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飛濺在墻上,污濁了她們白白的身子,還有那條我睡過的被褥。
男人離開了屋子,外頭的哭喊聲愈加地響亮,我驚恐地張著嘴,張得大大的,瓦器敲碎,大門猛甩的聲,一次次地?fù)舸蛭业亩,我呆若木雞地躲在灶臺里,害怕地支不了聲。
娘,你千萬別回來,千萬別回來。
久久地,天色暗下,外頭的聲也隱沒在了黑夜中。屋子沒有燈燭,只是憑著常大叔身子支開的門借了些月光。腥腥的味道彌漫了整個屋子,我從灶臺下爬了出來,身子的每一處關(guān)節(jié)都麻的沒了知覺。右腳依舊痛,只是我心里的恐懼卻是從未有過。
“柳丫姐姐,小梅姐姐!
我攀上炕邊,看著她們,好多的血,好多的淤青,冰清般的腿上流滿了血,而那胸口已是皮肉翻出,一股腥味直沖入我的鼻子。
“柳丫姐姐!
我搖了柳丫姐姐的身子,冰冷冷的,沒有絲毫的動靜。我又搖了搖小梅姐姐的身子,同樣冰冰冷冷的,毫無動靜。
她們不動了,身子冰冷,鼻子也沒有氣息。她們是不是死了?娘說人死了就不會動了,身子還是冰冰的,鼻子也不會吐氣。
她們是死了么?
常大叔呢?我艱難地爬向常大叔,他的身子也是冰冰的,我摸了下他的臉,手上粘乎乎的,再摸了摸他的鼻子,不吐氣了。
常大叔也死了么?
“常大叔!
我抬了下他粗大的手掌,除了繭子外,手指已不再動彈。他死了,他真的死了,小梅姐姐死了,柳丫姐姐死了,他們都死了。
我從沒有看見過死人,這是第一次看到死人,還是我認(rèn)識的人,爬出屋子,外頭的一切卻是讓我害怕地不知所以。
我的家,娘,小寶,和我一起的家,到處都已破亂,柵欄近處的那口井掛著一個人,我循著柵欄看去,外頭竟都橫臥著人,月色下,白色的雪本若銀毯,然而此時盡是血,一灘灘的血。
“呼――”
窗子突然地被風(fēng)刮了下來,我靠著一只破碎的甕瓦,害怕地看著周圍,就這么看著,從星夜看到了日暮,不敢再回自己的屋子,更不敢大聲地喊人。我怕周圍還有官兵,怕他們把我也殺了,待到天亮后,我才有了那么丁點的勇氣往外爬,一天加了一宿,我都沒有吃上任何東西,肚子里本是空空,周圍腥腥的味道更將我只剩了酸味的胃搗鼓地“吐”了出來。
虛弱的身子變得無力,但我不能放棄去翻尸體,我記得娘出門時穿的是件青色的襖子,每回看到青色襖子的時候,我都害怕得顫抖,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青色襖子的主人不是娘,我變得很高興,突然的高興,可再看到青色襖子的尸體后,我會重新回到痛苦與懼怕中。
大半天,我尋了大半天的尸體,在紅色的雪地里移動身體,襖子因耐不住冰雪,已結(jié)成了冰,負(fù)累愈加地重,我傷了的腳似乎失了知覺,連最后的一點痛都嘗不到了。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