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鼓動下,眾信徒npc終于再忍不了,仇恨值已經刷滿的信徒們怒氣沖沖踏上地下室階梯,朝禮堂大門處趕去。
但信徒們也沒有掉以輕心,他們忌憚這位似乎是老婦人“舊識”的神父,留下了四位信徒守候在無頭神像身邊。
祁究并沒有輕舉妄動,雖然他獲取了「盜版神父」的臨時身份卡,但系統(tǒng)并沒有告知他陣營轉變的事。
也就是說他現(xiàn)在仍身處教職工陣營,貿然對這幾位留守的信徒動手是違規(guī)的。
但如果不處理掉他們的話,又沒辦法劈開神像去找他的神父,怎么辦好呢?
祁究將視線再次轉向監(jiān)控室內的屏幕,郁子小姐已經完成工作順利下班了,不過此時眾信徒已經怒氣沖沖地將葉老師包圍其中。
葉老師同樣也被系統(tǒng)告知自己身份的變化,他總是一副矯揉造作笑容的臉上,難得露出幾分憤怒和狼狽。
祁究還注意到,盡管監(jiān)控里的葉老師在試圖解釋自己并非真正的「叛徒」,但仇恨值被刷到最高的npc信徒們根本聽不進他的申辯,一上來就對他發(fā)動了一輪集火猛攻。
那四位被怨靈附體的學生玩家直接懵在當場。
怎么回事?為什么敵對陣營開始內斗了?!
但副本內普通npc的行為選擇模式很簡單,在多個目標物同時出現(xiàn)的情況下,他們會優(yōu)先攻擊仇恨值最高的目標對象。
雖然四位學生玩家很懵逼,但他們確確實實得以暫時解放了出來。
“這是怎么回事…?那位花魁姐姐剛走,又來了這么多‘救兵’?”短發(fā)女生被眼前的離奇景象震驚到了。
“好家伙,這些新來的‘救兵’都是學校的教職工!
“誒可那個變態(tài)葉老師,不應該是和他們一伙的嗎?”
“而且這些教職工都是npc吧?為什么會反過來攻擊同一陣營的玩家?”
“鬼知道,他們陣營內部出現(xiàn)矛盾了吧?”
“你們說會不會是那位祁老師……”
黑長直沒立刻作答,她看向身側若有所思的祁小年:“話說,在副本之外,你和那位祁老師認識嗎?”
祁小年搖頭:“據(jù)我所知,沒有!
“…應該說是不記得了!
黑長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聳聳肩表示并不關心他的個人私事:“……行吧,我就想問問對方底細和立場。”
“但…雖然這么說有些奇怪,我覺得他是個可以信得過的人!逼钚∧曷曇艉艿,但語氣篤定。
“信得過?立場相對真的還有信任可言嗎?”短發(fā)女生立刻質疑說,而后她意思到自己過于粗魯了,忙放低聲音解釋說,“抱歉,我并不是有意找茬,只是我找不到對方這么做的理由,這一點不成立,我就不會認為對方值得信任,畢竟在這個奉行叢林法則的世界里,只有利益才是最終的目標!
祁小年點頭表示理解:“我問過他同樣的問題,他說他想找到雙方共贏的辦法,只有這樣才能真正通關,事實證明他確實在往這個方向努力!
短發(fā)女生微微一愣,隨即笑了:“你明明說不認識對方,卻這么相信對方的話嗎?”
祁小年沉吟片刻,回答說:“因為他每次都能達成他的承諾,我認為這是比所謂的‘熟人’更可靠的判斷辦法。”
“現(xiàn)在教職工npc集體對付葉老師的情況,大概率也是祁老師的計劃!逼钚∧晁伎己笳f道。
不知不覺中,在他的認知里,那位祁老師已經被劃定為「可靠的人」。
那邊的黑長直揮了揮手:“別說這么多有的沒的,時間不多了,快走吧,進禮堂看看祁老師是什么情況,就都清楚了!
“而且,這個副本的核心故事線和關鍵線索,很可能就藏在這所禮堂里!
因為幾乎所有教職工的注意力都在葉老師的身上,所以幸存的四位學生只用了簡單的隱匿道具,便輕而易舉進入了禮堂內。
穿過黑沉沉的立柱后,祁小年聽到一聲似有若無的貓叫很快。
貓貓?他下意識朝聲音發(fā)出的方向走去,雖然最后并沒有看到什么貓貓,但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了舞臺后通向地下室的階梯。
階梯很窄,昏暗的光線從階梯下方照過來,將他們的影子拖得細而長。
因為太安靜了,他們的呼吸聲和腳步聲被無限放大,眾人內心的安全感也在突兀的回聲里搖搖欲墜。
四位幸存的學生還發(fā)現(xiàn)一件事,自從進入到教堂內部后,附在他們身體里的怨靈力量就被削弱了,特別是進入到地下室的石階后,這種削弱感越發(fā)明顯,他們甚至已經感覺不到身體里怨靈的存在。
“你們不覺得有些不對勁嗎?”
“你說附體的怨靈嗎?我猜測這里可以通向教職工陣營的大本營,所以作為對立陣營的學生怨靈力量在此被削弱,也可以合理解釋!
“但這樣我們是不是太冒險?”
“副本已經進行到這一步了,不冒險怎么能通關副本?我們沒這么多時間考慮這種有的沒的問題!
“是這樣說沒錯,可——”
學生玩家的話截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聲低低的驚呼。
驚呼的人很快反應了過來,他連忙警惕地捂住自己的嘴,無論發(fā)生什么,此時此刻發(fā)出大動靜都不是明智之舉。
光線昏暗的階梯之上,赫然站立著一位穿著神職人員服裝的年輕男性。
因為背著光的緣故,沒人能看清這位神職人員的樣貌。
眾人被猝然出現(xiàn)的神職人員嚇了一跳,都下意識向后退了一步,在理智做出判斷之前,他們的身體已經擺出一副要戰(zhàn)斗的警惕姿態(tài)。
“各位同學,不要緊張!膘o靜佇立于階梯盡頭的神職人員在陰影中抬起頭,用一種能迅速讓人平靜下來的語氣說道。
黑長直少女點亮照明道具,他們朝神職人員看去的瞬間,都不自覺發(fā)出疑惑的聲音。
“祁老師?”最先開口的是祁小年,他愣愣看著神父打扮的祁究,“你怎么…”
祁究聳聳肩笑:“這個說起來話長,我在等你們!
“我需要你們幫我牽制住地下室剩余的四個教職工信徒,因為我的身份限制,沒辦法對他們動手,所以拜托了,”祁究也不廢話,開門見山地對四位學生玩家說道,“牽制住他們、同時保護好你們自己就行,不需要做大動作。”
一邊說著,祁究像個真正布道的神父一般,姿態(tài)自然地為四位學生玩家引路。
階梯的盡頭是燭火搖曳的地下室,因為那具三米高的無頭神像過于顯眼,四位學生玩家大老遠就注意到了它的存在。
和祁究當時一樣,四位玩家看到地下室詭譎的人頭供奉場景時,都不自覺倒抽一口涼氣。
“……太變態(tài)了!边@是所有目睹了無頭神供奉儀式的正常人所達成的共識。
看到這個邪典畫面的瞬間,所有人很快就都明白了過來。
當年,這些邪教徒正以教職工之名,將所謂的問題學生拘禁于此,運用各種手段造成他們的死亡,再剝去他們的頭顱用于邪神獻祭。
祁小年花了好幾秒,才堪堪從巨大的視覺沖擊中回過神:“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看向祁究道。
只見這位神父突然抽出一把制式古樸典雅的青灰漆長刀,他看向無頭邪神巨大的神像、微微瞇起眼睛道:“劈開它,我的一位‘朋友’被困在神像里了!
祁小年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什么?你那位…朋友,他還活著嗎?”
祁究唇角揚起微不可察的笑:“或許吧,也可能是他的尸體!
“小年,那四個信徒就交給你們了!
說話間,祁究已經拔刀出鞘,朝面目猙獰的無頭神像削去。
第94章 流放一中(31)
這是把可以斬斷一切邪祟因果的刀。
是男花魁曾親自贈予他的。
祁究手持長刀縱身而起的瞬間,守護在無頭神像旁的四位教職工信徒立刻警惕了起來,信徒們即刻抽出武器打算阻止這位瘋狂的“神父”,可他們的阻止計劃很快落空了——
雖然祁小年還處于一種不可置信的狀態(tài),但他的身體已先于理智行動了起來。
他按照祁老師先前拜托的內容,憑借殘存在身體里的怨靈能量,祁小年迅速兌換出武器迎向試圖阻止祁究的信徒們。
其他幾位學生玩家也都反應了過來,紛紛兌換出攻擊性道具對付神像旁的教職工信徒,并想方設法切斷了他們的信號傳導,讓地下室的信徒們無法傳達神像遭遇攻擊的信號。
雖然學生玩家們尚不明白祁究這么做的理由,但毫無疑問,毀壞敵對陣營的庇護神無頭神像,對他們而言百利無一害。
這把曾供奉在妖櫻窗前、飲足了血釀的長刀削鐵如泥,加之力量增強道具的加持,祁究手起刀落間,看似堅不可摧的無頭神像上方多出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刀痕,很快,無數(shù)細小的裂紋在刀口下蔓延生長,類似冰面碎裂的清脆聲回響在地下室內。
下一秒,在祁究刀口下自行瓦解的神像赫然崩塌,滾滾粉塵升騰而起,在搖曳燭火之下甚至讓人有種波光粼粼的錯覺。
待塵灰稍稍散去,封印在神像里的事物終于浮出水面時,眾人臉上無一不閃過驚訝的神情——
這尊三米高的無頭神像內,封印了一個呈六邊形的棺材。
在場只有祁老師表情一如往常,就好像他早知道神像內隱藏著棺材一樣。
而對眾人而言,此時的震驚才只是開始,接下來的一幕才真正令人難以置信。
似乎受到了剛才的沖擊,六邊形棺材的蓋子也因此變得松動。
只見祁究利落地掀開棺材蓋子,隨著“咯吱”一聲響,躺在棺材里的尸體瞬間暴露于燭火下。
這絕對是在場眾人有生之年見過的最“完美”的一具尸體。
這具尸體看起來非常新鮮,完全沒有絲毫腐壞的痕跡,也沒有難聞的腐敗氣味,死者臉上也沒有任何猙獰恐怖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冷冰冰的平靜,仿佛這位死去的人只是閉起眼睛在做禱告。
整具尸體被細致地包裹在棺材內層的白色綢緞里,死者同樣穿著神職人員的衣服,衣領嚴格地系緊最上層的扣子,剛好卡在喉結下方一指的高度。
尸體的懷里擁抱著一尊沒有五官的神像,神像旁還放置著一枚倒立的十字架。
除了尸體膚色呈現(xiàn)一種冷冰冰的蒼白外,眾人甚至錯覺對方只是躺在棺材里睡著了。
在這具尸體身上,人們完全沒辦法找出和死亡的恐怖相聯(lián)系的事物,甚至就連他的死都是生動且美麗的。
而最令在場眾人感到恐怖的是,這具“完美”的尸體擁有一張和祁究一模一樣的臉。
完全、徹徹底底一模一樣。
就連他們穿在身上的神職人員衣服、領結的系法和長度都是一樣的。
此刻祁小年甚至有種錯覺,這位和尸體相對的祁老師只是站在自己的鏡像前,而那尊鋪著白色綢緞的棺材,其實只是一面鏡子。
祁老師正在鏡子前,長久平靜地凝視自己的鏡像。
巨大的震驚醞釀成鴉雀無聲的寂靜,眾人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離奇的一幕,一時不知道該作何舉動。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太離奇了!”
“真的…離奇到可怕,棺材里那具尸體難道…”
“果然這位祁老師不是一般玩家吧…”
長久到令人坐立難安的沉默后,四位制服了npc教職工信徒的學生開始低聲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