,整個人都因中毒而青紫。
下一刻他睜開雙眼,直挺挺地站了起來,全身關(guān)節(jié)僵化一般,表情也十分死板,好像一個雕像。
然后他抱住了蜈蚣的腦袋,全身開始鼓脹,好像一個被吹起的氣球。
蜈蚣本能地察覺到了生命威脅,丟開眼前這三個食物,直身而起,亂轉(zhuǎn)亂甩,一次次撞向山壁、地面,就想把頭上的東西弄下去,但無論它怎么做那東西就是下不去。
高壯男人解除了鋼鐵巨人的狀態(tài),女玩家也收攏血霧,重新變回自己模樣,兩人都是七竅流血臉色慘白的樣子,顯然撐到了極限。他們震驚地看向蜈蚣腦袋上的東西。
“那是……周哥?!”
“怎么可能?周哥不是死了嗎?”
“來了,第二次警告來了!币粋微弱的聲音道。
兩人忙看向有出氣無進氣的徐兵:“是那個問你要不要退出游戲的?”
徐兵緊緊抓住他們的手,吃力道:“是它,是這個對話框!”
女玩家也緊緊回握住他的手:“那你就先退出去!睙o論是不是真的,徐兵快不行了,留在這里就是個死字,萬一徐兵看到的是真的不是幻覺呢?
“那你們……”
“你還管我們干什么?”高壯男人都替他急:“能走就快走!”
眼看著倒計時快結(jié)束,徐兵鄭重看了看兩人,不再猶豫,選擇退出:“保重!”
說完,他人就消失了,留下來的只有一灘血色。
現(xiàn)實世界。
蘇倦看著眼前灰頭土臉驚魂未定的人,敲了敲桌面:“你沒有做夢,你確實從游戲場中出來了,這里是西三基地外圍,我是基地指揮官蘇倦!
許康承看著眼前這張男人看了也嫉妒的臉,終于相信自己真的從游戲場里出來了。
蘇倦這個人,誰不知道啊。
末世前紅得發(fā)紫的大明星,自己身邊好多喜歡他的,男男女女都有,女性居多,公司里女員工的工位上大多有他的海報、立牌、抱枕什么的,吃的喝的用的也大多是他的代言,不是喊老公就是喊哥哥,要不喊寶寶。
那個癡迷勁啊,搞得許康承這只單身狗就特別酸。
所以他無論是做夢還是幻覺,都不該看到這么個人。
許康承終于相信自己回到現(xiàn)實世界里,只是——
“這里是西三基地外圍,怎么會?我怎么會從這里出來?”許康承忽然想起什么,“那你有看到我們隊長嗎?”
蘇倦:“叫周巖是吧?”
“是是是!”
“他傷得很重,在搶救!
許康承騰地站了起來,眼眶紅了:“他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說話間,又有人匯報:“老大,游戲場里又出來一個!
蘇倦過去一看,擔(dān)架上躺著一個血人,許康承認(rèn)出了那人:“徐兵!老徐!你也出來了!怎么傷成這樣!”
擔(dān)架上的人正是徐兵,腹部一個巨大的窟窿,一張臉冷白冷白的,醫(yī)生正在急救:“大出血,血壓太低了,要立即輸血!
蘇倦點頭:“送回基地去!
基地急診手術(shù)室。
幾個醫(yī)生護士手套上沾滿血漬,就這么舉著手站在手術(shù)臺邊,主刀醫(yī)師還在做心臟復(fù)蘇,戴著手套的雙手直接捧著患者的心臟在一次次按壓。
而這個躺在手術(shù)臺上,肋骨斷了一大片,此刻正開胸被急救的人正是周巖。
“恐怕不行了,毒素太強了,哪怕及時打了藍色品質(zhì)的萬能解毒劑……”
看著儀器屏幕上的一條條直線,眾人無可奈何,但也并不是很悲傷。因為這一幕太常見了,從游戲場出來的人,很多都要經(jīng)歷這么一遭,吊著一口氣出來,結(jié)果死在手術(shù)臺上。
用盡了辦法,甚至用上了珍貴的游戲道具,也未必能夠把人救回來。
其實他們基地已經(jīng)很好了,在很多基地,如果被判定為重傷,一般就不會再把資源浪費在那人身上,只能干熬等死。
畢竟現(xiàn)在醫(yī)療物資實在是太稀缺太寶貴了。
一個穿著無菌衣戴著無菌帽,不遠不近站著旁觀的人忽然說:“放棄吧!
大家都看向他。
這人身量不高,看著還是個少年人,戴著口罩,眼睛是藍色的,如大海一般的幽深,透著淡淡憂郁,他的聲音非常好聽,卻有點軟綿綿的不真實感。
“以這人的傷勢,早就該死了,甚至,應(yīng)該是當(dāng)場死亡才對!边@人走到手術(shù)床頭的位置,看著插著氣管、全臉青紫的男人,伸手平放在他臉上十厘米的地方,像是在感受什么,“有一股能量維持住了他的生機,那股力量很神秘,也很強大,但很遺憾,他中的是s級怪獸的毒素,傷勢又太重!
他聲音低下去,像海面無力飛掠,找不到落腳點的海鳥。
“這世上終究沒有能夠逆天改命的存在。”
說完,他轉(zhuǎn)身離開,搶救的醫(yī)生看著他的背影,又看看患者,把手從患者的胸膛里拿出來,嘆了口氣,準(zhǔn)備宣布患者的死訊。
就在此時,少年將要邁出手術(shù)室的腳頓住,手術(shù)室中,一股磅礴而無形的力量憑空生成,以床上的周巖為中心,迅速收縮,猛地灌入他的身體。
少年驀然回頭,藍色的眼睛大睜著,瞳孔中似乎能印出那常人看不到的能量軌跡。
怎么會……
能量怎么會憑空生成?
又怎么會無視其他人,目的性那么強地全部匯入到那人身體里?
在場其他人察覺不到能量,因他的動作而驚訝,但下一刻他們都顧不得這個人了,因為床上被判定為死亡的人身體突然震了一下,接著就是儀器滴的一聲,所有直線開始有了起伏。
已經(jīng)被認(rèn)為失去的人,活過來了!
同一時刻,準(zhǔn)確地說是幾秒之前。
游戲里。
捂著胃部,再次被饑餓負(fù)面狀態(tài)折磨的祁甘甘看著被召喚體抱著頭、瘋狂掙扎的蜈蚣,又著急又奇怪。
怎么還不自爆呢?
那個召喚體身體都膨脹成那樣了,怎么還不自爆呢?
等得她急死了。
忽然她似乎明白了:“要我來操控嗎?”
可那召喚體的技能不是“自爆”嗎?誰自爆還需要別人操控?
而且上一個被她召喚出來的蘇倦的召喚體,那是跟活人沒什么兩樣,會說話,會笑,會自己操控汽車,甚至還能給她當(dāng)駕駛老師。
主觀能動性杠杠的。
難道召喚體和召喚體之間差距這么大的嗎?
她又想到蘇倦的召喚體那和真人無異的絕美容顏和生動神態(tài),再看看眼前這個,即便距離頗遠也能看出的生硬僵直,完全跟個假人似的。
這樣想著,她看準(zhǔn)了那蜈蚣離那一男一女比較遠的時候,試著操控召喚體:“爆!”
天空一聲巨響,震蕩波如蘑菇云一樣蕩開,站在山坡上伸長脖子張望的祁甘甘,就像礁石上的一只小螃蟹,一個浪頭打來就嘩地被拍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