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剛跑到院子口,那可容五人并排通過的寬大院門,便被一只巨大的獸頭給堵住,只是一口,便將沖在前面沒有剎住車的二當(dāng)家給吞了進(jìn)去。
沒有咀嚼,生吞進(jìn)肚。
巖石皮膚的獸頭,墨色堅硬龜甲,如柱般粗壯的四肢,山樣龐大的體型,還有那氣吞山河的威勢,
“是,照夜巨獸”
三當(dāng)家一屁股坐在地上,褲襠前多了一大片濕潤,結(jié)結(jié)巴巴的向同伴求救,“來,來人,救,救,救我啊”
“啊,是照夜巨獸快跑”
哪里還有人管他,其他強盜們紛紛從其它方向往外逃跑。
有爬墻的,有鉆狗洞的,有埋著腦袋躲進(jìn)屋子里的,義薄云天歃血結(jié)義的兄弟山寨團一哄而散。
強盜頭子坐在地上,鼻青臉腫的他經(jīng)過幾次震蕩摔得灰頭土臉,頭上插著幾根雜草,不敢相信的盯著前方,“這,這,這不可能。怎么會來的這么快我們進(jìn)來時,不是,外面,什么都還沒有么”
“吼”照夜巨獸的巨頭一頂,院門帶著圍墻柵欄,被整個連根拔起。
那些翻墻,爬柵欄的,被甩落出去,生死不明。
還沒來得及跑的,在看到院外的情景后,直接放棄了逃跑,束手就擒的抱著頭,跪在地上,祈禱能被從輕發(fā)落。
院子外,密密麻麻,一排一排整整齊齊站著的是全副武裝的重甲士兵,在他們的堅硬盔甲上,手中鋒利的長矛上,印著一只照夜墨甲龜。
在為首照夜巨獸上銀色重甲軍士的指令下,一步一步,整齊劃一,幾百名重甲士兵腳落于地,只出一聲響。
鐵血之壓,步步逼近。
在這鐵血威勢的籠罩下,身體素質(zhì)差的,直接七竅流血,氣絕身亡。
身體素質(zhì)好的,也被氣壓束縛全身,無法動彈。
軍甲壓過,長矛刺出,不;羁凇
一雙全是鮮血的手,顫抖的握著兩支被血染紅的羽箭,從強盜頭子的后背,猛的刺入,貫穿前胸。
“我說過,你們都該死”張兮站在強盜頭子身后,緊咬著牙根,他的雙手緊緊握著箭尾,箭是他強行從手臂上拔出來的,鮮血,正一滴滴順著手臂,往下流淌,鮮血淋淋。
“一個不留!
銀甲領(lǐng)軍下達(dá)命令。
接到命令,士兵散開。再次聚攏時,整個村子,除張兮伏靈外,再無活口,包括強盜騎來的馬匹。
“小姐,團長在等你回去。”銀甲領(lǐng)軍從照夜巨獸上輕巧跳下,幾步來到伏靈身前,屈膝半跪,看似恭敬,卻沒有取下頭上銀盔,看不清其面貌。
“啊你們,是誰啊”伏靈嚇了一跳,往后跳了一步,她對面前的人,十分陌生,轉(zhuǎn)頭求助的望向張兮。
她的記憶中“回”,是張兮在的地方。
“小姐,我接到的是命令!便y甲領(lǐng)軍站立起身,他的語氣中似有尊重,卻無任何商量余地。
“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在我面前,在她不愿意的情況下,帶走她,除非是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張兮此刻的狀態(tài)十分不好,虛弱到連維持站立都比較吃力,稍微大點就能將其吹到,但他卻依舊擋在了伏靈身前,將其護(hù)在身后。
他不知道為什么伏靈身上會出現(xiàn)與這些照夜士兵軍甲上相似的圖紋,在他看來,應(yīng)該是伏靈自己畫上去的,僅僅是為了冒充身份好救他。
長大了他是不好意思再看她的身體,在她還是嬰童的時候,為了照顧她,不免有過幫其洗浴的經(jīng)歷,他確認(rèn)在她身上并無任何胎記圖紋。
冒充軍團長的千金,還被軍團軍士當(dāng)場撞見他必須護(hù)住伏靈。
“從你的尸體上跨過去么”
話音剛落,銀甲領(lǐng)軍身后冒出兩只銀色大手,一個觸碰便將張兮按倒在地,軍士抬起腳上的重軍靴,重重的踩上張兮胸口。
“住手”伏靈開口阻止,卻已晚了。
一口鮮血,從張兮的口中噴出,眼睛里那獨特亮光,漸漸黯淡。
“天色不早了,小姐,我們回去吧。”銀甲領(lǐng)軍的腳,踩的更用力了些。兵者,詭道。他一眼就看清兩人關(guān)系,明白只需要傷害張兮,伏靈就會乖乖就范。
盔甲下的嘴角自信揚起,等待張兮的慘叫奏響,等待著用他無比痛苦的慘叫,換來伏靈的乖乖妥協(xié)。
許久過去,張兮硬是一聲未吭。
銀甲領(lǐng)軍嘴角的笑容保持的有些僵硬,在他腳上的力道,已經(jīng)加到了張兮肋骨的臨界點,再稍微多加那么一點力,他的整個胸膛,將散架塌陷,隨之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銀甲領(lǐng)軍皺眉向下看去,發(fā)現(xiàn)張兮正用一雙染血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張開不斷在往外冒血的嘴,吐出六個字“沒人能帶走她”
“是條漢子,不過,可惜了”銀甲領(lǐng)軍目光一寒,殺意沸騰。
“放了他我跟你們走!狈`緊緊的裹著衣服,雙行銀淚掛在臉側(cè),她不知道等待著她的將是什么,她只知道不能就這樣白白的看著張兮死掉。
“很好!
銀甲領(lǐng)軍身上的殺意瞬間消失,仿佛從沒有過,將腳從張兮身上收回。
收腳剎那,張兮非但沒覺著好過,反倒又往外連續(xù)噴了好幾口血,他試圖重新站起來,奈何失血過多,無法聚力。
“張兮,拜拜!
看著倒在地上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再次保護(hù)她的張兮,伏靈那漂亮的寶石眼睛就跟兩汪泉眼,嘩嘩不斷的往外冒著清泉,太多話想說,最后卻只化作了“張兮拜拜”四個字,與一個手半舉于空中揮了揮的簡單動作
照夜大軍,啟程返航。
所經(jīng)之地,無不鳥獸禁鳴,鬼怪繞行。
照夜巨獸的背上,多了一座別致庭院,就如是建在一座小島上的庭院。庭院屋檐角,向下垂落著一匹一匹的錦玉遮簾,不論是有風(fēng)吹拂,還是過大抖動,密集排列的遮簾都會將庭院里的一切,遮掩的嚴(yán)嚴(yán)實實。連一只小蚊蟲,都無法飛進(jìn)。
銀甲領(lǐng)軍站在龜甲尾部,忽而,悄然一躍,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響的從照夜巨獸身上,躍到了后面跟著的一騎兵的鐵甲馬背上。
不容置疑的命令下達(dá),“凡,看到那個圖紋的,一個不留!
“是。”騎兵俯首接令。
軍令下達(dá),銀甲領(lǐng)軍雙腳腳底竄出一團氣流,緩緩的托著他,重新回到照夜巨獸身上的原位處,他雙手背在身后,目視前方的站在那里,就好像從來沒移動過。
那位接令的騎兵在繼續(xù)跟著大部隊走了一小段路程,輕拉馬繩,身下的馬,準(zhǔn)確收回向前邁出的馬蹄,他身后的四位騎兵,幾乎是同一時間,讓他們的馬停了下來。
后面的騎兵補兵依次補上,沒有任何停頓,隊伍繼續(xù)向前邁進(jìn)。
村落里,張兮躺在地上,仰望天空中逐漸升起的太陽,暖陽灑在他身上并沒讓他感到舒適,只有難受。
他的呼吸很慢,如同將死之人,他的雙眼里布滿鮮紅血絲,在那被血染得鮮紅的胸口處,有一個腳印,沾滿泥土,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臟的腳印。
又一次,又一次,又一次別人從他的身邊帶走了他的至親之人。
好不容易他不再是一個人,現(xiàn)在,他,又成一個人了。
為什么
為什么自己這么沒用。
五年前的自己沒用,不能保護(hù)自己的家人,現(xiàn)在的自己,還是沒用,還是依舊無法保護(hù)自己的家人
他抬起手,搭在自己的胸口,輕輕的捏起一點顏色豐富的腳底泥,放進(jìn)自己嘴里。
臭,苦,澀,屈辱,憤怒種種味道夾雜在一起,不斷刺激著他的身體每一個毛孔,他要記住這個味道。
永遠(yuǎn)的記住。
以后,只有他踩別人,不能再有人踩他
決不允許再有人肆意搶走他的家人
他站了起來,忍著身上的多處疼痛,咬著牙,堅持著,細(xì)細(xì)的品味著全身上下的每一處疼痛,用深呼吸,吸著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處難聞惡臭。
他要記住這股惡臭,記住這股失敗者的氣味。
從今往后,他再也不要聞到這股味道。
“又回來了”
張兮的目光突然一凝,氣息暫停,眼睛死死的盯著遠(yuǎn)處的樹林,他熟悉那聲音,熟悉那氣息,熟悉那整齊劃一的默契,熟悉他們帶給自己失敗者的屈辱,沒錯,是照夜騎兵,他們,回來了。
“戰(zhàn)”找了一圈,在一處地界撿起一把趁手的武器一把砍柴刀。又到田地里找了幾個被大火烤熟的紅薯,黑乎乎的皮也不剝,放進(jìn)嘴里大口啃著。
五名騎兵就像是一整只軍隊般,幾乎是在張兮吃掉第五個紅薯的時候,浩浩蕩蕩的來到跟前,騎于馬上,傲然睥睨。
騎兵的頭藏在頭盔中,看不清表情,“小子,你,不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