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伏在自己頸邊的黑發(fā)少年,看起來有些脆弱。
林予星遲疑片刻,還是伸手慢慢拍著他的背。
像是無聲的安慰。
卻沒發(fā)覺,少年眸底的興奮。
—
林予星又坐在昨天坐著的那個白色秋千上。
空氣中彌漫著雨后清新的泥土香,他愜意地一只腳點著地,秋千慢慢悠悠晃著。旁邊時不時有女仆經(jīng)過,他窩在秋千上曬太陽,像是一只躲懶的貓兒。
大腦放得很慢,整理著線索。
其實面具人也可能是古堡里的某個人,不一定是第三方。
但是這樣一來,古堡里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居然只剩下了他的繼子。
昨天沒注意,躺下來以后才忽然意識到——
查理斯為什么會剛好在書房?他是不是也對公爵的遺囑感興趣?
他既然知道密道,顯然不需要鑰匙,所以面具人大概率不會是他。而且查理斯還幫了自己,想來應該沒什么惡意。
他回想起今天早上查理斯脆弱地倚在他肩頭的畫面,心里肯定地和008說,【不過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因為原主對我態(tài)度惡劣了些,但上升不到性命方面!
008:……
【管家的話,】林予星一頓,不知道為什么每次想起他,就會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管家對他很好,他不想說管家是壞人,但是他又總覺管家不像看起來那么簡單。
秋千一晃一晃,林予星仿佛睡著了一般,突然,他睜開眼,語氣興奮,【我想到了,我想去試探一下小女仆昨天晚上管家和醫(yī)生在哪里!
這是他第一次做套人話的事情,一張漂亮的小臉上滿是興奮,仔細看看又有些心虛。
林予星特意挑選了一處偏僻的地方,把女仆喊過來。
他裝模作樣地眉眼不悅,“昨天我泡澡的時候你們在哪里?”
原主向來在古堡作威作福慣了,盡管林予星來了以后,看起來好說話許多,可是刻在小女仆骨子里的害怕卻改變不了。
小女仆一哆嗦,險些跪到地上。
她聲音顫抖,一幅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我,我在干自己的事情!
林予星看到她害怕的模樣,心里有些愧疚,可是想到自己的目的,他不得不板著一張漂亮的臉蛋。
“你不知道泡澡泡久了很容易著涼嗎?我肚子里還懷著公爵的孩子!
“我,我……”
“那管家和醫(yī)生呢?他們又在哪里,為什么不來照顧我?”他一副被人捧壞了,驕縱跋扈的姿態(tài)。
女仆正要答話。
身后的草叢忽然傳來說話的聲音。
“那群欺負夫人的小混混已經(jīng)全部按您的吩咐處死了,接下來該怎么辦?”
“丟去喂狗。誰讓他們這群臟東西敢碰不屬于他們的珍寶?”
是管家。
伯特倫穿著剪裁得體的燕尾服,他拿著銀色的剪刀,漫不經(jīng)心地剪著枝頭的玫瑰。“咔嚓”一聲,一朵玫瑰飄落在地。
隨意的姿態(tài)仿佛那不是幾條人命,而是枝頭的玫瑰。
任他生殺予奪。
完全沒有在他面前那副好說話的樣子。
林予星怔怔地盯著地上那朵被遺棄的玫瑰花,被他話里的淡漠冷血嚇得臉色蒼白。
這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管家嗎?
會在他生病的時候悉心照顧,特意為他準備中式餐點,總是包容自己的管家?
林予星咽了咽口水,總感覺自己就像是那朵玫瑰,遲早有一天也會被管家無情地剪掉。
他盯著單膝跪在地上給管家復命的中年男子。
電光火石間,明白了很多東西。
他看似很尊貴,其實古堡的大權完全掌握在了管家的手中。他只是名義上是公爵夫人。管家對他尊敬,其實也不過是因為他肚子里懷著公爵的遺腹子。
甚至于,那道監(jiān)視的目光。
一天二十四小時,大部分時候跟著他身邊貼身照顧他的不就是管家嗎?
伯特倫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
甚至能輕松進入他的臥室。
一股寒意驟然順著他的脊椎骨直沖天靈蓋。
他被嚇得后退小半步,臉色蒼白抬頭,猝然對上一雙深邃的紫羅蘭色眼眸。
第20章 公爵的遺囑(20)
管家看到他時微微一愣,爾后很快露出一抹笑容,看起來與平時沒什么兩樣,“夫人怎么在這里?”
林予星心臟砰砰直跳,尤其是看到那雙優(yōu)雅神秘的紫羅蘭色眼眸,總是不由自主想到眼前的人可能就是窺視自己的人。
他就有一種被食肉動物盯上的,毛骨悚然的感覺。
林予星極力控制住自己的神色,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來這邊欣賞玫瑰花叢!
“是嗎?”伯特倫的目光從他蒼白的臉色劃過,看向他身后被嚇得瑟瑟發(fā)抖的小女仆,“如果是女仆惹您不高興,請您務必告知我。我會為您解決一切惹您不快的因素!
他勾唇,將去了刺的玫瑰獻給林予星。
解決?怎么解決?
和處死阿狄森他們一樣嗎?
熟悉的玫瑰花香蔓延在鼻間,林予星眼皮一跳,那封華麗精致的信再度浮現(xiàn)在眼前。
【你好像發(fā)現(xiàn)我了。】
【你聞起來好香。】
林予星指尖發(fā)顫,遲遲不敢去接那支玫瑰花。
見狀,伯特倫輕輕一笑,“夫人不是最喜歡玫瑰了嗎?”
管家俯身,將那朵嬌艷欲滴的紅玫瑰別在林予星胸口,“還是說夫人只喜歡白玫瑰?”
兩人的臉頰離得很近,甚至能輕易看清對方的神情。管家定定看著他,優(yōu)雅磁性的聲線仿佛從林予星耳邊傳來。
“沒,沒有,我都很喜歡!绷钟栊茄劢掭p顫,不太適應地退后小半步。
僅僅是小半步,青年的身影徹底沐浴在陽光之下。他穿著復古襯衫,胸口處是繁復華麗的蕾絲,外頭罩著一件藍色的小馬甲,勾勒出修長纖細的曲線。
下半身穿著黑色小短褲,襯得那雙筆直細瘦的小腿骨肉均亭,在陽光下呈現(xiàn)出盈潤的珍珠白。
胸口處別著的紅玫瑰映襯得他的容貌愈發(fā)昳麗,加之眉眼處細碎的害怕,有種柔弱又蠱惑人心的艷麗。
宛若跌入世俗的小王子,氣質(zhì)極近干凈,讓人極度想要玷污、染指。
伯特倫優(yōu)雅地站在黑暗中,以視線描摹著他的容顏,一寸又一寸,“的確,紅玫瑰與夫人更配!
他的聲音很輕,近乎情人間的呢喃。
林予星沒聽到,他總感覺伯特倫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心虛地轉(zhuǎn)過身,想要摘一朵紅玫瑰來佐證。
心急的他沒有注意到根莖上的倒刺,細嫩的手指被扎出一個小口。傷口處登時流出一滴艷紅的血珠。
“唔!
他嬌氣得緊,唇齒間溢出一聲始料不及地低吟。烏泱泱的眼睫瞬間被生理性的淚水打濕,看起來可憐極了。
完全沒注意到,管家看向他傷口時微暗的眸色。
林予星的血很紅,皮膚又很白,那滴血在他蔥削般的細指上冶艷又旖旎。
很能激起人的狩獵欲與凌虐欲。
“破口了。”伯特倫握住他的手腕,意味不明地看著那滴血。
他身上灼熱的溫度燙得林予星一顫,指尖微蜷,還沒收回手,管家忽然彎腰,用舌尖輕輕舔去了那滴血珠。
一股酥酥麻麻的觸感夾雜著輕微的鈍痛,頃刻間自指尖傳來,仿佛一道電擊。林予星情不自禁低喘,那雙漂亮的桃花眸微微失神,仿佛盈著朦朧的水汽,眼尾勾著秾艷的珊瑚色,迷離又勾人。
“你別……”
他想要去推伯特倫,可是渾身軟綿綿的,反倒被管家輕易制住他另一只手。
管家微微用力,一股輕微的吮吸感傳來。林予星渾身發(fā)顫,有種被吸血鬼盯上的錯覺。他迷茫地靠在伯特倫懷里,難受地低喘,漂亮的眼睛無神放大。
眼尾兩滴淚,滑落在手指上,被伯特倫一并吻去。
伯特倫輕笑,他的聲線微涼卻無端有股華麗感,唇畔上還染著林予星的血,猶如暗夜中的吸血鬼,優(yōu)雅性感又魅惑。
“我是為夫人清理傷口。被玫瑰刺傷要及時擠出臟血,剩下的傷口要回古堡上藥處理!
林予星的大腦已經(jīng)完全無法思考,半天才緩過神來,“那,那你也不能用嘴……”
最后幾個字林予星怎么都說不出口,漂亮白皙的臉頰都泛著紅色,“我回去了!
最終只吐出這么幾個字。
伯特倫直起身子,笑道,“好的夫人,我陪您一起回去!
林予星剛要拒絕,他又道,“我裁剪玫瑰時也經(jīng)常被玫瑰刺傷,或許會有些經(jīng)驗。”
實際上,他從來沒有被玫瑰刺到。
不聽話的玫瑰全部會被遺棄。
伯特倫唇畔的弧度恰到好處,視線不經(jīng)意掃過枝頭那支沾著血的玫瑰,仿佛又恢復成為平日里克制禮貌有分寸感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