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該應(yīng)該,那就還是有風(fēng)險?”
“呃……趙總放心,出事我一人兜著!
“兜著兜著,你兜得住嗎?就算把你滅口,警察查到你就等于查到我。”趙澤宇怒道,“我叫你去查一下洪梅,你莫名其妙弄死個人干什么?剛剛才擺平其他事,我做夢都沒想到你給我惹出個更大的!”
唐顯友被罵得抬不起頭,沉默半晌,膽怯地問:“趙總,我看不如……不如索性把洪梅滅口了——”
趙澤宇更加惱怒:“死一個還不夠,還要再弄死一個?你用你的腦子想想,昨晚這一場意外已經(jīng)增添多少麻煩,你把洪梅滅口有什么用?洪梅是董明山家的保姆,她失蹤了,你說他們會不會報警?洪梅剛做過什么事?給我家裝監(jiān)視器啊,命案出了以后,他們肯定會把這事捅給警察,我自然就是最大嫌疑人了。做事多用腦子想想!”
唐顯友吞咽了下唾沫,低聲詢問:“那……那你說怎么辦?”
“你每天盯著巧克力公寓,看看警察有沒有去調(diào)查,希望能過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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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孟真真一覺醒來,設(shè)置靜音的手機(jī)里有十幾通同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未接來電,從五點左右開始,一直打到了幾分鐘前。
她盯著屏幕上的陌生號碼,不知道對方意圖,正考慮要不要回?fù),陌生號碼再次打了過來。
孟真真稍加猶豫,便接起:“喂,哪位?”
聽到她的聲音,對方明顯松了口氣,欣喜道:“真真,你沒事啊?”
孟真真頓時臉色一沉:“陳子華?”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
“你發(fā)什么瘋,換手機(jī)號打這么多電話干什么?”
陳子華開心道:“你在哪兒?在董家還是在你自己家?”
“陳子華,你又要干什么?”
“我關(guān)心一下我的愛人啊!
孟真真怒道:“陳子華,大早上的,用陌生號碼裝神弄鬼,打這么多電話,你到底要干什么?”
“大早上就被你罵一頓!标愖尤A嘿嘿一笑,絲毫不以為惱,接著說,“我純粹是擔(dān)心你,這是何超龍的手機(jī)!
孟真真身上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低聲罵道:“陳子華你是不是腦子有病,這手機(jī)怎么還沒處理?”
陳子華笑嘻嘻道:“見面跟你細(xì)說。明天是周日,今晚你休息,對吧?我晚上來你家,別躲我,不然我上董家找你!
莫名其妙的一通電話,最后也是莫名其妙地掛斷。
一天的心情從醒來開始便崩壞,孟真真如行尸走肉般開始了一天的工作,給董家三口做早餐時切傷了手,陪董浩然玩數(shù)字城堡時簡單的加減法總是出錯,打掃衛(wèi)生時磕了好幾次膝蓋,在陽臺曬衣服時,她故意曬得很慢,視線一直掃著保安室的方向,足足晾了半個小時的衣服,都沒見丁虎成從保安室出來,她擔(dān)心自己之前的話說得太過,讓老丁難堪受傷了。老丁雖然沒什么錢,卻也好面子,經(jīng)常吹噓自己年輕時多么能干,他常掛在嘴邊的老家首富,二十多年前還在他手底下干過活,那時兩人稱兄道弟,對方后來去創(chuàng)業(yè)還是受到了他的點撥,前幾年過年回家路上碰到,對方還熱情地叫他丁老哥呢。首富創(chuàng)業(yè)發(fā)達(dá)了,公司越做越大,已經(jīng)上市了,別人都勸丁虎成去找首富,至少能謀個分公司的老總當(dāng)當(dāng),他每每都推說自己不是管理企業(yè)的料,到時做不好,傷了兄弟感情,還是干干保安吧。這個故事孟真真聽他講過好多遍,如今孟真真回想起老丁酒后醉醺醺地指點江山、點評國際形勢的模樣,既覺得好笑,又覺得心酸。今天她來來回回去了陽臺很多次,一次都沒見到老丁的身影,心中不免一陣落寞。
如果不是陳子華,如今她既可以陪在兒子身邊,又尋到了暫時能夠依靠的男人,一切都會不一樣。
一想到晚上陳子華又將出現(xiàn),她心中一狠,重新找出毒藥,今晚來個了斷吧。
她既期待又害怕天黑,可人生的每一天啊,終究還是要經(jīng)歷天黑的。
77
夜幕降臨,孟真真早早回家準(zhǔn)備,兜里藏了毒藥,桌子底下粘著一把鋒利的匕首,雙管齊下,如果毒藥發(fā)作陳子華還有反抗能力就用匕首補(bǔ)刀,今晚豁出命也要將陳子華送走。
晚上,陳子華如約而至,一進(jìn)門就問:“昨晚你在哪兒呢?”
孟真真不知他葫蘆里賣什么藥:“我在董家!
“你昨天有回過公寓嗎?”
“沒有,怎么了?”
“昨天全天都沒有回來過嗎?”
“昨天我上班,當(dāng)然沒回過家,你到底要問什么?”
“也是,害得我虛驚一場!标愖尤A笑笑。
孟真真怒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為什么要用何超龍的手機(jī)打我電話?”
陳子華拍拍她肩膀,被她打開,依舊嬉笑道:“昨天我擔(dān)心你,我不能用我的手機(jī)聯(lián)系你,萬一你的手機(jī)在別人手上呢?我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其他手機(jī),確認(rèn)你安不安全,沒辦法,只好用何超龍的手機(jī)了。”
孟真真完全聽不懂他的話,道:“你有話直說,別跟我玩花樣!
“真真,今天我來是有個好消息,咱們很快就會發(fā)一筆財,一筆超級大財!焙纬埿ζ饋。
孟真真幽幽地盯著他:“你還在想著打董家的主意?”
“你別把我想得這么壞,我怎么說也是董浩然的爸爸,我之前說把董浩然的事捅出去都是嚇唬你的,誰叫你老是對我不理不睬。之前的所有事都過去了,咱們倆從頭開始,現(xiàn)在有一個大機(jī)會擺在面前,咱們只要抓住這次機(jī)會,接下來半輩子都可以瀟灑走人間。”
孟真真邊煮茶水邊問:“你到底想干什么?”
陳子華點起一支煙,繪聲繪色地講起來:“昨天半夜,趙老板讓我去一趟公司,讓我把一輛公司里的備用汽車開到你這兒,對,就是你這里,巧克力公寓!
孟真真皺皺眉:“來這兒干什么?”
“我當(dāng)時也好奇,這巧克力公寓不是我老婆住的地方嗎?趙老板的理由是唐顯友嫖娼被警察查了,他從警察手底下逃到地下車庫躲了起來,讓我來接應(yīng)他離開。”
“唐顯友是誰?”
“我們保安部的老大,據(jù)說他幫趙老板干過很多臟事,是趙老板最信賴的人。趙老板讓我去接應(yīng)的理由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一來我一聽巧克力公寓,就想到了你,自然留個心眼;二來我把車開到地下停車場,唐顯友坐上車,叫我把他帶出去,可我注意到,旁邊停著一輛公司的面包車。我就想,他車子明明就在這兒,干嗎要我把他帶出去。而且他這么有錢,怎么會開公司的面包車呢?”
陳子華接著說:“后來我載著他開到半路有出租車的地方,他叫我打車回去,把車留給他。我剛上出租車,就看到他掉頭駛回去了。我心里就在猜,什么嫖娼從警察手底下跑出來,都是他和趙老板騙我的理由,實際上只是想讓我把車送過去交給唐顯友。我擔(dān)心你出事,馬上讓出租車司機(jī)開回巧克力公寓。我繞回地下停車場,一看,果然,唐顯友又把汽車開回來了,他從后備廂里搬出一只很大的垃圾桶,推著垃圾桶從樓梯通道上樓去了!
孟真真問:“他推垃圾桶上樓干什么?”
“我當(dāng)時也弄不明白,情急之下想到一個辦法,他最后一定會把這輛車開走,我只要跟住了,就能知道他和趙老板到底在搞什么鬼?晌覜]車,怎么跟得住一輛汽車?剛好地上有一截斷掉的螺絲刀,我就撿起螺絲刀,把他車子的前輪胎扎破了。我回到公寓外面,掃碼借了一輛電動車,就在旁邊等著他出來。你說我是不是很聰明?”
“然后呢?”
“后來我在路邊等了半個小時,唐顯友果然開車從地下車庫上來了,他開車速度不快,明顯是知道前輪爆胎了,可他居然不去換輪胎,一路就壓著輪轂開。這說明,他們今晚遇上的事很緊急。他一直用四五十公里的速度開車,我騎著電動車勉強(qiáng)能跟上,一路從市區(qū)跟到鄉(xiāng)下,最后到了一個水庫,我后來查過,叫雙子水庫。唐顯友把汽車停在水庫邊,我把電動車放進(jìn)草叢里,悄悄跟上去,看他要干什么。他打開后備廂,從里面拖出一個很重的黑色塑料垃圾袋。他把塑料袋拖到了一艘木板船上,我借著天上的月亮看清了,他拖的是一具尸體!
孟真真吃了一驚:“尸體?”
“對,那包裹形狀一看就是尸體,唐顯友把船劃到水庫中間,把尸體沉進(jìn)了水里!
孟真真不太相信:“你是說,他在巧克力公寓殺了一個人,半夜叫你過來,是送垃圾桶,讓他拋尸用的?”
“就是這樣!”
孟真真撇撇嘴,壓根不信。
陳子華道:“你別不信,我用手機(jī)把他拋尸的整個過程都拍下來了,你看了就知道!
他掏出手機(jī),點開一段幾分鐘的視頻。
視頻中,一開始光線很暗,陳子華不敢開燈光,畫面顯得很模糊。唐顯友把一個人形包裹拖到船上,將船劃到湖中,湖面反射月光,借著月光畫面清晰多了。唐顯友費力地抱起船上的人形包裹,將其推進(jìn)了水中。水面蕩開幾圈漣漪,小船晃悠幾下,唐顯友趴在船邊緣,直到確認(rèn)包裹沉底后,才劃船回到岸上,將船系好,返回了車上。
看完這段視頻,孟真真將信將疑,包裹太像人形了;可趙澤宇派手下來巧克力公寓殺了個人,這事也太離奇了吧?
孟真真看著他:“所以你就想用這個敲詐勒索趙澤宇?”
“是啊。不過,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后面還需要你幫忙。”
“我?”
“你想,趙老板一看到這視頻,是不是百分百懷疑是我拍的?昨晚是我去送的車!所以我得先找個理由從他公司辭職,躲起來,讓他找不到我,過幾天我再指揮你怎么敲詐趙老板。趙老板有的是錢,可他命只有一條。到時,咱們倆可就發(fā)了大財,我們在老家買套房,我再去干點生意,你當(dāng)老板娘。怎么樣,我當(dāng)年答應(yīng)過你的生活,這一次肯定能做到了。”
孟真真冷淡道:“我不會幫你,你要做自己做,發(fā)你自己的財,我不需要!
陳子華憨笑起來:“你再考慮考慮,不急于這幾天,畢竟,咱們管趙老板要錢,總好過問董明山要親子費吧?”
“你——”孟真真剛想罵他,眼珠微微一轉(zhuǎn),問,“你怎么還不走?”
陳子華笑著站起身,走上來,從背后摟住孟真真的腰,在她耳邊吹氣:“真真,你怎么老想趕我走?”
“你干什么?”孟真真嬌哼一聲。
陳子華臉頰在她耳垂上磨蹭,柔聲道:“我知道其實你對我一直有感情,只是以前我做的事太傷你的心了,對不對?”
“水……水燒開了,你別亂動,等下冒出來了。”
孟真真悶哼一聲,陳子華更得意了,手往孟真真的腿上摸下去。孟真真剛想用手擋住褲子口袋位置,就被陳子華的手抓開,正要繼續(xù)摸過去,他注意到孟真真口袋里有一個鼓鼓的東西。
“這什么東西?”陳子華注意到孟真真的異常,強(qiáng)行將她的手扯開,孟真真用指甲掐他,他忍住痛,一把扯破口袋,一小包塑料袋裝著的紅白相間的粉末撒在了地上。
孟真真退到一旁,陳子華蹲下身,用手捏起粉末,過了幾秒,震驚地抬起頭:“老鼠藥?”
孟真真縮在桌子一側(cè),蹲在地上的陳子華看過去,發(fā)現(xiàn)了桌下似乎粘著個東西,而孟真真的手有意往那方向遮擋。陳子華奔過去,一把推開孟真真,從桌下拿出了匕首。他轉(zhuǎn)過頭,注意到水壺旁的那個窄口深色的陶瓷杯,他走過去,將杯子中的水倒出,水果然是淡紅色的,若是裝在玻璃杯中,水的顏色自然無處遁形,可裝在窄口深色的陶瓷杯中,如果不是直接倒出,他壓根不會發(fā)現(xiàn)水的異常。
他瞪著孟真真:“孟真真,你想殺我?”
孟真真見計劃失敗,此刻也無所畏懼了,往沙發(fā)上一坐,癡癡地望著窗外。
幾秒后,陳子華眼中布滿紅血絲,卻奇怪地沒有動粗,只是緊緊咬住牙齒,過了一會兒,重重地摔門離去。
78
陳子華離開后,過了許久,孟真真回過頭,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無力地從沙發(fā)上滑下,坐在地上。
她出神了一會兒,突然,對面柜子下露出的一截泛著金屬光澤的物件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爬過去,伸手摸出,一個掛著玩偶吊墜的鑰匙出現(xiàn)在手里。
這不是給丁虎成的鑰匙嗎?
她身體陡然一震,聯(lián)想到陳子華說的,趙澤宇的手下唐顯友在這棟公寓里殺了人,心中產(chǎn)生一股強(qiáng)烈的不祥預(yù)感。
她站起身,仔細(xì)打量起屋子里的物件,桌上的一個玻璃杯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拿起杯子端詳,杯子似乎新了一些,她拉開餐廚柜,里面還立著四個玻璃杯,可她明明記得,她去超市買東西,憑小票轉(zhuǎn)圈抽獎,抽來了一組六個玻璃杯。
她蹲下身,觀察地面,地面很干凈,一點痕跡都沒有,這時,她注意到墻角有一塊花生米般大小的玻璃碎片,撿起后,上面殘留的標(biāo)記正是玻璃杯上的商標(biāo)。
她立即掏出手機(jī),找出丁虎成的號碼,撥打過去,已關(guān)機(jī)。
一晚過去,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趕回尊邸,尋到保安值班室找丁虎成,結(jié)果其他保安告訴她,前天半夜丁虎成給經(jīng)理發(fā)了一條辭職信息,自稱網(wǎng)絡(luò)賭博欠了高利貸,別人可能會來單位找他麻煩,他先回老家躲一陣子,這個號碼不用了。
孟真真失魂落魄地離開保安室,她知道,丁虎成從不賭錢,縱使他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他從來不碰賭博,他不可能欠高利貸,更不可能不打招呼就辭職離開。再結(jié)合唐顯友在巧克力公寓殺了人,丁虎成鑰匙在她家,家中被打掃過,玻璃杯少了一個。
這些條件導(dǎo)出的結(jié)論只有一個,唐顯友來過她家,不知為何撞上了丁虎成,結(jié)果唐顯友殺了丁虎成,拋尸到雙子水庫。
想到此處,她下意識就要報警,可是在按下報警電話的一瞬間,她猶豫了。
如果報警,她將視頻交給警察,警察自然會調(diào)查視頻的來龍去脈,也自然就牽出了陳子華,陳子華當(dāng)天早上用何超龍的手機(jī)給她打了電話,那么何超龍的事是否也會暴露?何超龍的死一旦暴露,她不怕坐牢,可是陳子華一定會把全部事抖出來,董明山夫妻知道董浩然的親生父母都是殺人犯,孩子的未來該怎么辦?
孟真真啊孟真真,老丁因為你死了,你卻不敢報警!
為什么不敢報警,根源還是因為陳子華!
回到家中,孟真真思索許久,掏出手機(jī),給陳子華打去了電話。
幾個小時后,陳子華趕到,進(jìn)屋后,謹(jǐn)慎地觀察了一下屋子,問:“找我做什么?”
“你不是想找我?guī)兔Γ黄鹩靡曨l勒索趙澤宇嗎?”
陳子華懷疑地打量她:“你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