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譽這人也精,真論起來,他打不過嵇無靖,也打不過天臧,雖然很不想承認(rèn),但他們確實占了天時,比他早托生近兩百年,即使天賦所差無多,但他們修為也在他之上。
既然他打不過,那不如,讓他們兩個試試手。
于是,沈譽又勾起熟悉的笑容,道:“歸一真人是不知,大師的靈魂靈力,分給玄天皿,幫助玄天皿隱匿了氣息!
普天之下,只有一個玄天皿。
嵇無靖驀地皺眉,黑黢黢的眼瞳直盯二人,目光一凌:“你們知道千凝在哪!
面對嵇無靖的目光,天臧坦蕩蕩,俊美的眉宇舒展:“是,為護(hù)她安危,她暫時就在營地!
嵇無靖收起劍,身形瞬間消失不見,只在空中震開一層氣。
沈譽:“?”
這歸一真人是沒聽出,天臧藏千凝這么久的意思嗎?他還以為,歸一怎么都要和天臧切磋一下的!
結(jié)果呢?
向來喜歡陰陽怪氣的沈譽,這是第一次,真的踢到鐵板。
而天臧不疾不徐道:“沈施主,既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也是該回去了!
沈譽想起嵇無靖是回去找千凝的,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便繃起臉,遷怒:“你就不會說千凝在別的地方?”
天臧笑:“出家人不打誑語!
沈譽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御劍離開。
天臧搖搖頭,把這附近的布置再檢查一遍,確保沒有問題,再一步步慢慢走回去。
忽而一陣大風(fēng),天臧抬起頭,觀看日影熠熠,四周草木葳蕤,輕嘆息了聲。
*
千凝獨自坐在蘆葦蕩的空地上,她眺望碧空如洗,靠著石頭,一邊剝栗子,一邊和菜菜嘮嗑。
沒辦法,這里最能入口的食物就是栗子,她不是沒吃辟谷丹,不過人閑起來時,嘴巴不找點東西嚼,真的會更無聊。
她現(xiàn)在,就等大妖萬衍的事處理完,消滅最大隱患,找個地方隱居。
秦九歌給她指出不少好地方,連那里靈力的多少,都打探得清清楚楚,只不過,她用不上。
“噠”的一聲,栗子殼打開,千凝撿出一個完整的圓栗子,放在手心里把玩著,對菜菜說:“我記得你說過我能回去的!
菜菜:“理論上是這樣的!
千凝隨意問:“菜菜,你本體為什么是鳳凰雕塑啊?”
菜菜:“你這問題問得,不是跟我問你為什么是人類一樣嗎?”
千凝說:“在以前的世界是進(jìn)化論,在這個世界嘛,只能說得去問問天臧了,畢竟有點哲理性太……”
話沒說完,菜菜突然打斷:“那什么,感覺有一股很強(qiáng)大的能量奔襲過來。”
下一瞬,整片蘆葦蕩“嘩嘩”地響,千凝即使靠著巨大的石頭,也被這陣狂風(fēng)吹得不得不壓一壓頭發(fā)。
過了會兒,周遭終于寧息,千凝順了一下鬢邊頭發(fā),忽的察覺什么,她仰起頭——
一個白衣男子站在她身后的巨石上,背對著陽光,看不清他的臉,光線描繪出他的輪廓,看起來十分高大。
還沒等千凝緩過神,男子從石頭上跳下來,傾身。
千凝看清來人,微微撐大眼眸,下一刻,便落入一個有點涼意的懷抱。
嵇無靖其實不懂擁抱為何物,只是出于本能一般,雙手張開,就這樣將千凝抱了個結(jié)實。
天地間,蘆葦娑娑聲遠(yuǎn)去,她鼻尖是一股清爽的氣味,耳畔是他沉穩(wěn)的心跳,陽光從他的肩膀鋪灑下來,光斑閃爍,讓她不由瞇起眼睛。
嵇無靖閉上眼睛,低聲說:“找到你了!
千凝怔了一會兒,才拍拍他的肩頭。
明白她的意思,嵇無靖松開她,自然而然,盤腿坐在她斜側(cè)面。
他眼瞳漆黑,直勾勾地盯著千凝,沒有委婉,純粹得讓人一眼就能看懂,仿佛他們還住在山間的那間小屋子里,不曾有過離別,也不曾有過任何變化。
但千凝再遲鈍,也能感知,他周身氣場的可怖。
當(dāng)然,他縱然是凡人,也有非同一般的氣質(zhì),何況如今,徹底找回記憶與修為,便是有種昭示自身實力的壓力。
這種壓力讓千凝不敢亂來。
她笑了笑,想站起來行禮:“歸一真人!
嵇無靖蹙了蹙眉頭,抬手壓住她的手:“千凝,”他目光閃動,不知道想到什么,斬釘截鐵,“我可以改名!
千凝:“嗯?”
嵇無靖:“我要把名字改成十三!
千凝:“……”啊對對對,就是這種熟悉的執(zhí)著感,是那個會一句話,就去獨自去打熊的十三!
千凝先是被熟悉感打了個措手不及,她打量著他,又發(fā)現(xiàn)自己嘴角邊的栗子碎屑,抹在嵇無靖的白衣服上。
這一點,立刻將他從遙不可及的歸一真人,又拉回到“十三”這個位置。
千凝忽然有點欣喜。
但這種欣喜還沒持續(xù)一息,在發(fā)現(xiàn)她的栗子,都被嵇無靖趕過來的風(fēng)卷走后,千凝立刻扯了扯嘴角:“我的栗子!
嵇無靖順著她的目光看,圓滾滾的棕色栗子散了一地。
他站起來,也沒有借用靈力,用那從來只持劍的右手,將它們一個個撿回來,放回千凝身邊。
他骨相很好,垂著眼睫時,有種貴公子的美感,當(dāng)然,這貴公子在給她撿栗子,千凝看著有點恍惚。
她想過很多種和嵇無靖重逢的畫面,沒想到,會是這樣。
沒一會兒,千凝身邊又堆起栗子小山,而已經(jīng)剝開的栗子殼,也被嵇無靖整理了一下,就在另一邊。
他朝她看來。
千凝心底里一軟,忍不住一笑。
午后的風(fēng),在蘆葦蕩里越傳越遠(yuǎn),如果沒有一個突兀的聲音,這一切足夠被蓋上“美好”的戳印。
而突兀的聲音,自然是來自沈譽:“原來阿凝在這里啊。”
不遠(yuǎn)處,沈譽衣擺翩然,桃花眼里蘊著笑意,他闊步走來,坐在千凝另一邊斜側(cè)。
千凝看了一下左邊,又看了一下右邊:“……”這種頭疼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嵇無靖撩起眼皮,正視沈譽。
沈譽是很想刺一下嵇無靖的,但礙于前面失敗過一次,讓他很懷疑這位修真界第一的情商,所以,他不打算做無用功。
他從一旁拿過一個栗子,瞇瞇笑:“阿凝,我剝給你吃!
嵇無靖神色不變,但周身氣場沉了沉。
不知道為什么,從沈譽口中出來的“阿凝”兩個字,讓他很不舒服,這是一種直覺。
他垂下眼眸,也拿起一個栗子,那架勢在手上,分明不愿慢沈譽一步。
千凝:“呃……”她莫名氣虛:“我有手,我自己來!
沈譽斜睨千凝,和嵇無靖幾乎同時開口:“我來!
他們氣勢倒是十足,可下一刻,“啪”的一聲,小小的栗子皮不堪承受,同時爛在兩人手里,殼和栗子肉都成一團(tuán),分不清。
哦,沈譽和嵇無靖都不會剝栗子。
千凝:“……”
那還爭個屁啊爭!
第七十五章 打牌嗎?三個人剛剛好
不忍直視, 千凝熟練地剝開兩個栗子,一人扔過去一個:“吃,然后閉嘴。”
她好好的午休就這么沒了!
沈譽和嵇無靖接過來, 沈譽把一整個栗子丟到嘴里嚼, 目中帶著一絲挑釁, 看著嵇無靖,而嵇無靖則默默咬了一口,分幾口吃, 吃相相對斯文。
只是這回,前者的目光,他沒接收到,也不再在意。
他唇齒間彌漫著栗子的香氣, 便算與千凝嘗過一樣的東西,感受也是一致。
這是一種相當(dāng)淳樸的思維。
當(dāng)然,要是沈譽知道他這么想, 恐怕也要茫然一下,然后誤以為嵇無靖覺得自己和千凝唇齒相依,要罵一句嵇無靖不要臉。
各人有各人的際遇,性子不可同語, 妙哉。
嵇無靖吃完手中剩下的栗子, 他又拿起一個栗子,記得剛剛千凝是怎么動手,便一下剝開,也遞給千凝,這動作由這身白衣裳的貴公子做起來,倒沒有不自然。
自然而然,千凝接過來, 便看沈譽也遞來一個剝好的栗子。
千凝愣了愣,沒有立刻接。
沈譽扯嘴角:“沒毒!
所以,憑什么嵇無靖遞出去的栗子,千凝能毫不猶豫就吃下去,他給的,她就一副不太信任的模樣。
嘁。
終究是,千凝的手伸過去,拿過栗子。
她咽下栗子,看嵇無靖還要剝,連忙阻止:“好了我吃飽了!
本來她躲在這石頭后面,避著烈日,剝栗子吃,就是圖個悠閑,現(xiàn)在兩尊“大佛”坐在她左右,她悠閑不起來了。
尤其菜菜還在她腦海里自言自語:“好的,現(xiàn)在我們的嵇選手不再剝栗子,且看沈選手還能出什么招數(shù)!”
千凝對菜菜:“閉嘴吧!”
菜菜:“略略略!
這么一個能“落井下石”的機(jī)會,菜菜覺得有點刺激,千凝向來是不帶怕的性格,原來是不知道原來后面還有這一出等她,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哦對,一物降一物!
要是沒人能降得住千凝,那就多來幾個?這還只是沈譽和嵇無靖呢,還有陸決和天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