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天色是白茫茫的,不知道是霧氣還是霧霾。
天空飄著淅淅瀝瀝的毛毛雨,溫度舒適,雨水小得細不可聞,根本不用打傘。我推著購物小車,慢慢走在從超市搜刮完畢回家的道路上。
世界是如此的清新可人,空氣里傳來略帶泥土氣息的味道,有幾個小孩抓起色彩鮮艷的氣球串,嬉笑著從我的身邊跑過,大人們有說有笑的跟在他們的身后,臉上洋溢的是愜意的微笑。
真是美好的畫面呢,我瞇了瞇眼睛,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
再次介紹一下自己,我叫鄧龍,是個小說作者,寫一些離奇古怪的幻想小說,還順便認識了一群不可思議的人。關(guān)于spin組織的那些種種,我相信看過我書的人就不用我多費筆墨了。
從上一個事件里抽身,差不多又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了。我的生活總是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當中度過。我自己很清楚地知曉這一點,所以我尤其珍惜這少見的安然時光。我總是在擔心,可能毫無預(yù)知的下一秒,我就又會被卷入到什么神秘事件里面去了。這一點也不稀奇,就像我的老搭檔呂布韋說的,我天生就像是個帶著主角光環(huán)的人。
偵探小說里的主角一定會不停地碰見死人,走到哪死到哪。
我同理,走到哪都能夠碰見神秘的怪事。當然,就算我自己不碰見那些詭異離奇的事件,它們也會主動通過spin借由呂布韋的手來找到我。
簡直是無法避免的災(zāi)難,幸運的是,我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生活了。
呂布韋最近因為上一個事件忙得焦頭爛額,大部分還都是我沒有辦法插手的瑣碎雜事,他不好意思有求于我,我也樂得清閑。話說起來,這家伙半個多月沒有給我打電話,我竟然有些想念。
不是想念他,而是想念他手中那些稀奇古怪的案子了。
我覺得我大概是得了一種不作死就不會死的病。每當被卷入案子里的時候,我就會抱怨spin給我?guī)淼姆N種悲慘遭遇,可是一旦那些案子真的不來與我約會之后,我又開始分外想念荷爾蒙激增的那些日子了。
簡直是令人抓狂。
不過還好,路過南門公園對面那條商業(yè)街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了一件怪事。
說是怪事,其實一點也不稀奇,有兩個年紀大約半百的老頭搬了兩個小板凳,搭了一張小桌子,桌子上擺著一副象棋盤,手里把玩著吃掉的棋子,正你來我往的對殺。
這本是很稀松平常的情景,就在前兩天我都見過有倆老頭為了搶一臺“老頭樂”電動車差點打起來的情景,相比起騎著慢悠悠的電動平衡車呼哧呼哧的遛狗,我覺得下象棋這種活動對于倆老頭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我路過他倆身邊的時候,這倆人正咧著大嘴巴吵架呢。
黑背心的老頭怒目而視他的對手:“還能不能玩了?我上車,你支士,我上車,你支士,這棋到底什么時候能下完?”
白襯衫的老頭絲毫不在乎:“有問題嗎?象棋規(guī)則里哪條規(guī)定我不能支士啦?我就跟你耗,反正我比你活得長!
我聽完一樂,差點笑出聲來。
扭頭去看,直接笑了起來,這倆老頭也不知道怎么下的棋,整個棋盤上就剩下五個棋子。紅方一車一帥,黑方一將兩士,這五個棋子一共就剩下三能動的,這倆人你來我往你殺我擋這么久,誰也分不出個勝負來。紅方車將軍,黑方就拿士擋,擋完吃掉還剩一士,到時候紅方還剩一帥,黑方還剩一將一士,誰也干不掉誰,這游戲就徹底沒法玩啦!
一般來說按照這路數(shù),這局算是平局?蛇@倆大爺偏偏性子倔,誰也不肯認輸,于是僵持了許久,甚至開始不比棋藝拼起生命力來了。
只聽黑背心老頭嘿嘿冷笑,淡然不驚:“你還比我活得久,就你那痔瘡,再坐上半個小時不動彈你就菊部流血完蛋啦!”
我很不厚道地捂著嘴狂笑起來,這倆老頭也太逗了,退休之前是講相聲的吧?粗@倆倔老頭不分個輸贏不肯罷休的架勢,一時半會恐怕分不出個勝負來啦。
我還在笑,卻沒想到已經(jīng)惹禍上身了,這倆老頭本來只局限于自己二人的內(nèi)部戰(zhàn)爭中,無暇顧及其他,此刻我一笑出聲,他們一抬頭正好和我眼神對撞了一下,當即決定拉我加入戰(zhàn)局。
“來來來,小伙子,你過來!焙诒承睦项^對著我招了招手。
我心中的暗道一聲不妙,本來就是打醬油路過的我好像參與到了什么紛爭當中了。這倆人自己分不出勝負,恐怕要拉外人當裁判,如果我此刻參和進去,隨便判斷誰輸誰贏,輸?shù)囊环娇隙ú粫胚^我的。
想明白這點,我突然有些后悔,剛剛就不該停下來看熱鬧。
然而現(xiàn)實已經(jīng)不給我逃跑的機會,白襯衫老頭已經(jīng)站起身來吆喝著我讓我過去了。
“大爺們真有精神呢!”我訕笑著,推著購物車慢騰騰的挪了過去。
“小伙子,你看看,你說說,這局棋怎么算。”黑背心老頭對我嘿嘿直笑,那笑容看得我不寒而栗,明顯帶有一種威脅的成分在里面。我生怕我要是一個說錯話他就摔倒在地昏迷不醒訛上我了。
“可不能偏心啊!卑滓r衫老頭在一邊陰陽怪氣的補充道。
“這!”我猶豫良久,只能妥協(xié),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反正也分不出個勝負來,干脆就當它是個平局好啦!
“不行!”倆老頭異口同聲的抵觸道,“又不是小孩過家家,哪有那么容易說平局就平局的!
我無奈了,你倆這賭氣鬧氣的行為跟小孩子有什么區(qū)別?好基友難道一定要相愛相殺嗎?今天殺完這局棋明天就各自老死不相往來啦?
雖然這么想,但是對這兩位老人家我也不能這么說,只好接口道:“雖然的確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但也絕對不會是兩個國家在打仗,非要分個你死我活啊。兩位爺爺不要因為這個傷了和氣嘛!
兩個老頭相互對視了一眼,冷哼一聲又扭過頭去。
我滿面堆笑,心里捉摸著將來我和呂布韋老了,是不是也會變成這兩人這樣?
簡直是不忍直視啊,我撓了撓腦袋,將這種不良想法趕緊甩開,與其和呂布韋你儂我儂的傲嬌個沒完,還是讓我騎著電動平衡車歡樂的遛狗好了。
“就沒有解決的辦法了嗎?”黑背心老頭嘆了口氣。
“就沒有解決的辦法了嗎?”白襯衫的老頭也垂了垂手。
這倆人的反應(yīng)如出一轍,簡直像是親兄弟一般。
“沒轍了,按照象棋的規(guī)則來說,你們兩位是不可能分出勝負來啦!蔽亿s緊上前做個和事老,一舉想要解決這次的糾紛。面對這么有默契又幽默的倆位小老頭,我也盼著他們能夠好好地在以后的日子繼續(xù)拌嘴下去呢。
“是啊,象棋的規(guī)則都已經(jīng)定好了呢!焙诒承睦项^突然開口道,語氣也仿佛變了絲味道,我聽著有些奇怪,好像嚴肅了不少,給人的感覺就好像突然從講相聲的喜劇演員轉(zhuǎn)變成了央視電視臺的新聞主持人了。
“那象棋這東西的規(guī)則是誰定的呢?”白襯衫老頭抬頭看了看我,目光里似乎滿懷深意。我覺得他似乎真的在很認真的問我這個問題。
“這個——”我猶豫了下,雖然覺得這倆老頭行為有些奇怪,但架不住這倆齊刷刷的盯著我,總得說點什么來緩解現(xiàn)在的這種尷尬,不如就告訴他們象棋的規(guī)則到底是怎么定的好了。
怎么有一種給兩個小學生上課的感覺,這倆老頭,怎么怪怪的?
不過這并不影響我的科普工作,身為一個小說作者,這點知識的儲備量我還是有的。
“象棋的來歷有很多種啦,一說是舜時期,他的弟弟“象”比較無聊,自己發(fā)明了這種游戲啊;一說黃帝他老人家搗鼓搗鼓發(fā)明的;還有一說是上古時期的神龍氏,對,就是那個嘗百草的神龍氏,他以日月星辰為象,唐相國牛僧孺用車、馬、士、卒加炮代之。反正戰(zhàn)國時期就有中國象棋這種東西了,古代人自己發(fā)明的規(guī)則就對啦!蔽伊_里吧嗦地解釋了一大通,兩個老頭似乎真的聽進了心里,臉上表情凝重,各自沉思了一陣子。
我見情況要溜,家里的鄭青蕓還等著我買回來的這些東西下鍋呢,此刻不跑,更待何時?
剛一拔腿,那黑背心的老頭仿佛突然想通了什么,對我說道:“既然象棋的規(guī)則是人自己定的,那我們是不是也可以改變這個規(guī)則?”
我訕訕一笑,這老頭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對呢:“這個,好像不太好吧,如果輕易改動規(guī)則的話,那象棋這種游戲就不存在什么趣味性和有序性啦。”
誰知對方兩人根本不理我的吐槽,白襯衫老頭點點頭接到:“改就改唄,反正總比現(xiàn)在這樣什么都做不了好得多。人定來的規(guī)矩,本來就是要由人來打破的!”
哎,他居然還一本正經(jīng)地同意了!
黑背心老頭嘿嘿一笑,率先出手,執(zhí)著的黑子在他手里一晃,那倆黑“士”仿佛煥發(fā)了新的生命力,他開始擅自定義:“既然這樣,“士”就不再只能夠在田字格里行動啦,他可以斜著走任何的對角線,不限步數(shù),遇到邊角可以在下一回合內(nèi)反射相反的方向!
得,這好好的護衛(wèi)“士”被他改成國際象棋里的“象”了。
只聽見這白襯衫老頭也不堪示弱,給自己的子定義了規(guī)則:“那我的‘車’也要變,車從現(xiàn)在起,凡是出現(xiàn)在它前進方向正前方一個單位格的棋子都將被吃掉!
好嘛,這車橫沖直撞飛起來了,直接成了一匹脫韁的野馬啦!撞到誰誰就死有沒有?
這倆老頭未免也太亂來了吧!就這樣瞎定義規(guī)則,這象棋游戲還能玩得下去嗎?
我還沒來得及出聲阻止,這倆人又開始捉對廝殺起來。只見這倆手上不停,一瞬間局面就出現(xiàn)了變化。這變化讓我始料未及,哭笑不得,看著光禿禿的棋盤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見紅方的車一口氣吃掉了倆挨在一起的士,卻又被從后方趕過來的黑帥給吃掉了,F(xiàn)在棋盤上就只剩下了倆孤零零的老將,還不在一豎排上。
得,又死局了。
這倆老頭怎么這么會玩呢!剛剛發(fā)生過的事情為什么又要重復(fù)一次啊!
不僅我傻了眼,倆老頭也傻了眼。他們看著棋盤沉默了。
“您二位好好玩,我感覺您還是相互拼拼誰的生命力比較頑強好了,我是真的沒辦法了。我還得回家做飯呢!蔽彝浦囈,卻被黑背心老頭一把抓了回來。
“站!”
我哭喪著臉:“又怎么啦?”
“你聽說過一個故事嗎?”黑背心老頭突然問道。
“啊,現(xiàn)在怎么又到了故事會的時間?”
“你有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個故事,說的是古代有一人去深山里砍柴,在山林小路上看到了一老一小兩個人在那里下棋,然后就坐在一旁看了起來,直到兩位人下完棋,小孩對他說:‘你該回家啦。’他才收拾柴火準備下山,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斧頭已經(jīng)腐爛生銹啦。等到他下山以后,才發(fā)現(xiàn)家鄉(xiāng)已經(jīng)大變模樣,他竟然在那座山里待了好幾百年,回到山下的時候都已經(jīng)沒有人認得他了。原來樵夫在山上遇見了神仙,仙界一日,人間百年啊!
我撓了撓腦袋,轉(zhuǎn)身四周打量了一下,這里既不是深山,也不是老林,周圍的房屋建筑也沒有高出一分低出一分,很明顯我并沒有穿越,這老頭對我講這個是什么意思?
“我讀書少,您別騙我。這傳說我聽過,不過里面的兩人可不是在下象棋,那是在下圍棋呢!蔽彝虏鄣。
“這都不是重點。”白襯衫老頭鬧了個大紅臉。
“那重點是什么?”我詢問道。
“重點是,人定下的規(guī)則還可以輕易地去改變,可是如果是神定下來的規(guī)則,我們又該怎么去改變呢?”黑背心老頭雙眼放光,幽幽地看著我,神態(tài)像極了電視劇里演的陰險狡詐的幕后黑手。
“神的規(guī)則?”我也不明白這倆老頭在說什么了,鑒于在spin看到的種種,我更加堅信了我唯物主義科學青年的身份,堅決不相信鬼神一說,這倆老頭不會是練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迷信功法,來這里給我洗腦的吧?
“大爺,我們這都二十一世紀了,人類造的飛船都快飛出銀河系啦,你還相信神鬼之說啊!蔽矣X得我應(yīng)該利用自己的科學知識來對誤入歧途的迷茫老大爺們反洗腦。
“是啊,沒有我們,飛船是不可能飛出地球的!卑滓r衫老頭喃喃自語。
我目瞪口呆,這倆老頭吹牛吹過頭了吧,為什么飛船飛出地球都跟你們有關(guān)系了?你們是韓國人嗎,是個熱鬧都要上來湊一湊?
“年輕人,你誤會啦。”黑背心老頭不慌不忙,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一支筆來。
“哎!干嗎干嗎!我不簽什么入教協(xié)議啊,什么教我都不入!”我急忙后退了兩步。
白襯衫老頭哈哈大笑:“我們不拉你入教,就算要入,你的智商也不夠資格!
我滿臉黑線:“有你這么損人的嗎?要不是看你倆年紀大,就我這火爆脾氣,非得把你倆胖揍一頓不可。你們可別在這里招搖撞騙啦,信不信我報警了!”
黑背心老頭不理我,一口氣在紙上寫了一串式子遞了過來。
我接過,定睛一看,紙上一共就寫了三個字母,一個符號。
f=ma。
“這是啥?”我一臉不解。
其實我心里無比清楚這個式子到底是什么,我就是不明白為什么這老頭要把這公式寫給我。
牛頓力學第二運動定律。物體所受到的力根據(jù)物體的質(zhì)量轉(zhuǎn)化為沖量,事實上應(yīng)該還加上方向?qū)傩圆艑Α_@是初中生就應(yīng)該知道的東西吧,這老頭瘋了?
“神的規(guī)則!卑滓r衫老頭鄭重道。
神的規(guī)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