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她用的是一把很顯舊色的梳篦,木齒在梳頭發(fā)過程中斷裂,她卻沒有看到般,口中絮絮叨叨個不停。
林予星坐在銅鏡前,透過鏡子不動聲色地觀察她的神色。
說起來這張老舊的梳妝桌還是村民們剛剛搬過來的,林予星分明是個男性,可村民們?nèi)匀灰笏裱履镒拥睦弦惶住?br />
他身上穿著大紅嫁衣,好在生得一幅好顏色,在他身上并不顯得突兀,反而黑發(fā)紅唇,有種直擊心魄的美。
讓人乍一看就無法移開目光。
段榆景只瞧了一眼,臉就悄悄紅了。
老婆子停下手,遺憾惋惜的目光流連于青年的面容上,可惜了,林予星堅持不愿意敷白粉。
老婆子多少有些不滿意,但到底沒在這件事上為難,轉(zhuǎn)而囑咐起他一些話來,大抵便是囑咐他要好好服侍丈夫,為丈夫是從,多是老一輩重男輕女的那套封建思想。
見林予星并不反駁,她內(nèi)心這才滿意起來,打量著面前這個堪稱完美的作品。
荒山村無數(shù)新娘子是從她手底下出嫁的,至于那些女孩子們出嫁以后去了哪里,那就與她無關(guān)。
她只管開開心心地收了錢,哼著小曲離開。
如今頭一次有男性從她手底下出嫁,還是這般大事,新娘子規(guī)矩不出差錯,她臉面上也好看。
老婆子使了個眼色,一條厚重的紅帕就罩在了林予星頭上,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擋住了他的視線。
幾個女人圍過來,將段榆景和路梅英都擠到了一邊去。林予星就這樣稀里糊涂地被送上了花轎。
山路崎嶇、顛簸,林予星坐在花轎上搖搖晃晃,很快整個人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意識開始昏昏沉沉。
不對。
他費(fèi)勁地想要將喜帕拽下來,那個糕點(diǎn)有問題,可是手指卻似灌了鉛般沉重。
林予星作為新娘子,一大清早就被挖起來梳洗打扮,老婆子拿了糕點(diǎn)讓他墊墊肚子。
林予星本來不想碰原住民給的東西,但在老婆子的目光下還是吃了,否則不是明擺著有逃跑的心思嗎?
他強(qiáng)撐著精神想要保持清醒,身體的困倦?yún)s越來越濃重。來不及了,林予星放棄將喜帕扯下來,轉(zhuǎn)而從系統(tǒng)空間中取出一個東西,從喜轎的窗戶扔了下去。
幾乎是指尖松開的瞬間,眼皮聳搭下來。
林予星徹底失去了意識,他的身體朝后倒去,卻沒有靠在轎子上,仿佛被人抱在懷中一般。
他瑟縮了一下,徹骨的寒意順著喜服的縫隙鉆入,猶如無骨蛇般黏膩、潮濕。
……是誰?
喜轎的紅簾無風(fēng)被吹起,轎夫視若無睹,迎親隊伍如同被設(shè)定好的程序般如常前進(jìn)著。
鑼鼓喧天。
如果有人能透過喜轎看到新娘,就會發(fā)現(xiàn)新娘的紅蓋頭似乎被什么無形的存在給掀開了,露出半邊雪白的臉頰,上頭沾著淚痕,是掙扎的時候留下來的。
眼尾都濕紅著,掛著淚,好似清晨沾著露珠的玫瑰,嬌艷欲滴,待人采擷。
只可惜并沒有換來憐惜——
雪白的腮肉下陷,留下一個個旖旎的指痕。纖長的指尖搭在喜轎上,被無形的存在握住。
最后就連指尖都泛起了紅。
它貪婪的目光緊緊黏在青年每一寸肌膚上,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沉睡著,青年就已經(jīng)完美至極,宛若瑩潤飽滿的珍珠。
引來不懷好意的人覬覦。
卻毫不自知。
喜轎中似乎傳來一聲嘆息。
冰涼黏膩的觸感順著指尖到小腿,隔著嫁衣摩挲著。
“唔……”
喜轎中,新娘子發(fā)出無助的□□,宛若疾風(fēng)驟雨中瑟瑟的海棠,楚楚可憐。細(xì)白修長的手指驀然朝虛空一握,復(fù)又無力垂下。
尖尖的下巴倚靠在人肩膀上,雪白的腮肉微微下陷,烏黑長發(fā)被打濕后黏在后頸,擋住半張艷若桃李的臉。
不難想象那雙烏黑的眸子睜開會是怎樣一番情態(tài),宛若含著盈盈水波,妖而不媚。
只一眼就能讓人陷進(jìn)去,無法自拔。
“騙子!
根本就沒有只愛他一個人。
無形的存在恨恨地低喃了聲,張口含住雪白的耳垂,卻又在青年輕唔出聲時不忍心地放開。
削尖的下巴再度被挑起,青年的腰部被掐住,只能被迫承受著,一個兇狠的吻。
許是他的順從讓它身上的暴虐、躁郁逐漸散去,轉(zhuǎn)而溫柔下來。
它蹭了蹭他手腕內(nèi)側(cè)溫?zé)岬钠つw,消失在喜轎內(nèi)。
……等等。
不要走。
林予星若有所覺般睜開眼,喜轎內(nèi)只剩下他一個人,只有跌落的紅蓋頭昭示著有人來過的痕跡。
林予星望著掉在轎內(nèi)的紅蓋頭,抿唇。
這頂紅蓋頭很有些年份,紅色沉淀得如血一般,而且可能是特殊物品,蓋在頭上視線會徹底陷入漆黑。
林予星不喜歡這種感覺。
它是察覺到了嗎?
林予星把視線從紅蓋頭上移開,打量起喜轎來。
喜轎不大,看起來像是用了很多年,轎壁上殘留著許多抓出來的痕跡,干涸暗紅的血跡令人毛骨悚然。
足以還原出當(dāng)事人的絕望。
估計有不少玩家都葬身在這頂喜轎上,或者說下了喜轎有什么更恐怖的東西在等待著他們。
卻只能在喜轎中坐以待斃,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任由迎親隊伍朝著目的地前進(jìn)。
林予星正準(zhǔn)備使用道具,就在此時喜轎忽然劇烈顛簸了一下。迎親隊伍停了下來,似乎有人和轎夫發(fā)生了沖突。
紅簾飄飛。
轎夫面無表情地抬著喜轎,望著擋路的男人。
沈淮序。
林予星心頭一跳。
男人的個頭頂高,固執(zhí)地?fù)踉诘缆分虚g。他沒說話,只是眸子沉沉望著喜轎,孤狼似的不肯放行。
只一個眼神林予星就讀懂了他的意思。
沈淮序不希望他成親。
隨行的女人們臉上的笑拉下來,喜樂聲戛然而止。雙方在山道上對峙,氣氛一時間格外詭異。
領(lǐng)頭的轎夫先開口,他的表情瘆人極了,眼珠子黑沉得過分,像是強(qiáng)行被人扯住了嘴角,才勉強(qiáng)讓笑意消失,語速極其緩慢地發(fā)問:
“沈淮序,你在做什么?”
問話時,他的眼珠子一轉(zhuǎn)不轉(zhuǎn),直直盯著沈淮序。
這一幕瞧得人直腳下冒寒意。
林予星正想開口,喜轎內(nèi)傳來輕微的響動,外頭的伴娘、媒人、轎夫們都沒察覺,林予星卻聽得格外清楚。
“別動!
在林予星吸引注意前,一只手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唇,溫?zé)岬耐孪⒆运鷤?cè)撩過,雪白的耳垂頓時敏感地紅了一片。
喜轎內(nèi)空間狹窄,兩人的身體交纏著相貼,就連彼此的呼吸與心跳都清晰可聞。
每一絲聲音仿佛都放大了。
慌亂的心跳、濕熱的呼吸聲……漂亮的新娘子紅蓋頭早就被人掀下來,露出那張美得驚心動魄的面容。
多情昳麗的桃花眸閃動著慌亂,他的手腳被麻繩縛住,還被不知名的存在從后面禁錮住了身體,姿勢曖昧而旖旎。
或許是哪家覬覦新娘的小伙子前來搶親,又或許是哪個原身的小情人不滿他即將出嫁?
林予星腦海中閃過許多想法,與此同時他看清了對方的長相,眼眸驀然睜大。
是你?
第180章 逃離荒山村
哈牧的瞳孔呈深褐色,有種琉璃般的質(zhì)感,異常冷漠疏離地掃過林予星。偏他人生得格外高大,獸皮斜裹在精壯的上半身,裸露出來的蜜色肌膚看起來性感至極。
他的小辮子交錯垂落于胸膛前,還有一部分垂落于新娘的紅嫁衣上,少數(shù)民族的異域感十足。
青年半躺在他懷中,烏黑的發(fā)層層迭散,五官如水墨描摹而成的般,唇紅齒白,猶如勾魂攝魄的妖精。
【我靠,這個腰是傳說中的公狗腰吧。】
【那他那個需求一定很旺盛吧,小寶會壞掉媽咪心痛痛。】
【啊啊啊啊太澀了救命!
【老婆,我命中注定的老婆。(舔屏)】
【出場那么拽,還不是來搶親了(指指點(diǎn)點(diǎn))】
“是你?”
林予星的唇瓣翕合,濕熱柔軟的觸感蹭過哈牧的掌心,隨即是溫?zé)岬耐孪,猶如一根根羽毛撓過。
纖長的眼睫一顫一顫,襯得他眉眼如畫,生動鮮活。他說不了話,只能用眼神傳達(dá)出這個意思。
“你不是想要逃跑嗎?”
哈牧果然看到青年微縮的瞳孔,他不著痕跡地收回打量的視線,聲音冷漠靡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