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1月27日,農(nóng)歷臘月二十九,這一年,沒有三十,所有,臘月二十九這一天就充做除夕夜。
除夕夜,對華人來說是一個有特殊日子的節(jié)日。團(tuán)圓飯,煙花爆竹,壓歲錢,還有春晚,是每個華人記憶深處最難忘的記憶。
尤其是春節(jié)晚會,雖然年年都有人痛罵春晚一年不如一年,可每到除夕之夜,這臺情系萬千家庭的晚會還是吸引幾十億人的眼球。
同往年一樣,孟建國一家人吃過晚飯后,照舊守在電視機(jī)前,磕著瓜子聊著閑話等時針指向八的時候。
震耳的鞭炮聲不絕于耳,天空耀眼的煙花映亮窗子,隱約的,聽得到孩子的歡笑聲,這個除夕還是一如往年般的熱鬧。
瞇了瞇眼,孟建國揚(yáng)聲叫了一聲:“老伴,先別剁餡了,春節(jié)晚會要開始了。”又轉(zhuǎn)頭看了下女兒“去,喊你媽!
“嗯,”應(yīng)了一聲,孟茹起身把手里的瓜子丟進(jìn)果盤里。轉(zhuǎn)到廚房“媽,先看電視。我都說一會我來弄,你別管了!
“就剁個餡還用你干什么!去去去,你們先進(jìn)去看,一會兒趙本山來了喊我就行!
“趙大叔出來可有時候了!币膊欢嗾f,孟茹抓著菜板端起就走“拿里屋去,我剁,這總成了吧!”
溫雅蘋咕噥了一句,卻沒有再反對,拍打了下圍裙,跟在孟茹后面進(jìn)了屋。隨口問道:“小胖子和他對象哪去了?”
“外面放花呢!馬上就回來。我未來嫂子可早說了,今晚上有她的偶像,說什么也不能錯過的!泵先阈πΓ佳蹚潖潯安贿^也有可能劉得華出場時他們還在未來嫂子家看吧!
孟建國挑起眉,抓起一把瓜子磕著,卻不說話。倒是溫雅蘋低聲念道:“生兒子趕情兒就是給人家生的了,大年三十都不在家過,還得上未來老丈人家去!
“說什么呢!不去他們家,那讓人家一個大姑娘家跑咱家過年來,也不是那回事!愛去就去吧,你也別管那么多了”
“是啊,媽,不是有我陪著你們看電視嘛!再說,我哥說了12點(diǎn)吃餃子時一準(zhǔn)回來。”
“大半夜的也不怕摔著!睖匮盘O嘀咕著,轉(zhuǎn)回廚房去拿面盆。就聽見里屋孟茹在叫:“媽,快來啊!王非耶m是那個香港天后王非耶,和那英一起這歌真好聽,相約98!
靜靜地聽了兩句,溫雅蘋也笑著點(diǎn)頭,不自覺地跟著哼道:“讓我們相約98”意識到自己在跟著唱時不禁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回到里屋的時候,正趕上電視機(jī)上打出“大中國”三個字。
一個穿著黑色西服的男歌手正在臺上唱出一句:“我們都有一個家!
“呀!毛凝!這個我喜歡聽,小伙還長得帥,我最喜歡聽他的濤聲依舊了。”
坐在小椅子上離電視近的孟茹卻撇了撇嘴“大中國不是高風(fēng)的嗎?怎么不讓他自己唱!”眼睛一眨,看著白衣如雪,眉清目秀的男人,孟茹拍了下手“張信折!臺灣的情歌王子”
一黑一白,合音唱過一段后卻同時向舞臺深處走去,鏡頭一晃,在兩人中間已經(jīng)又出現(xiàn)了一個穿著紅色西服的男人。
這下,連溫雅蘋都樂了“這不就是華仔嘛!怎么十幾年都是這么一個模樣。 薄叭思颐餍潜pB(yǎng)得好唄!”孟茹順嘴溜著,眼角一瞥看到老爸不以為然的表情,忙加了一句:“其實(shí)我爸這十幾年外表也沒變多少!
孟建國沒說話,可眼角出現(xiàn)出一條笑紋。
紅白黑三人組在觀眾席漏*點(diǎn)高昂地唱完一首大中國。孟茹還在感嘆呢,就看到劉得華沒有和另兩位一樣轉(zhuǎn)身退場,而是返身又走回舞臺。
此時音樂流泄而出,格外的熟悉。
舞臺中央,自舞臺下方,緩緩升起一個平臺,一個穿著白色服禮服的女人亭亭玉立,身姿綽約。孟茹怔了下,立刻大叫道:“安寧!”怪不得覺得音樂好熟悉,原來竟然是那首甜蜜蜜。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清澈的嗓音如水般吟唱,安寧伸出手,與劉得華的手相握。兩人相視一笑,手牽著手緩緩走到臺前。
輕柔的聲音,渾厚的聲音,交織出濃得化不開的甜蜜。
含情脈脈,柔情萬種,這一首男女對唱,不只是單純的唱歌,更仿佛是一場戲。仿佛真的是讓人看到一對情侶彼此含情脈脈地對視相望。
“嘩,演員和歌手就是不一樣!”孟茹感嘆著,模糊的想,原來演員唱歌都能讓人覺得不只是在用聲音演唱,更是用身體,用眼神,用每一個表情演唱。
電視信號轉(zhuǎn)化成光波,通過衛(wèi)星傳送到每一個信號接收站,傳送到每一個家庭,每一臺電視。
許多人的記憶中,在許多年后仍能清晰地記著那一首相約98大中國還有甜蜜蜜以及趙大叔的拜年
2月時,中央八套播放了一部名為孽海情深的電視劇。令所有觀眾驚訝的是,這竟然是一部港產(chǎn)電視劇。在這之前,中央電視臺還從沒有引進(jìn)過港劇。一時間,這部港片引發(fā)新一輪收視狂潮。劇里幾個主演成為內(nèi)地炙手可熱的明星。
不過卻有很多熟悉港娛的粉絲大為感慨:“居然連影后都被拉來拍電視劇,tvb果然是厲害。”
當(dāng)沈晴整理粉絲信件時看到這些議論告訴安寧時,安寧卻只是淡然微笑。影后。≡(jīng)仿佛是很遙遠(yuǎn)的夢想呢!
想想,在回粉絲的信里便寫道:“追逐夢想時,也會覺得累,覺得辛苦。但,只要想到還有人在期待,就會覺得心里很暖。
哪怕只有一個人還在支持,就會覺得自己也能夠堅持下去”
每年春節(jié)前后,建安都會請內(nèi)地的優(yōu)秀員工來港旅游以示鼓勵。往年,安寧雖然也會出席新春酒會,卻少有參加日常的活動。對李健文叫自己出席活動還有小小的抱怨。
“不要抱怨了,一會你會感謝我的。”聽著李健文的話,安寧忍不住哧地一聲笑出聲來。一回頭,卻愣住。
她不是眼花吧?居然,居然在這里看到
“怎么不招呼一聲嗎?還說是親戚呢!”李健文嘀咕了一句,穿過安寧,迎上前和走進(jìn)來的一行人笑著招呼。安寧卻像是做夢一樣恍惚地望著那張微笑的臉。熟悉而又陌生,分明是她所熟悉的五官,可眉宇間的英氣自信和爽朗的笑容卻讓她覺得陌生。
邁前一步,卻又停下。安寧低下頭看著牽住她衣角的10歲左右的小女孩,揚(yáng)起眉來。這孩子,有點(diǎn)眼熟。
“林淑,你又亂跑什么?”一個男人叫著,追過來一把拉過小女孩。抬起頭看到安寧,愣了一下,立刻笑道:“是安寧小姐吧?我老婆和我女兒都很喜歡你安小姐!”
“啊,”回頭神來,安寧牽起嘴角,笑容卻有些古怪。
這時候李健文和那一行人已經(jīng)走了過來。
“我來介紹一下啊,安寧,大明星,你們也應(yīng)該知道她了!苯榻B完安寧,又挨個介紹。在介紹到一行人中唯一的女士時,李健文斜睨著安寧,道:“這位是我們五分廠的廠長李絹,那是她的愛人,當(dāng)?shù)氐恼猩叹珠L,這位呢,就是他們的千金,林淑小朋友啦!”
看一眼被李健文抱起來的林淑,安寧只覺得心里涌上一種奇怪的情緒。一剎那,鼻子有些發(fā)酸,可臉上的笑卻仍是不減分毫。
只是在和李絹握手時,手卻有些顫抖!袄顝S長,歡迎你們一家人來到香港!闭娴暮闷婀郑吹竭@樣幸福的一家人。明明是該感到高興的。前世的爸爸居然沒有下海經(jīng)商,反倒是媽媽辭了老師的工作,成了優(yōu)秀的領(lǐng)導(dǎo)才。而且沒有婚外情沒有離婚,他們就這樣微笑著出現(xiàn)在她面前,懷里抱著可愛的女人。
是了,這就是為什么心里會有一絲異樣感覺的原因吧?說不清是羨慕、嫉妒還是別的什么呢!
“我好喜歡看你演的戲呀,安小姐!崩罱佇χа劭纯粗車娜耍蝗坏溃骸罢f起來好奇怪的,我一次在電視上看到安小姐的時候,就覺得好面善,仿佛是在哪里見過似的!
“是嗎?可能我們有緣吧!”安寧微笑著,眼角瞥見李健文上挑的眉心,卻沒有去解釋什么。
她不想解釋,可不代表李健文沒有別的想法。在宴會過后分開時,李健文便奇怪地拉住她“你不是說和李絹是表姐妹嗎?怎么會有根本就不認(rèn)識的親戚呢?”
“那有什么奇怪的!難道親戚就一定要認(rèn)識的人嗎?”眨巴著眼,安寧極力回想當(dāng)年是怎么和他說的!熬褪怯H戚,也分遠(yuǎn)近的。我好像也說過失散多年這樣的話吧?”
看李健文皺眉,仍是一臉的猶豫,她只裝作沒看到他的表情,轉(zhuǎn)身就走。卻在背著他的時候輕輕拍了拍胸口,揚(yáng)起嘴角,笑了起來。
雖然看到那個總喜歡盯著她看的李淑,總有那么幾分不確定的詭異,可安寧還是一連幾天請李絹一家吃飯,陪著李絹逛商場,有心買禮物送給她又怕她不肯送,最后只給李淑買了幾套童裝。
顯然對安寧的熱情有些奇怪,李絹也有些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都說我們有緣了。我是說真的耶,你看剛才那個售貨員都說我們像了呢4起來就像差不多大的新姐妹!卑矊幯孕﹃剃,倒讓李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剛剛那個售貨員明明就是隨口一句客氣話,偏安寧還像是當(dāng)真似的。
“盡說笑話,我比你大著差不多十歲呢m算是姐妹,都不可能一樣大了!
“怎么會呢!”聲音一頓,安寧沉默了足有一分鐘,突然道:“絹姐,不如我們真的拜姐妹!”看著李絹驚訝的表情,她笑著,挽起她的手臂,半靠在她身上,道:“我是說真的,從來都沒有人像你這樣,一次見面就讓我覺得那么親切,好像上輩子就認(rèn)識的一樣。”
“上輩子就認(rèn)識”低聲重復(fù)著,李絹偏頭望著被安寧挽著的手臂,恍惚道:“你好像小淑!每次耍無賴時都這樣拉著我”
誰像她?明明是她像自己好不好!安寧眼角一跳,看著**吃冰激凌的女孩抬起頭來,不禁有些搞怪地沖著她皺了皺鼻子。眨了下眼,李淑也皺了皺鼻子,看得安寧一愣,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取代她的小家伙是有些地方和自己相似。
“不管啦n姐到底答不答應(yīng)我呢?”緊盯著李絹,雖然臉上滿是笑容,可心里卻隱隱有些緊張?吹嚼罱伋烈髌毯蠼K于點(diǎn)頭,不禁綻出燦爛的笑容。
雖然好像有些荒謬,可結(jié)拜成姐妹之后,就似乎有了扯不斷的關(guān)系。不知道這樣的接觸會帶來什么樣的影響,可是,真的很希望能夠與媽媽有些什么糾葛。
在李絹看來,所謂的“義結(jié)金蘭”不過是口頭上的一句承諾。卻不想安寧竟然真的大張旗鼓地辦這件事。
來不及看日子,卻在麗晶飯店擺了一席酒,除了家里人外又請了哥哥和唐唐作陪,還鄭重其事地在席間送了一條足有二十多克的金手鏈給李絹?zhàn)龆Y物。
推拒不過,李絹只得摘了耳上的一對耳釘送她。接過耳釘只看了一眼,安寧便驚訝地道:“這個,真的可以送給我嗎?”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也就一克的金耳釘是老媽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禮物。之所以記得清,是因?yàn)槎昀习值幕橥馇楸话l(fā)現(xiàn),這對耳釘也就被老媽丟進(jìn)下水道直接沖跑。
“當(dāng)然了,”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李絹卻還是笑了“用我的耳釘換你的手鏈,怎么看都是我占便宜了。是不是?干媽。”叫了一聲,她自己先撐不住笑起來“讓干媽吃虧,明明比我大不了幾歲,都被我叫老了!
“什么幾歲啊!我都成老太婆了!崩蠲榔G瞥一眼在一旁微笑的安寧。雖然總覺得女兒這次突然認(rèn)干姐妹有點(diǎn)太突然,可看著李絹親切溫善,倒也不太追究,只當(dāng)是真的認(rèn)了一個干女兒便是。
就連哥哥和唐唐都湊趣,笑著逗兩個孩子說話。不時笑出聲來“阿寧,你聽到小李淑說什么了嗎?她說以后她會比你還好呢!”
揚(yáng)起眉,安寧笑著應(yīng)了一聲,垂下眼瞼,卻是一個有些恍惚的笑。
一直盯著她看,宴會結(jié)束后,一行人回到安寧家閑聊說笑。
李健文便抓著時機(jī)把安寧堵在酒吧前。悄聲問她:“你搞什么鬼。∮终f是表姐妹,偏偏又認(rèn)成什么干姐妹,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自己也不知道啊!”摸著突然撲進(jìn)懷里的小乖,安寧笑看著追過來的林淑,推了推小乖“別這么沒用啦!人家小淑和你差不多大,都沒你這么嬌氣。去啦,兩個人一起玩。”
“不要啦!你那么調(diào)皮,我還是喜歡小美那樣斯斯文文的女孩子!迸ぶ碜樱」员庵,有些鬧別扭,在安寧把問題提升到他沒有紳士風(fēng)度后才別扭地道:“她才不會比你紅呢!”
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安寧才知道這孩子到底是在別扭什么!懊總人都有想要實(shí)現(xiàn)的夢想嘛!你當(dāng)小淑有美麗的夢想就好啦!這樣,你把她娶回家做煮飯婆,她就不能做明星啦”
推開小乖,安寧抬起頭,看看不錯眼地瞪著她的李健文。眨了下眼“我臉上有臟東西?”
搖搖頭,李健文沉默了下,突然道:“你剛才笑得好奸詐啊!不是在算計小乖吧?”
“怎么會呢?他是我兒子耶!”無賴地笑著。安寧避開他的目光,笑著轉(zhuǎn)移話題“你今晚怎么沒帶白小姐過來?”有人看著,就不會這么八卦了。
“帶她做什么?不是說了是家宴嗎?”
被李健文理直氣壯的語氣驚到。安寧歪著腦袋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探風(fēng):“和白小姐分手了?”
“分手?”眨了下眼,李健文搖頭,也不知是說沒分手還是什么意思。
“沒分手,那就還是你女朋友了,家宴到場也很正常啊!再說,坤叔不都是見過了嗎?”安寧皺了皺眉,突然發(fā)現(xiàn)好像李健文和白心萍的關(guān)系是有點(diǎn)奇怪。明明所有人,從公司同事到家長都知道他們是男女朋友了,可居然從沒一起參加過家庭宴會之類的活動。至少老媽和坤叔結(jié)婚后從沒有和他們聚過。
“女朋友不代表就是家人。”李健文一本正經(jīng)地道:“女朋友通常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機(jī)會會成為別人的老婆的!
“這個論調(diào),果然很”轉(zhuǎn)轉(zhuǎn)眼珠,安寧實(shí)在想不出該怎么說他。索性干脆道:“擔(dān)心的話,快點(diǎn)結(jié)婚不就好了,坤叔也等得心急。”
沉默了一下,李健文笑了起來“是啊,擔(dān)心就快點(diǎn)結(jié)婚。等我以后結(jié)婚也找你當(dāng)伴娘。〉綍r候不會付廣告費(fèi)都可以大肆報導(dǎo)了,到時候公司的股票可能又來個漲停板。都要全靠你了”
“沒個正經(jīng),”安寧嗔了一句,目光掃過他笑著的臉,心中一動。在他轉(zhuǎn)過身時喚了一聲。
腳步一頓,李健文卻沒有回頭,只是反手揮了揮手,便向聚在沙發(fā)那邊的人群走去。
目光微閃,安寧坐回高腳椅上,輕輕一轉(zhuǎn),背對了那一方熱鬧,嘴角抿起一抹若有所思的悵然。
89三卷影后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