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他和祁小年都是“孩子”身份,自然可以利用先前對付何成威的辦法,繼續(xù)嘗試著召喚這位「不存在的朋友」。
而且祁究幾乎已經(jīng)可以確定,所謂不存在的朋友、這個所有長輩都不愿提及的存在,就是念念供奉多年的邪靈。
先前祁究在夢里看到紙人念念躺在醫(yī)院病床上,那個銅盆里血肉模糊的一團東西,就是從念念肚子里強行掏出來的死嬰。
而她倒拜神的行為就是在供奉鬼嬰邪靈,祈求被拿掉的孩子可以在自己的香火供養(yǎng)中平平安安“長大”。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當時祁究詢問許太太大年初一哪里可以燒香祭拜,許太太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并一臉忌憚地轉移了話題。
因為燒香祭拜的行為,會讓許太太聯(lián)想到女兒供養(yǎng)邪靈的“迷信”事,她知道女兒在偷偷供奉邪神,在通過陰間手段撫養(yǎng)那個被拿掉的胎兒,也正是因此念念的身體越來越差,終日閉門不出,502也是一處見不得光的存在。
許太太至此不允許家里的小孩們去念念的房間,害怕波及別的家人。
不光是許太太,整個許家都非常忌憚紙人念念供養(yǎng)邪靈的事情,但出于某種原因,他們沒辦法出手阻止,只得選擇閉口不言。
而且在那個年代,未出閣的姑娘被弄大肚子,對于普通家庭而言是非常沉重的打擊,何況念念還在持續(xù)供奉自己的死胎。
難怪之前祁究與許民新提到一起玩耍的小男孩,許民新立刻厲聲阻止——
“我們這棟樓里,根本不存在什么小男孩,你記住了嗎?”
大人們知道祂的存在,同時在懼怕祂的存在。
所以祂才成為了「不存在的朋友」,只能在大人們看不見的地方,尋找自己的玩伴。
在結界里是祁究一把火燒毀戲服迷宮,那么那家伙作為自己的“鏡像”,在迷宮之外的副本世界,理應讓祂動手才對。
這是合作雙方彼此的分工。
祁小年腦子轉得快,瞬間就明白了祁究的意思:“那等到午夜的時候,我繼續(xù)彈奏那曲不存在的朋友,就像上次利用「不存在的朋友」趕走何成威一樣對嗎?”
祁究點頭:“而且這一次,你必須在黑暗中彈奏。”
“沒問題!
應下后,祁小年繼續(xù)將下午發(fā)生的事同步給祁究:“除了紙人念念這條線外,林主播和之前我們隊里那位女老師還打通了另一條劇情支線,她們獲得了多喜和多樂哥哥嫂嫂的身份卡,那位嫂嫂去世前已經(jīng)有孕在身,所以下午她們那邊一共拿到手了三張身份卡。”
祁究對于許民新夫婦還有個兒子和兒媳婦并不意外,之前為了使用dv播放機,他和祁小年已經(jīng)進過202探索,當時他就注意到了電視柜上方的合影,只是沒想到那張四人彩色合影里,實際上有五個人,包括嫂嫂肚子里的小孩子。
看來林沛瀾確實是有本事在身的,她一直在按自己的節(jié)奏向前推進。
這樣一來,無論劇情發(fā)生怎樣的變化,林沛瀾和女老師已經(jīng)各自有了身份卡,足夠在副本里活下去了。
祁究快速復盤現(xiàn)在已經(jīng)確定回家的人數(shù)——
許民新一家七口:包括許民新夫婦、兒子一家三口、以及多喜和多樂。
秦瑞蘭一家四口:包括秦瑞蘭本人、女兒秦墨、及兩個小外孫女何思與何想。
還有許太太唯一的女兒念念,以及那位不被許家人承認的邪靈。
從剛才的分析來看,邪靈不在許太太期待的回家列表內,所以可以暫時排除在外。
還有之前那位衣冠禽獸的家暴男何成威,他也不在許太太的列表之內。
排除邪靈和何成威之后,加上暫未歸來的許之問和許之唯兄弟兩,那么,在許太太的家人列表里已經(jīng)有了十四個人。
最開始副本只有十五個玩家被拉進來,祁究是通過卡bug的手段強行擠進來的,他的名額可以不計入總數(shù),實際上許太太只邀請了十五位客人。
如果按照玩家們最早探索出來的通關辦法,要達成「幫助許太太家人趕在十五之前回家團聚」的主線任務,必須通過玩家間自相殘殺來換取紙人歸家的名額的話,那么,要犧牲掉至少十四位玩家。
換而言之,這個副本最原始的解法,就跟大逃殺游戲一樣,只有殺光所有同伴的人才能獲得一線生機。
而且這線生機非常渺茫,一旦有什么不可控因素出現(xiàn),比如邪靈突然解開封印搶占人頭,那么即使是殺光了所有同伴的玩家也無法離開此地。
雖然祁究早就清楚副本規(guī)則絕不會輕易放過玩家,但現(xiàn)在弄清了人數(shù),祁究更是切實感受到了副本的惡意。
很快,時間接近午夜十二點。
祁究將原先被自己收起來的鏡子翻了出來,為鏡子做了個臨時掛鉤,將其和戲服一起掛在衣柜里。
畢竟那位「不存在的朋友」需要通過鏡子為介質出現(xiàn)。
關閉柜門前,祁究再度看了眼鏡面,確認無誤后才嚴嚴實實將門合上。
祁小年按照祁究的安排,已經(jīng)筆直地坐在了鋼琴前,他事先背好了待會要彈奏的琴譜,按理說已經(jīng)萬無一失,但此刻他搭在膝蓋上的手卻緊緊拽著,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稍稍緩解無處安放的緊張。
他不是第一次彈奏這曲《不存在的朋友》了,可這一次不一樣,他需要在自己的房間內召喚那位邪靈,雖然哥哥看起來絲毫沒有害怕的樣子,但無論擱誰那,都避免不了會有慌張不安的情緒出現(xiàn)。
畢竟邪靈這種東西,利用不好很容易被反噬,而且根據(jù)林主播的推斷,那個被供養(yǎng)多年的邪靈很可能早就不是念念死掉的孩子了,而是一個寄居在念念的怨念里的古老惡靈,本身擁有極高的道行,一旦脫離封印的控制,嘗到了人類的鮮血,就一發(fā)不可收拾。
祁小年理智上十分信任哥哥,但感情上會擔心哥哥在玩火。
“咚、咚、咚——”
在十二點鐘聲敲響的瞬間,祁究快速地看了祁小年一眼,確認對方點頭后,他手上“啪嗒”一下,毫不猶豫地按下了電燈開關按鈕。
203房間登時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祁小年寒毛陡立,但他手上敲擊琴鍵的動作不能停,他必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以最嫻熟的技巧彈奏出那首《不存在的朋友》。
流暢又悲傷的琴聲流淌在房間里,祁究坐在正對著衣柜的沙發(fā)上,等待那位“朋友”的出現(xiàn)。
等待讓時間變得漫長,祁小年的琴聲也蓋不住掛鐘秒針移動的聲音——
“滴答、滴答!
突然,正對著祁究的方向傳來“咯噔”一聲響,像是誰從內側推了一把,衣柜隨之裂開了一條縫。
這個夜晚實在太安靜了,任何一點琴聲之外的雜音都會被無限放大,祁小年登時緊張得手部肌肉緊繃,連帶著彈奏的旋律都不如之前流暢。
“小年,不要怕!逼罹坑脺睾偷穆曇舭矒嵝∧,與此同時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
他從兜里掏出打火機,朝黑暗中裂開一條縫的衣柜走去。
“今晚屋里沒有大人,我們不玩那個晾衣服游戲了怎么樣?換個玩法吧,比如燒衣服,聽起來是不是更有意思呢?”祁究一邊說著,一邊將打火機塞進裂開的門縫里。
之前每次燈熄滅之后,不幸被選為祭品的玩家全身血液內臟都會被放空,最后像一件被擰干的衣服那樣,掛在屋前的走廊上,空蕩蕩隨夜風搖曳。
祁究將其命名為「晾衣服游戲」。
“戲服燃燒的火焰,可比過年的煙火好看多了。”祁究將手按在柜門把手上,并沒有下一步動作。
下一秒,衣柜里傳來鏡子碎裂的聲音。
就好像躲在柜子里玩捉迷藏的小朋友在說,游戲開場了。
第230章 年(完)
這一邊,拿到許民新夫婦兒子兒媳婦身份卡后,林沛瀾、女老師、以及407的另一位玩家住進許民新給兒子準備的婚房103內。
既然已經(jīng)拿到了家人的身份卡,他們就受到了許太太一家人的庇護,不會輕易面臨死亡危險。
但如果在年十五前許太太的家人沒有團聚,無法達成主線任務的他們說不好會被作何處理。
“林主播,你說如果最后人數(shù)還是沒齊的話,我們作為許太太的家人,會不會被永遠留在這里?”橫豎亮著燈睡不著覺,女老師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和林沛瀾聊天。
林沛瀾:“不好說,也不清楚這個身份卡會不會隨著副本的關閉失效!
另一位玩家小心翼翼道:“如果沒辦法探索完成全部支線的話…最后我們還是需要通過一些暴力手段‘解決’掉剩余的玩家,來湊齊回家的人數(shù)吧?”
女老師沉默了下來,畢竟正常玩家都不愿意走到這一步,玩家間自相殘殺,保不齊誰才能活到最后。
林沛瀾用閑聊的語氣道:“我預感,我們沒機會做到那一步,畢竟有位不喜歡暴力的玩家在控場。”
“你指的是之前我們宿舍里那個斯斯文文的男青年嗎?”女老師問道。
林沛瀾:“嗯,希望我沒看走眼!
女老師無可奈何地笑了笑:“不過如果家人身份卡不會失效,被永遠留在這里陪許太太搓麻將或許也不是什么壞事,畢竟副本之外的彌留城隨時都有可能崩壞,現(xiàn)在能隨意把人拉入副本,今后指不定還能發(fā)生什么變故,這次就算平安出去了,也未必能有好事。”
“既然彌留城已經(jīng)無法正常運轉了,還妄想著茍在副本里安度余生,怕也是自欺欺人的幻想吧?”林沛瀾兜頭潑了一盆冷水。
不切實際的想法都直接反駁,103房內瞬間安靜下來。
但兩分鐘后,躺在上鋪的女老師突然蹭地一下坐直身體,她半張臉貼在糊了窗花的玻璃上,不可思議地揉了揉眼睛:“怎么回事?剛才窗外好像閃過一道火光,我沒看清楚是什么…”
“難道是有人在放煙火嗎…?”
規(guī)則上提到過:「煙花炮竹等迎接新年的習俗已經(jīng)被禁止,如果您在十二點后聽得到炮竹焰火聲,請立刻用被子蒙住頭」。
另一位謹慎的玩家整個人立刻鉆進了被子里。
女老師卻略顯遲疑,她微瞇起眼睛努力朝窗外看去,此刻接連不斷的火絮正從樓上飄下來:“看樣子并不像是放煙火,反倒是像樓上有人在焚燒東西…”
“焚燒東西,難不成是那個封印解除的邪靈在作祟…”
林沛瀾懶得瞎猜,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窗玻璃縫朝外看去,當她看清明晃晃的火光究竟是何物時,登時倒抽一口冷氣:“那是…燃燒的戲服!”
入夜后,眾人在許太太的禁足令下都老老實實待在屋里,就連窗戶都鎖得嚴實,不會有玩家敢不要命地違背禁令離開房間,不過比起禁足令本身,邪靈解開封印歸來更令他們恐懼。
聽到林沛瀾這么說,女老師索性也湊了過來看個究竟。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戲服燃燒的火焰將雪夜照得明亮。
這些被點燃的戲服一件件從樓上飄了下來,原本做工繁復精巧的戲服在燃燒中迅速蜷曲、變形,錦緞上斑斕的色澤也迅速變得暗淡,最后只剩下洋洋灑灑的灰燼。
隨著一件件焚燒的戲服落下,青藍色的火焰堆在操場上,跳動的火苗越演越烈。
尖銳扭曲的戲聲自樓上傳來,從斷斷續(xù)續(xù)到逐漸明晰,在青藍火光的映照下,這棟籠罩在大雪之中老樓仿若地獄烈火焚燒的戲臺。
203號房的窗戶已經(jīng)被徹底推開,祁究趴在窗沿上朝外看,在雪絮和火光中,跳動的火苗勾勒出一個人影,這個人影越來越清晰,隨著戲服的堆疊漸漸露出五官樣貌。
雖然它的五官因為狂笑變得扭曲,但祁究依舊清楚看到,它的臉上佩戴了一副人皮面具。
毫無疑問,被戲服火光映照的人影就是許之問,在戲服被徹底燃燒的夜晚,許之問出現(xiàn)了,因為那是他最珍視的藏品,也象征著他的“過去”。
而覆蓋在他臉上那層面具,就是當時他從許之唯尸體上剝下來的臉皮。
【恭喜您找到重要支線道具:弟弟被剝下的臉】
【找到劇情重要推動道具將獲取獎勵:哥哥的自白】
【為了幫您更好地完成劇情任務,下面系統(tǒng)將為您自動載入「哥哥的自白」】
周遭的雪絮變得如同電視屏幕的雪花噪點一樣,跳動的火焰組成了無序的畫面,燃燒的噼啪聲漸漸低了下去,最后陷入一片無聲的噪點里。
趴在窗臺上的祁究面對燃燒的雪幕,仿佛正對著一面無垠的屏幕。
系統(tǒng)載入的自白聲就好像信號不穩(wěn)定的深夜電臺,時斷時續(xù),帶著明顯的電流聲的——
「我以為一切都會結束在火葬場的告別室里,我看著之唯被推進那扇綠色的門,我知道那扇門通向焚化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