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馬戲團廣場上的鐘聲終止了所有對話。
午夜十二點來臨，所有表演截然而止，屬于馬戲團的時間停止流動，這個熱鬧荒誕的世界就此被按下了暫停鍵。
“再見。”
“再見——”
祁究對顧真真和她的影子道，之后，聲音徹底消失，馬戲團歸于死寂。
*
強烈到令人窒息的白熾燈光從天花板照下來。
眾人不適地睜開眼睛，他們又來到了熟悉的副本中轉(zhuǎn)地鐵站。
馬戲團徹底結(jié)束了。
祁究和秦讓睜開眼睛后，下意識在幸存的玩家里尋找顧真真的身影，但如他們預(yù)料的那般，顧真真和她的影子將永遠留在那座停滯的馬戲團內(nèi)，與燃燒的帳篷和一望無際的荒野為伴。
短暫的沉默后，秦讓嘆氣：“果然有些再見是再也不會見到了�！�
路執(zhí)：“但好在她們不會分開了，任何交易都需要付出代價，全看當事人在利弊權(quán)衡后做出的選擇�！�
祁究垂下視線，若有所思看向自己站臺上的影子，不語。
只要有光亮，影子和本體就不會分開，那么被本體主導(dǎo)的影子會不會有所不甘呢？
影子會想離家出走嗎？
拋開顧真真和季小野的情況，祁究陷入漫無目的的思考。
“所以你和海妖交易的代價到底是什么？”秦讓拍了拍祁究的肩膀，半開玩笑半擔(dān)心道。
祁究淡淡看了他一眼，笑：“別問，問就是我不會吃虧�！�
秦讓噎�。骸澳阈∽樱@口氣像個關(guān)系戶�！�
祁究笑而不答。
【副本結(jié)算即將開始，請各位旅人前往站臺】
站臺上的廣播響了起來，是熟悉又機械的聲音。
【恭喜各位旅人順利完成了《公路馬戲團》之旅】
【副本初始任務(wù)：以游客身份在三日內(nèi)體驗所有馬戲團項目（已完成）】
【玩家個人任務(wù)變更：以新晉馴獸師的身份活過馬戲團最后的夜晚（已完成）】
【目前副本探索度及完成度已達100%，副本將永久關(guān)閉】
聽到這里，早已知道結(jié)果的秦讓還是嘆了口氣。
【接下來進行生存幣結(jié)算：副本通關(guān)生存幣獎勵*15000】
幸存玩家瞬間驚呼出聲，經(jīng)歷過溫泉街副本的秦讓驚呆了，當時打出5000幣獎勵的他以為已經(jīng)到頂了，沒想到這次居然打出15000幣獎勵，直接翻了三倍。
不過也可以理解，馬戲團副本雖然只有三天四夜的時間，但通關(guān)下來要耗費的精力和承擔(dān)的風(fēng)險，是尋常副本的數(shù)倍不止。
風(fēng)險越大收益越大。
【游客身份旅人本次完成最終主線任務(wù)額外獎勵：馬戲團八音盒*1】
【獎勵道具使用說明：稀有級永久性道具，八音盒的音樂可以治愈一切精神傷害，幫助聆聽的玩家快速恢復(fù)愉悅值】
【系統(tǒng)代表副本全體成員，為所有旅人提供「公路馬戲團」紀念品：馬戲團演職人員玩偶紀念套餐*1套】
【注意，該紀念品靈活性和適配性較高，其屬性和作用會根據(jù)旅人自身屬性發(fā)生變化，請旅人自行探索】
【個人獎勵部分請自行打開系統(tǒng)界面查看，祝旅途愉快】
祁究依言打開自己的個人界面進行獎勵查收——
【獎勵一：恭喜您成功解鎖「馴獸師的召喚」身份技能，由于您已經(jīng)具備「血族身份」技能，系統(tǒng)檢測到二者間存在技能效果重復(fù)，已為您做出技能合并優(yōu)化】
【優(yōu)化后合并為「擁有血族血脈的馴獸師」身份系統(tǒng)，技能升級如下：1.操控血脈技能全面升級（高階）：在一定條件下可以操縱所有非人類生物（原血族血統(tǒng)限制，只能操縱暗夜生物），它們會被您的行為所影響，在聽到您的召喚后展開行動，包括暴力攻擊行為；2.獵物身份重塑能力已解鎖：在您咬傷人類獵物后，可以通過「凝視支配」能力將該獵物（暫時）轉(zhuǎn)化為動物身份，注意，該技能的使用存在較高轉(zhuǎn)化失敗可能性，成功率與您的「凝視支配」等級、以及對方的意愿緊密相關(guān)，請謹慎使用】
【獎勵二：海妖的安全海域解鎖】
【技能使用說明：屬于海妖的絕對安全地帶，可以在戰(zhàn)斗過程中通過結(jié)界進入海妖領(lǐng)域躲避傷害、恢復(fù)體力】
【技能使用時長：79秒】
【技能使用限制：冷卻時間12h（后續(xù)可通過升級技能縮短時長）】
祁究微微揚眉，所謂的「海妖的安全海域」大致可以理解為「安全屋」一樣的存在。
可惜只有79秒的時間，不然他會考慮帶上小灰貓，時不時去海妖家里做做客，讓貓貓嘗嘗新鮮的海魚和貝類。
【獎勵三：「npc限時聘用書」已升級，每次聘用人員時長大幅提升（相應(yīng)費用也隨之增加）】
祁究開始懷疑這是之前他抱怨聘用時長不夠的結(jié)果。
看來系統(tǒng)老師有好好的整理旅人需求，給予合理實用的獎勵呢。
【獎勵四：獲取「馬戲團馴獸師的小皮鞭」（永久道具，被皮鞭抽中的對象會露出原形）；「海妖的鱗片」*無數(shù)（作用未知）；演職人員為您準備的「驚喜大禮包」*1（由于隱私設(shè)置，請您自行查看）】
祁究若有所思看向那條「馬戲團馴獸師的小皮鞭」，突發(fā)奇想，如果用它來抽079扮演的角色的話，那個位高權(quán)重的家伙會不會“原形畢露”呢？
第176章 醉漢
如此想著，祁究唇角揚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順勢點開這份馬戲團演職人員為他準備的驚喜大禮包。
在禮包開啟的一瞬間，祁究眉頭微微一擰，禮物的內(nèi)容有些出乎他的預(yù)料。
這是一張全體馬戲團成員的合照。
祁究將照片翻過來，照片的背面潦草地寫了一行字——
「希望馬戲團的大門，有一天因為你重新敞開」
這行留言旁生動地畫了一對貓耳朵，很顯然，這行字是黑貓占卜師留給他的。
難道是某種預(yù)言嗎？
祁究重新看向照片，視線在照片上的顧真真和她的“影子”間流轉(zhuǎn)，指節(jié)微微用力。
也就是說黑貓占卜師預(yù)測到，他有重新開啟馬戲團的可能性？作為供旅人闖關(guān)的副本，馬戲團確實被系統(tǒng)關(guān)閉了，但作為一個獨立存在的場所，馬戲團很可能仍然流浪在某條公路附近……
如果是這樣，馬戲團就可以以非副本的姿態(tài)存在于這個世界……
祁究收好這張珍貴的照片，很期待自己重新推開馬戲團大門的那天到來。
從副本出來后祁究感覺有點困，是一種參加了通宵狂歡舞會后的疲憊，他靠在地鐵座椅上瞇了會兒。
半夢半醒間，祁究的眉心跳了跳，此刻似乎有誰用指尖輕觸他耳后的傷疤處，就好像平日里他思考時無意識做的那樣。
祁究的眼皮顫抖了一下，下意識要睜開眼的他突然猶豫了。
隨著冰冷柔軟的觸感從頸脖間劃過，熟悉的氣息將他包圍其中，是工廠醫(yī)務(wù)室冷冰冰卻讓人安心的消毒水味，夾雜著幾絲血釀獨有的發(fā)酵腥甜味，潛意識里隱約能聽到神父平和卻不虔誠的禱告、還有大海深處暗流涌動的聲音……
祁究沉淪在曖昧的氣息與聲音里，他選擇繼續(xù)閉著眼睛，喉結(jié)隨之滑了滑：“079，誰才是真正的你？”
“你猜？”和祁究同樣的聲音響在耳畔，會給人一種自問自答的錯覺。
079的手指反復(fù)摩挲祁究耳后的疤，像是在確認什么，又像是一種年深月久的習(xí)慣。
他指尖的動作若即若離、最后順著祁究骨骼的輪廓從耳后游移到唇邊，平和的聲音里藏著暗流涌動的蠱惑，沒有誰能逃離這樣的蠱惑，無論是獵物還是獵人。
祁究十分配合對方指尖的動作，仰起脖子嘴唇微張，故意用濕熱的氣息纏繞住對方的手指。
警惕的獵物會小心翼翼隱藏自己的弱點，而囂張的獵物會利用自己的“弱點”來引誘控制捕獵者。
他明顯感覺到對方的動作微微一頓。
祁究得逞地笑：“誰也不是，對嗎？”
明知故問的他當然知道答案。
身后傳來對方低低的笑：“繼續(xù)，找到我——”
079的話語被“轟隆隆”的聲響覆蓋，是地鐵從隧道駛?cè)氲孛娴穆曇簟?br />
祁究知道夢該醒了，他遲疑半秒后才睜開眼睛，對上窗外濕漉漉的彌留城燈火，以及列車玻璃窗上自己的鏡像。
雨水在玻璃窗上留下淅瀝殘骸，這些潮濕的痕跡被街燈照亮，反射著細微的光。
鏡像里的祁究有些迷茫，所有曖昧的感官體驗融化在窗外的雨水里。
他陷入短暫又無解的思考——
影子和鏡像，他和079是這樣的存在嗎？
沒過多久，列車停靠站臺，祁小年幾乎是從站臺上一路小跑著守在屏蔽門外，神情焦急慌張地朝地鐵人群看去，直到他在人潮里發(fā)現(xiàn)祁究和路執(zhí)的身影，才重重地松了口氣。
其實從副本出來后路執(zhí)就給祁小年發(fā)過報平安的信息，但沒看到他們平平安安出現(xiàn)在眼前，祁小年始終放不下心。
路執(zhí)：“不是說好不用特意過來接嗎？怎么又跑過來了�！�
祁小年別開目光：“碰巧路過，就過來看看�！�
路執(zhí)撓了撓頭：“哦，這樣啊……”
“……”祁究暗暗苦笑，果然一到這種時候，路執(zhí)的情商就掉線。
他注意到祁小年的眼底微微泛著烏青，臉上也比平日顯得蒼白疲憊，忙敏銳問道：“最近是出什么事了嗎？”
祁小年點頭：“也不算什么新鮮事了，兩天前，又有一處副本因為系統(tǒng)bug崩塌，副本里的玩家全軍覆沒，甚至都不知道死在副本里的玩家的具體身份，現(xiàn)在審判會還在想辦法調(diào)查這件事，但系統(tǒng)對參與副本的玩家身份保密做得非常好，同時期又不止一批進入到副本闖關(guān)的玩家，要弄清楚不容易……”
祁究瞬間了然，之所以剛才祁小年露出擔(dān)心疲憊的神色，是因為這兩天他一直在擔(dān)心，害怕自己和路執(zhí)剛好身處意外崩塌的副本里。
很可能這兩天里，暫時聯(lián)系不上他們兩人的祁小年一直等在載闖關(guān)者歸來的地鐵站里，焦慮得沒辦法合眼……
祁究：“很幸運，我們的副本雖然難度不小，但好在沒崩塌�！�
“放心好了，我們沒事�！闭f著，祁究輕輕拍了拍祁小年的肩膀。
祁小年一直緊繃的肩膀終于放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