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尋順著她的頭發(fā),用一種很輕柔卻又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說:“如果再多給我一年時間,這種藥會更完善,現(xiàn)在就給你用還是太早了點。不過你放心,它不傷身!
黎湘閉著眼蜷縮著身體一語不發(fā),除了第一天她還會出言諷刺靳尋,反抗掙扎吼叫,后面就基本上是要死不活的狀態(tài)。
跟這種人多說一句都是浪費氣力,而她現(xiàn)在連氣都喘不勻。
她需要的是休息,是適應(yīng),是冷靜思考的時間,盡快想到解決辦法。
逃,怕是沒可能。
她的體力連爬出臥室都很費勁兒。
只能智取。
就在她假寐的同時,靳尋又矮下身子,抱著她分享了好多恐怖的計劃。
比如,等過段時間新藥送到了,他會給她換著用,那種藥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嘔吐不止,還有一點好處,就是讓她整天都暈暈乎乎的,沒精力再去想怎么對付他。
他說她太累了,得讓她休息,這都是為了她好。
還有,現(xiàn)在他只要一碰她,她就惡心。
昨天她還吐到他臉上。
他一點都不生氣,帶她去浴室處理干凈,又笑著說,他早就想到這種情況了,總是這樣會很掃興,所以還準(zhǔn)備了另外一種藥,不僅會激發(fā)人的□□,還能糾正喜好。
他說人的感情是可以培養(yǎng)的,不用多久,她就會被馴化出斯德哥爾摩情節(jié),只要幾個月趕她走都不走,因為離了他,不會再有人帶給她這種感受。
黎湘面上無動于衷地聽著,心里卻一陣陣冒寒氣,她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她還想到某些真實案例說,一個正常健康的女人在不堪的囚禁生活中被馴化成他說的那般模樣,后來囚禁的男人要趕她們走,她們還不愿意,有人來營救,她們還會與營救者搏斗。
她曾想過十幾種對付靳尋的辦法,除了殺了他這樣極端的手段,最奏效的就是去自首,像警方坦白一切,同時拉他一起下水。
但這樣做是有風(fēng)險的,很有可能他會推一個人出來頂罪,比如秦簡舟。
至于其他的辦法,都在那天戚晚的“告密”之后紛紛土崩瓦解,她忽然看明白了一個事實,一個早已知曉,卻仍心存僥幸的事實。
靳尋沒有弱點,他什么都不在乎。
相比之下,她在乎的人和事太多太多。
她甚至覺得就算靳疏拿走靳家繼承人的位子,靳尋也不會多在意,這個變態(tài)的心路歷程不是普通人可以揣度的。
他弒父,親情與他無效。他無友,對他最忠誠的秦簡舟也會隨時被一腳踢開。他不懂情,對姚仲春那種少年愛慕根本就是扭曲的畸形產(chǎn)物。
對于這種人只有殺了他,他才不會再去傷害別人。
短短幾天,黎湘心里徘徊著各種各樣如何殺了他的具體方案,但靳尋早就有防范,根本不可能讓她碰到任何尖銳或危險物品。
她現(xiàn)在連力氣都沒有,罵人都累,更不要說殺人。
她一動不動地側(cè)躺著,靳尋的手在她身上撫摸,語氣低柔地說著情話,與她一起分享未來。
她相信他說的是真的,只要她聽話,從心里愛著這個變態(tài),未來幾十年她會過得無憂無慮,不用再擔(dān)心十三年的事會被揭破,他會帶她去歐洲過著所謂“神仙眷侶”一般的生活。
對于某些人來說,這不是很好嗎,這就夠了呀,為什么要反抗,為什么要想不開,跟自己較勁兒。
靳尋握住他的手,揉著她的手指問:“想要什么樣的婚禮,去梵蒂岡怎么樣?”
他從后面抱住她,身體已有反應(yīng),手上的動作也越發(fā)露骨。
黎湘終于睜開眼睛,只是看著前方,說:“我不是姚仲春!
靳尋吻著她的后頸:“我知道!
黎湘:“我現(xiàn)在這樣要死不活的樣子,是不是更像她了?你分得清么?”
靳尋笑道:“吃醋了?你是你,她是她。”
黎湘往前挪了挪,躲開他的手。
靳尋不緊不慢地說著計劃:“不過你以后也不能做黎湘了,你是姚涓。咱們兩家一直有聯(lián)姻的愿望,只是一直都沒成。將來你我結(jié)婚,就算是全了兩家的心愿。外面的人沒有見過姚涓,這一點倒是幫了忙。等去了歐洲,再稍微動一下臉,你就能以全新的身份生活。如果過幾年你覺得膩了,要回國定居也可以,就算姚涓和黎湘長得像,也沒有證據(jù)證明是一個人?,身份、金錢、地位,我都幫你拿到了,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
他繪制的藍(lán)圖真的很“美好”,也足夠唬人。
如果她是戀愛腦,怕是已經(jīng)信了,并且欣然接受,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怎么會有這么好的男人——就算他對不起全世界,可他愛她啊,這不就夠了嗎!
這一刻的黎湘不由得笑出聲,帶著濃厚的自嘲,是不是該恨自己太清醒,太現(xiàn)實,以及她的生母與家庭教育從未讓她看到過人間有真愛,男人與女人,強(qiáng)者與弱者,就只有侮辱、侵占、拋棄、背叛、利用,以及摧毀。
當(dāng)然她知道人世間并非都如此,可她經(jīng)歷過的與蕎姐的經(jīng)歷并無不同,本質(zhì)都一樣。
黎湘說:“為什么要對我用藥,你應(yīng)該知道控制女人有更有效的手段。”
這話一出,她感覺到靳尋身體的緊繃,他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黎湘轉(zhuǎn)過身,笑容淬了毒一般:“如果咱們能有自己的孩子,不是更好么?”
一旦有了小孩,她的心就會有一半拴在孩子上,就算再幻想自由,也不可能扔下孩子不管。這是天性,是母性,只要拿住小孩,就等于拿住女人。
這樣的方式當(dāng)然是最有效的,靳尋也很清楚。
他但凡可以用這招,她不會這么多年了還想著違逆他,哪怕為了孩子也會妥協(xié)。小孩會成為他們之間最有利的紐帶,是他們骨血的延續(xù),將他們?nèi)私壋梢粋小團(tuán)體,就算她心里再不喜歡,他也外人不同。
靳尋的臉色逐漸沉了,黎湘看在眼里,又道:“你之前就想控制小心,是不是因為同樣的原因?可惜他不是郗望的孩子,如果是,我可能早就聽話了!
靳尋:“你已經(jīng)知道了!
黎湘:“這是報應(yīng)吧。你這種人的基因如果再遺傳下去,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
靳尋沒有動怒,只笑著說:“也許以后會有呢?我已經(jīng)在接受治療了。就算治不好也沒關(guān)系,二人世界也很好啊。”
黎湘:“你該接受治療的不是下面,是上面!
她看向他的額頭,又道:“是不是已經(jīng)沒救了,所以才放棄!
靳尋仍沒有被激怒,這幾天黎湘一直不言不語,當(dāng)他不存在,看過來的眼神不是憤怒就是厭惡,現(xiàn)在肯說話就算不錯了。
他拿起旁邊的ipad點開別墅的監(jiān)控顯示,秦簡舟已經(jīng)來了,正在廚房里忙碌。
靳尋將黎湘抱起來走出臥室,邊走邊說:“先把飯吃了,等注射之后好有得吐!
黎湘挪開眼,直到被放在飯廳的椅子上。
秦簡舟也從廚房里端出來一碗面,她看了眼毫無食欲,根本不想動筷子。
桌子的另一邊放著藥盒和針管,黎湘直勾勾地盯著。
靳尋坐下要哄她吃飯,手機(jī)卻在此時響起。
是歐洲打來的。
靳尋走到一旁接聽,黎湘用余光瞄了一眼,又看向秦簡舟。
秦簡舟又拿了一個小碗出來,將面條撈出來一部分,隨即放在她面前,這樣涼得更快,更容易入口。
黎湘拿起筷子,在他的注視之下吃了一小口,忽然問:“你妹妹當(dāng)年發(fā)病的時候,是不是也像我現(xiàn)在這樣不思飲食,渾渾噩噩。哦不,她應(yīng)該比我嚴(yán)重得多。”
秦簡舟明顯怔住,大概是沒想到黎湘會提到這茬兒。
他從未和她說過自己的妹妹。
黎湘又道:“是不是很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她住的那家醫(yī)院,戚晚也住了兩年,她們是病友,關(guān)系還算不錯。這你知道的!
秦簡舟沒有否認(rèn),臉上再度沒了情緒,好像沒有一點好奇心。
黎湘不在意他的表現(xiàn),只繼續(xù)說:“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好像知道為什么你對我的態(tài)度會轉(zhuǎn)變了——是因為我也有個妹妹,我第一次在你面前露出對她的想念!
她扒拉著面條,充滿疲憊的目光看向他:“聽戚晚說,你的妹妹也有和郗望一樣的遭遇。但她比較幸運,可以救得回來。雖然身體毀了,人也差點瘋了,但治了這么多年總算有起色,還有機(jī)會念外國的好大學(xué)。你需要錢,需要資源,需要給她一個安穩(wěn)的生活,因為這件事你對靳家感恩戴德,對么?”
這番話幾乎耗光了黎湘僅存的力氣。
她是真的虛,說完了就開始喘。
秦簡舟這時終于開口:“面要涼了!
黎湘深吸著氣,又往靳尋那里看了眼,最后撂下一句:“她的治療方案,那些藥,你就沒有一點懷疑么?”
這話落地,黎湘垂下眼開始吃面,好像不曾與秦簡舟交談過半句。
靳尋也接完電話折回。
秦簡舟眼底瞳仁有一瞬間的緊縮,卻又很快恢復(fù)如常,轉(zhuǎn)身返回廚房,又端出一碗面給靳尋。
黎湘這頓飯吃得可謂細(xì)嚼慢咽,半個多小時才吃完一碗面。
靳尋吃飽后就拿著ipad坐在她旁邊看股票,見她落下筷子,就去拆藥盒和針筒。
黎湘沒有反抗,面對兩個大男人她逃不掉,就看著靳尋在她的胳膊上又扎了一針。
靳尋將她抱回房。
她側(cè)躺著閉上眼睛,心情卻是跌宕起伏。
她相信剛才那句話已經(jīng)激起波瀾,哪怕只有一點。
以她對秦簡舟的了解,他對靳尋的忠誠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從未懷疑,從未去證實過的程度,否則他早該查到真相。
她想著戚晚在工作室的那些透露,以及戚晚讓她趕緊走。
她不是沒想過要走,可她知道走得了這次,走不了下一次。
那下一次是什么時候到來,她不知道,她只能日日夜夜不安地等待靳尋的下一次出手。
下一次會輪到誰,辛念還是戚晚,或是姚珹?到時候就不只是照片了,而是一條人命。
當(dāng)然,只要她完全斷絕七情六欲,哪怕他們集體團(tuán)滅了她都不痛不癢,那靳尋就威脅不了她。
可她在意,她的在意就是最大的弱點。
她想,秦簡舟應(yīng)該會去找戚晚問清楚,然后他會去查他妹妹的治療方案。
他現(xiàn)在是靳尋對外的唯一聯(lián)系渠道,靳尋將自己“封鎖”起來,看似安全,實則受制,只要這唯一的渠道斷了,她就有機(jī)會了。
但這個時間不宜過久,時間久了,靳尋就會進(jìn)行下一步。
雖然她還不知道下一步是什么,但預(yù)計到那時候她會更被動。
而現(xiàn)在只能等。
秦簡舟每天都會過來,最快明天就有消息,慢的話可能要幾天。
外面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呢?
如果他能透露一些,就說明有轉(zhuǎn)機(jī),他已經(jīng)信了她的話。
黎湘就這樣安靜地躺著,表面根本看不出來她心情的跌宕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