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人生,就是真實與虛幻的矛盾混合體。
郭廣宇一直這樣認為。不過,最近這段日子,他常常覺得這個說法完全可以用來形容女人,或者該說用來形容那些所謂的美女。不錯!所謂美女,其實就是真實與虛幻的矛盾混合體!
“你這家伙!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碑斔l(fā)出那樣的感慨時,每每惹來眾人鄙視的目光。
真是他不知福?!26歲,學歷不是很高,從tvb最底層一步步混到助理導播,雖然工資不高,但人人都說他很有前途?墒,這樣的前途未免距離他高級監(jiān)制的夢想太過遙遠。他不是天才,又沒有什么關系,在人才備出的tvb,要想出人頭地,成就夢想,何其艱難。唉!助理導播?現(xiàn)在看來,他和看大門的有什么差別?!
“如果真那么痛苦,不如我們和你交換啦!你來這邊劇組幫忙,我到你那邊的欄目做助理喂!小子,‘香港小姐’節(jié)目組耶!你是發(fā)顛還是撞壞腦殼。刻焯於加徐n女看,還不知足!仆街仔”
靚女?!被人指著鼻子一頓臭罵時,郭廣宇真的很想說:“老兄!你當我每天坐在大堂里負責收報名表,就一定會有靚女看嗎?如果那樣的話,這種美差還會落到我頭上?”
那群混球!有機會讓他們也來試試。如果每天都嗅著那種隔十米遠就能熏得你跌個大跟頭的香水味,被那些臉上涂滿粉,白得像吊死鬼一樣的女人死死盯住,被幾十個女人嘰嘰喳喳吵到頭大,還能拍手大贊一個“靚”字,他郭廣宇的名字就倒著寫。
恐怖!痛苦啊!從前真的沒覺得女人居然是這么恐怖的一種生物。他真地害怕自己做完這檔節(jié)目后會不會患上“恐女癥”
再次深深嘆息,郭廣宇無精打彩地收拾文件,卻被突然響起的女聲嚇了一跳。不是吧!小姐,快到午餐時間了耶!他苦著一張臉抬起頭,一怔,目光呆滯兩秒,才緩緩露出一絲微笑。
感謝上帝!終于有一個正常的女生出現(xiàn)在他面前。沒有那些熏死人的香水味,沒有白得嚇死人的妝容,也沒有那些閃得他眼花的首飾
面前的女生甚至連裙子都沒有穿,下身只是一條半舊的藍色牛仔褲,上身則是一件簡單的白襯衣,一條“馬尾”青春俏麗,清秀的臉上連淡妝都沒有化。斯文!大方4著面前的女生,郭廣宇最先想到的就是這兩個詞。
接過報名表,掃視一眼,他的笑意更深!案鄞笾形膶W院畢業(yè)?”
“是!迸c頭,眉眼彎彎,笑容甜美,目光清澈。讓郭廣宇忍不住在心里贊了一聲。
素質確實不錯。如果來報名的個個都是這樣的素質,他也不會那么痛苦了。雖然很看好面前的女生,但他還是公式化地開口:“安寧安小姐是吧!這樣,您回去等消息吧!我們會通知您籌委會的初次見面時間!
“謝謝!敝皇俏⑽⒁恍,并不曾因郭廣宇的生硬而有半分不悅。安寧轉過身,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靜靜地站在大堂中,目光轉動,她默默環(huán)視著看不出有什么特別的大堂,心底五味泛陳。
這里,就是tvb呢!前世今生,那些陪伴著她一路成長的電視明星和那些精彩的劇集,就是在這里誕生的。而不遠的將來,她的夢想將在這里插上翅膀
合上雙眼,在這一刻,仿佛能聽到那些遙遠的細微的聲音如果墻壁會說話,將會講述怎么動聽的一個傳奇?笑容,如春水漣漪,緩緩蕩開,燦爛如春天的一抹陽光。
站了許久,她才揚了揚眉,輕輕舒了一口氣,向在不遠處一直默默子她的郭廣宇點點頭,緩緩離去。卻不知道在她身后,那個年輕的助理導播也緩緩閉上眼,似乎也在感受依然殘存在這棟樓的淡淡文藝氣息
安寧緩緩而行,卻在大門口被一個一面走路一面回頭說話的中年女人一頭撞上。在中年女人身后低著頭受訓的少女慌忙上前扶住她,一疊聲地忙著向站穩(wěn)身的安寧致歉。那女人卻一點也不領情,一把揪住少女的手臂,大力地擰了下“還道什么歉?時間都趕不急了!如果不是你這死丫頭慢手慢腳的,會這個時間才趕到嗎?快點把報名表交了,你阿姨還在碼頭等我,誤了去澳門的船,看我怎么收拾你”安寧皺皺眉,正打算離開,那少女卻在此刻抬起頭,歉然地看了安寧一眼。只這一眼,就讓安寧停住了腳步。這美麗的少女,很眼熟
那樣怯生生的表情,明亮的眼睛,應該年紀不大,但化的妝卻很濃,樣子看起來應該比她實際年齡要大。她是
目光一亮,安寧終于記起這個讓她一見就覺得眼熟的少女是誰了。
美麗!年幼!還有一個好賭成性的母親!她應該就是今年(1991),也就是港姐史上最年經(jīng)的港姐蔡紹芬。只是,此刻站在安寧面前的蔡紹芬只是一個楚楚動人的美少女,除了美麗、青春以外,遠沒有在珠光寶氣火舞黃沙等劇集里的女王氣勢。
安寧微笑著伸出手“我叫安寧。我有預感,我們以后會是朋友!”
明顯的一怔,美女芬看了眼安寧的笑容,又愣愣地看著伸在面前的這雙手。許久,才遲疑地伸出手,可惜兩雙手連指尖都還未碰觸,那位一直冷眼旁觀的未來星媽已經(jīng)一巴掌打落自身女兒的小手。
把女兒扯到身后,未來星媽上下打量安寧“什么朋友!我看,再見也是敵人才對!別以為我女兒會對你手下留情哦!長得又沒我女兒靚,還來選什么美!趁早回家算了”
這樣說話,很得罪人的!大媽!
保持笑容,安寧收回手后,身體微微前傾,聲音異樣的低柔“伯母,小賭可怡情,大賭則傷身害命,為了您和您全家的降及身家考慮,澳門那種地方還是少去的好”為了那種東西,坑害自己女兒的一生,還算是母親嗎?!
“你說什么?!”氣急敗壞,蔡媽狠狠用眼睛剔著安寧的骨肉,估計要不是在公眾場合,早就撲上前撕打了“你算個什么東西呀!老娘的事兒要你管”一面罵,一面拉著女兒往里走。
被拉得腳下踉蹌,蔡紹芬也只來得及投過來歉然的一瞥。但隨著母親走了幾步,不知為什么下意識地又回過頭來。只見那個叫安寧的女生仍在遠遠地望著自己,臉上仍然帶著剛才那種和善的笑容。心頭一慌,忙又轉過身低下頭去
出了tvb,沿著緩坡徐徐而下。安寧仰起頭,陽光透過疏枝密葉,投下斑駁光圈,恍然如同夢幻中的童話世界。不,這里就是現(xiàn)實世界里的童話之路如果不知內(nèi)情,誰會知道這條平凡的緩坡將通往怎樣輝煌的天地?!
1988年,tvb從號稱“五臺山”的調景嶺廣播道遷至現(xiàn)在的清水灣電視城。不過,在未來,為大眾所熟悉的卻是tvb于1998年開始籌劃興建于旺角將軍澳工業(yè)城的電視廣播城tvbcity。
悠閑地沿路緩行,安寧仿佛完全沒有聽到身后一聲急似一聲的汽車喇叭聲。直到那輛銀灰色的捷豹xj220斜穿過來橫在她面前,她才無奈地停下腳步。靜靜地望著車里穿著休閑西服的英俊男子。
迎著她冷淡的目光,男子只是痞痞地笑“小姐,做人不能這樣無情的。對一個特意趕來接你的紳士這么冷淡,你難道不會覺得良心不安嗎?”
所以說,為什么要開著這么拉風的新跑車到這里來惹人注目呢?!
看看遠處已經(jīng)開始注意這邊的保安。安寧只能上車,慶幸午餐時間沒有什么記者守在門口!澳憧梢蚤_車了,李生!
睨她一眼,李健文發(fā)動車子“安小姐好像對我這個司機很不滿啊!”懶洋洋地靠著椅背,安寧笑笑“要做李超人二的人不去應酬客人談生意,反倒跑過來做‘柴可夫’,是我的榮幸,我又有什么不滿呢!只是,如果不是這么拉風的車,我會更感激。”
“難道我‘老婆’很失禮于人前嗎?”斜眼看她慵懶的神情,李健文忍不住發(fā)牢騷“再怎么說,也是因為我看好生意,你大小姐才能無后顧之憂地追逐夢想哦!感恩戴德這個詞總要學會怎么寫吧!”
“嗯哼”一只手探出車窗,感受急速中風穿過掌心的悸動。安寧恍惚地微笑“當我手捧小金人發(fā)表獲獎感言的時候,我會特別感謝你的我的最佳拍檔,一生之友,香港之光,李超人二李健文先生”
“你”為之氣結,李健文沒好氣地瞪她“難道做演員,拍戲表演這些事對你就那么重要嗎?!”
“嗯,很重要!遍]合的雙目,微微顫動“只有演戲,才能讓我有活著的感覺!
“活著的感覺?”李健文嗤笑出聲“難道你現(xiàn)在的一切都不是真實地活著,而是在做白日大頭夢嗎?”
“是!是在做夢”一場做了六年還沒有醒過來的夢“是一成能永遠都不會醒來的夢呢!”
“你”李健文不服氣的還要再說什么,但目光一轉,望向安寧的臉,便沉默下來。
明明是微笑的臉,為什么卻讓人覺得那樣悲傷?
“果然是有做影后的潛質”低聲咕喃著,李健文翻了翻白眼“明天我要到東莞參加三間分廠的開幕儀式,另外還要考察一下再生造紙廠的廠址,可能要一星期才會回來。公司那邊我都安排好了,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他們也不會來煩你的”
側目看她,半晌卻只得到一個含糊的“嗯”實在是讓人忍不住肝火上升。這女人,讓人發(fā)瘋的本事是天生的嗎?
“我說,難道你得了鼻炎嗎?除了‘嗯’‘哼’這些鼻音外,難道你就不能說兩句別的嗎?這樣只會發(fā)單音節(jié)的生物,要怎么樣參加選美?”
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安寧睜開眼,側了側身體笑著看他“生氣了?難道李生不覺得我這個股東正是因為出于絕對的信任與尊重,才會對公司經(jīng)營全權放權的嗎?”
“放權?”真是要讓人不得不冷笑三聲了“請問安小姐,當年是誰為了一個小小乳貼就要注冊國際發(fā)明權?是誰在我千辛萬苦酬到錢找人加工出一批產(chǎn)品后自作主張要提供那些明星試用的?是誰死活非要在內(nèi)地辦廠?是誰在公司上了軌道,終于在內(nèi)衣行業(yè)打出一片天地之后又要搞什么休閑運動服飾?又是誰現(xiàn)在嚷嚷著收廢紙搞什么再生紙公司的啊?!說是全權放權,不過問公司事務,可公司的發(fā)展方針哪條不是你安大小姐定的呢?”
“可是人家也不過都是隨口說說的。 卑矊幑首魑卣UQ邸胺置魇抢疃麻L你接納了那些意見自己做的發(fā)展方案,不是嗎?”
“我”為之語塞,李健文沉默片刻,又開始嚷嚷:“什么董事長!天生勞碌命,哪像某些人只要坐享其成就好啦!當年我就不該傻兮兮地以為你讓我占51股份是為我好”“有什么不好啊?多2股份,可是有絕對的話事權!”“好什么好啊?陰謀!那完全是收買人命的陰謀!”看著面前這個都23歲還像孩子賭氣似的撇著嘴的男人,安寧掀了掀眉毛“說來說去,不就是覺得我為公司出力少了嘛!其實,這個問題也很好解決。 薄澳憧匣毓旧习?不做什么影后了?”
“我沒那么說!”看到男人立刻晴轉多云,安寧壞壞地笑著“與其讓我回公司工作,不如在我成為新一任香港小姐后免費當公司的模特呀!想想啊,既可以增加公司知名度又可以省上一筆錢,何樂而不為呢?到時候,只要人們一看我演的戲,就會立刻想到‘戴妃’都算你賺到了!”
“哈!哈!”上下打量兩下,李健文怪笑兩聲“就你這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的身材,我怕全港的女人都要誤會我們公司的bracup是給平胸女人穿的,要有人敢買都是奇跡了!
“是嗎?”眨著眼,傾近的身體輕輕靠上他“你怎么知道我沒胸沒屁股呢?難道你偷看我洗澡。∧、你小心點啊!”安寧輕輕拍了下胸口,驚魂未定已經(jīng)又笑起來“臉紅什么?難道我說的話那么聳動嗎?還是真的氣我氣到要和我做亡命鴛鴦?”
“你這女人!我在開車”吼了一嗓子,臉卻火辣辣的滾燙起來。
“我知道你在開車!”懶懶地靠回椅背,食指滑過雪白的頸子,勾起衣領里的四葉草形掛墜。她壞壞地調笑:“其實,我原本還想問你:要不要現(xiàn)在看看呢!我開玩笑的!你小心開車,我可不想明天的社會頭條是:未來港姐紅顏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