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看到六人全部進入廟宇后,上前拉起廟門,重新合攏。而她本人則是站到了廟外。
“啊啊啊!拍不到了!”光頭導演恨得捶胸頓足。
如果能讓他跟到山神廟里面拍攝,他這部紀實片一定會火爆整個藍星。
偏偏這個山神廟里面就是他們這樣的身份,不得邀請也不能進入。
如果強闖,那只有一個下場。
以前已經(jīng)有不少傻逼前輩踩過這個大坑,光頭導演還不至于為了拍一部片子跑去自尋死路,他好不容易才“活”到現(xiàn)在,對自己的魂命珍惜得很。
盡管能想明白,光頭導演還是難受得緊,只能期待秦耳他們能快快出來,快快參加尋寶大會,他好再次利用秦侯的流量大賺一筆。
山神廟內(nèi)。
秦耳不確定他是否進到了山神廟內(nèi),因為他現(xiàn)在頭頂天空、腳踩大地,正處在室外。
不但如此,天空一輪驕陽正發(fā)出炙熱的光芒,就是他都感到了熱浪逼人。
大地一片干涸,黃色的土地被太陽曬成了黃白色,更裂開了一條條巨大的裂口。
有農(nóng)人蹲在田頭麻木地看著被曬干的土地,和土地中已經(jīng)被曬死的禾苗。
那名農(nóng)人甚至沒看到田地里突然多出一個陌生人。
秦耳轉頭四看,看到了不遠處有十幾座房屋建筑,房子都不大,聚集在一處,往里似乎還有房屋,像是一座小型村落。
這里是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海御五人都不在他身邊。
秦耳感到口袋里有異動,掏出一張三角符。
一條淡淡的黑影從三角符里飄出,看容貌正是那位史衛(wèi)楓教授。
他在生魂給他指出了窗簾中的紙條后,就把生魂收進了三角符中。
生魂在外面飄蕩久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史衛(wèi)楓的生魂已經(jīng)變得這么淡,要不了多久,就算沒有誰攻擊它,它也會自己變成最原始的天地能量永遠消失。
“是你把我?guī)У竭@里嗎?”
秦耳雖然這么問,但并不認為生魂僅剩下的那點能量能把他帶到這里。他懷疑生魂的身體很可能就在這里,才會把生魂吸引過來,連帶他一起被引到這里。
更有可能的是,他只要進入山神廟就勢必會來到這里。
生魂抬手指向村莊方向。
秦耳卻先走向了那名農(nóng)人。
“大哥,請問這里是哪里?”秦耳也蹲下身,用音系異能詢問農(nóng)人。
音系異能很占便宜,加上秦耳用上了精神力。農(nóng)人聽不懂秦耳的發(fā)音,卻明白了他說的意思。
“外鄉(xiāng)人?你怎么會來到這里?”農(nóng)人麻木的臉上浮起了驚訝的神情。
他突然站起身,猛推秦耳:“快!趕緊跑,不要留在這里!”
秦耳雖然沒聽懂農(nóng)人在說什么,卻明白了他的意思。對方在讓他趕緊離開。
為什么?
秦耳口念通靈咒語,握住了農(nóng)人的手,繼續(xù)使用音系異能:“大哥,不要怕,告訴我,為什么要我離開?”
農(nóng)人焦急,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嘴中不住說:“快走!不想死就趕緊走!”
有通靈咒語幫忙,秦耳這次聽懂了農(nóng)人的意思:“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農(nóng)人無奈,加上催眠的效果,就說了實話:“我們這里發(fā)旱災,已經(jīng)大旱三年。城伯找了大巫求雨,大巫說要奉上百名童男童女和百名青壯男女的心肝祭給天地,而且還不是隨便什么人都可以,必須帶去讓大巫過目,大巫認可才算那百名之數(shù)。
現(xiàn)在城伯正派他的士兵到處抓人,不管是本地人還是外來者,只要是青壯和童男童女,他們就都抓。如果符合大巫條件的就留給大巫,如果不符合大巫條件的他們也不放人,必須要他們的家人拿糧食或銅貝贖人。
但都旱了三年,誰家能拿出糧食?更別說銅貝,我活到現(xiàn)在,就連銅貝的樣子都沒見過!”農(nóng)人痛苦地說。
農(nóng)人抹抹流不出來的眼淚:“后來見大家實在拿不出東西贖人,城伯就放話出來,說只要帶著同樣的青壯或童男女去交換,也能把人交換回來。這話一出,整個水泊城乃至附近的所有村落,所有人都成了魔!如今大家連門都不敢出。
可青壯不出門又怎么做工?躲在家中更只會一天天餓死。于是大家又都出門了,出門不干別的,就互相抓人。誰被抓到誰倒霉。不想被抓到就只有拼命。”
農(nóng)人聲調(diào)越發(fā)滄桑和怪異:“死了好多人……好多人,被打死的,被吃掉的,被餓死的,被毒死的,被泥土撐死的……到處都是尸骨。骨頭都留不住,餓狗會吃,老鼠也吃,蟲蟻也吃!
秦耳看著農(nóng)人的身體出現(xiàn)了一個又一個被撕咬的傷口,衣服下更露出了枯骨。
農(nóng)人又用力推了推秦耳:“小兄弟,趁別人沒發(fā)現(xiàn)你,趕緊跑吧,往東邊跑,據(jù)說那邊還有活路。我們村能跑的人都跑了!
生魂又抬起手,再度指向村落方向。
秦耳仍舊握著農(nóng)人的手,低聲詢問:“你還有什么未了心愿嗎?”
看在你在慘死后都能維持善念的份上。
農(nóng)人眼中慢慢流露出更深的痛苦,聲音也轉為鬼音魂聲:“沒有了,都沒有了,我死了,他們也都死了,沒有誰了……”
農(nóng)人親眼看到自己的家人在逃跑中被人打倒,他僅剩下的一個孩子被人搶走,他的妻子、兄弟、父母全都被打死、被拖走,就因為這一口怨氣,他一直停留在這里,誰想到他竟然擁有了守護村落的力量。
自他死后,再也沒有一個村人被殺死、被搶走。
但他除了保護村人不被其他人傷害,就再也做不了別的事。
“你能讓老天爺下雨嗎?”農(nóng)人帶著天真的期望問。
他真的只是隨便問問,并沒有指望秦耳真的能讓老天爺下雨。
秦耳嘆息,點頭:“能。這就是你的心愿嗎?”
農(nóng)人眼睛瞪大:“你不要騙我?就連大巫都不能輕易讓老天爺下雨,你說你能?”
秦耳再次點頭:“我真的能。不信你看!
秦耳放開農(nóng)人,面向天空,手指捏訣,口中念禱雨請雪大法:“奏告上蒼,請雨降臨,不大不小,適中為宜!
農(nóng)人:就這樣?
秦耳:真的就這樣。
沒一會兒,天空驟起大風,大風送來了遠處的云朵。
云朵大量聚集變成烏云。
風勢越來越大,烏云互相撞擊。
霹咔!轟隆!
天空突然電閃雷鳴。
不到數(shù)秒,嘩——大雨傾盆而至。
農(nóng)人流不出眼淚的眼眶里流出了淚水:“下雨了……下雨了!”
“下雨了啊——!”
農(nóng)人痛哭出聲,跪倒在地,雙手高舉,張大嘴巴,用臉和全身去迎接從天空掉落的雨水。
“爹,娘,孩子他娘,你們看看啊,下雨了!真的下雨了!”農(nóng)人哭得泣不成聲。
不遠處的村落里似乎有人跑了出來。
跑出屋的人瘋狂地大喊大叫,有人跌倒,但無所謂地就躺在地上大聲歡笑。
更有人在大聲哭嚎。
喊老天爺?shù)穆曇,喊父母家人的聲音,在這一刻甚至蓋過了暴雨的嘩嘩聲。
“你是大巫?你是大巫對不對?”農(nóng)人轉移身體,跪著就要朝秦耳磕頭。
鬼語只有一種,不需要通靈咒語,秦耳也能聽懂。
秦耳一把抓起農(nóng)人,他才不搞做好事不留名那套,就因為他們門派的前輩都喜歡來這套,才沒有人知道玄門大名。
“不,我不是大巫,我是玄門第三百六十六代弟子秦耳,我們門派就叫玄門!
“玄門秦耳……我記住了!鞭r(nóng)人深深地看著秦耳的臉,似乎要把他的臉刻畫進靈魂中。
“你是否還有心事未了?”秦耳看農(nóng)人身體雖然淡化,但靈魂并沒有脫離尸骨,就知道他還有未了心愿。
農(nóng)人現(xiàn)在不懷疑秦耳在逗他玩了,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說出:“如果大巫你能找到我的孩子,如果他還活著,帶他走,帶他去能活命的地方!
這就是農(nóng)人最后的心愿。
“告訴我你孩子的摸樣,仔細想,我能感受到。”秦耳的聲音越發(fā)低沉柔和。
農(nóng)人腦中關于那個孩子的記憶變得無比清晰,他慢慢描繪道:“那孩子很瘦,大家都很瘦,他已經(jīng)十二歲,但只到我腰高,沒有飯吃,他長不大。別人都以為他才七八歲,他才會被搶走。他眼睛跟我一樣,細長眼,單眼皮……”
農(nóng)人盡力形容,但他的孩子身上真的沒有什么特別印記,此時他萬分后悔沒有在孩子身上弄出一個印記,以至于想要相認都沒有憑借。
“我知道了。放心,只要他還活著,我就能找到他。我需要取你一段骨,只要小指的骨頭,憑借你的骨就能找到你的血脈至親。你可愿意?”
“愿意!我當然愿意!大巫你取,你只管取,我全部骨頭都給你都行!”農(nóng)人激動地說。
秦耳搖搖頭,只從農(nóng)人的左手取了小指骨,輕輕一掰就取下來了。
“你是希望我現(xiàn)在送你回歸天地,還是希望我?guī)愕暮⒆觼硪娔愫笤偎湍阋怀蹋俊鼻囟吐晢枴?br />
農(nóng)人幾乎沒有思考,立刻回答:“如果可以,我還想再見見我的孩子!
“好。給我三天時間,不管我能不能在三天內(nèi)找到你的孩子,我都會再來看你。到時候你再做決斷。”
“謝謝!謝謝大巫!”農(nóng)人又要給秦耳跪下。
秦耳無奈:都說了我不是大巫。
可在農(nóng)人理解中,他不知道門派是什么,就猜是一個諸侯國,而玄門就是諸侯國的名字,秦耳自然就是該國的大巫。
他們水泊城還不是諸侯國,可他們城伯養(yǎng)著的城巫還自稱大巫呢。
秦耳揮揮手就要離開。
“大巫,這雨能下多久?”農(nóng)人喊。
秦耳抬頭看天空,估摸:“一天一夜?最多兩天?”
“那這場雨以后,還會干旱嗎?”農(nóng)人又問。
秦耳搖頭:“短時間內(nèi)應該不會,而且已經(jīng)大旱三年,天地氣候自動調(diào)整,又有雨云相助,應該不會再旱下去!
“那就托大巫口福!鞭r(nóng)人又叫住秦耳:“大巫,我沒法報答你,我只知道村里有一口井,那里面有東西,也許對您有用!
秦耳腳步一頓,轉頭:“謝謝告知。”
農(nóng)人笑,重新蹲回地上。在大巫回來前,他會繼續(xù)守護他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