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念則直接一屁股坐在玄關(guān)的臺階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過去，黎湘調(diào)試完心情，走向辛念拉住她的胳膊說：“先進去，咱們還有半天時間商量。”
辛念點頭，被黎湘托起，跟著她進屋。
而門外的江進與兩位民警，一同回到車上。
民警討論著，江進卻好一會兒不接話，兀自沉思。
就在剛才，江進捕捉到一個關(guān)鍵信息。
辛念看黎湘的動作是下意識的，因事發(fā)突然她來不及遮掩，這在前面的問話當(dāng)中也有體現(xiàn)。
但前面問的內(nèi)容，黎湘是知情的，辛念看黎湘并不奇怪。
他后來提到裸貸的事沒有任何鋪墊，而且是在將要離開，兩人防備最放松的時刻，辛念也看向黎湘……
如果說辛念的動作是條件反射，那么黎湘呢？
乍一聽到借貸，以照片做抵押物，對一個毫不知情的人來說應(yīng)該是震驚大于一切，需要一點時間消化和接受。
可黎湘卻好像瞬間反應(yīng)過來，第一時間向辛念投送安撫信號。
難道說辛念裸貸的事黎湘早就知情，那么又是在什么樣的情況下知情？
黎湘是通過什么渠道知道的，會不會借貸公司也與靳尋有關(guān)？
還有一點，就今天她二人的相處模式來看，她們之間的信任絕不是一般利益可以撼動。但為什么在半年以前，辛念卻屢次跟拍黎湘，并借此轉(zhuǎn)換“業(yè)務(wù)提成”？而黎湘居然也默許這件事。
雖然黎湘已經(jīng)做過解釋，也算說得過去，但那種解釋與眼下她們之間的默契，實在太過違和。
這半年之間一定發(fā)生什么，才會令兩人極速修復(fù)，重新建立起牢不可破的信任。
江進的思路走到這里，被其中一位民警打斷：“江隊，你覺得呢？”
江進有些走神，并沒有聽清楚他們的對話，便問：“你們剛才說什么？”
民警重復(fù)說，就是關(guān)于度假村的調(diào)查。
這給江進提了個醒。
江進說：“度假村將是咱們下一個階段的調(diào)查重點。這樣，戚晚那邊盡快安排詢問，度假村那里我一會兒就去打報告，申請人手，一定要來一次徹底搜查�！�
民警：“可是江隊，如果什么都沒查出來，到時候怎么交代？”
江進對此非常有信心：“我把話放在這兒，那個度假村一定能查出東西，就看是多是少了。如果咱們行動迅速，消息沒有走漏，興許能抓住大魚�！�
作者有話說：
留言不要觸碰違禁詞哈，比如“骨科”，寫了這倆字的我看過后臺記錄，都被審核刪掉了，在此提醒下。
別的違禁詞也不要碰哈，超過一定次數(shù)，被刪除被舉報都算，好像是有相應(yīng)處罰的。如果是不小心碰了幾次是沒關(guān)系的哈~
ps，審核、管理員和作者無關(guān)，因有讀者認為三方是一伙的，被審核管理員處理留言質(zhì)問作者要說法。
在這里說一下，審核和管理員屬于網(wǎng)站，對作者和讀者都有監(jiān)督管理的責(zé)任，比如我上一章口口詞超出五個，章節(jié)就被審核鎖了，需要我修文申請解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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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狐狼的棋局
屋里的黎湘和辛念正在沉淀思緒, 說不煩躁是騙人的。
江進登門十分突然，就算有些說辭之前已經(jīng)套好，她們到底沒有經(jīng)過多次演練, 真到了實戰(zhàn)難免露出破綻。
而這種實戰(zhàn)不可重來, 現(xiàn)在回想剛才的表現(xiàn)，值得懊惱的地方還真多。
黎湘拿著杯子和茶壺進廚房洗干凈，凌亂的思路總算整理干凈, 出來擦手的時候說：“江進已經(jīng)懷疑咱們了。”
這一點毫無疑問, 任何僥幸心理都沒用。
辛念點頭, 她的臉色早已恢復(fù)，就坐在沙發(fā)上愣神, 這時看向黎湘：“我剛才反應(yīng)不該那么大。我以為過了這么多年都沒事, 就不會有事……沒想到那些照片還留著�！�
“我倒是不覺得意外�！崩柘嬲f：“他若什么都不留，才不像他�！�
隨即她又勸道：“只是一張照片，你不要太在意。明天去了警局盡量自然點�！�
沒想到這句話引起辛念的反彈：“那只是一張照片嗎？那是我的裸|照, 是在提醒我過去發(fā)生過什么事。”
對于女人來說, 造黃謠就已經(jīng)是社會性死亡, 何況是裸|照。這種事渾身是嘴都說不清, 所有人都會想，你為什么拍這種東西，你就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既然拍了就要知道會被曝光, 就是活該，裝什么小白花。
張大豐和周長生的死, 已經(jīng)是她的心魔, 那張裸|照就是她的另一塊心病。這些年她曾有過數(shù)次深夜驚醒, 原本睡得好好的, 卻不知為何突然想到那張照片，想到有一天它曝光在網(wǎng)上，令她從一個素人變成“名人”，受千夫所指。
但同時她也在安慰自己，照片早就銷毀了，不會有這種隱患，起碼過了這么多年不都沒事嗎？直到今天的事證實了她的擔(dān)憂。
辛念原本還壓抑著情緒，因提到最尖銳的部分，便一下子爆發(fā)出來：“如果不是因為那張照片，我就不會和你一起計劃殺人。我當(dāng)初是怎么想的，我怎么能去跟那種公司借錢……”
黎湘接道：“現(xiàn)在再后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人不能總往回看，都是改變不了的事。你不如這樣想，照片是落在警方手里，他們是不會散播的，現(xiàn)在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商量下一步該怎么辦。”
辛念：“那照片又是誰交給警方的，是靳尋。你說得對，我要的確有個心理準備，靳尋針對你，就一定會利用我。”
黎湘：“你先不要給自己這么大壓力�，F(xiàn)在事情剛走到這里，你就這么緊張、焦慮，后面該怎么辦？”
辛念：“我不是你，我只是個普通人，做不到你這么淡定。今天是警方拿到照片，明天可能就會散播到網(wǎng)上。如果是你，你還能像現(xiàn)在這樣……哦對了，你是不用怕，你已經(jīng)不再是郗晨，郗晨的照片威脅不到黎湘。”
辛念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但說完就后悔了，她先是一頓，隨即別開臉：“抱歉，我不該這么說�！�
黎湘垂下眼睛，隔了幾秒才回：“我知道你只是著急了。而且你說得對�！�
辛念閉上眼睛，思緒一時百轉(zhuǎn)千回。
這一刻的她無比矛盾，她處在夾縫之中不上不下，每一個晚上都難以入眠。
她要安撫周淮，卻又沒有足夠的力量扭轉(zhuǎn)現(xiàn)在的形勢。她羨慕戚晚可以完全置身事外，起碼在今天警方提到她的名字之前是的。她又羨慕黎湘一步步往上走，當(dāng)然黎湘付出了普通人無法承受的代價。
辛念回顧過去，同樣都是十年，同樣都在十三年前犯下錯事，如今她們?nèi)说奶幘硡s是天差地別。
這十年，戚晚遭受著精神折磨。有過精神病史，就不存在痊愈的可能，醫(yī)學(xué)上認定好了，可以出院了，那和普通人所謂的心理健康也是不一樣的標準。
這十年，黎湘一直被壓榨、控制，她做過許多違心的事，從忍受到麻木，到現(xiàn)在不痛不癢，事情都發(fā)展到這一步了，她依然那么穩(wěn)。
再看自己。
辛念不僅自問，是她過得太安逸了么？她一直在逃避過去，不愿面對那些黑歷史，一直想著要做一個平凡普通的正常人，甚至覺得只要不出意外，就可以逃避一輩子。
她想過有一天會有人拿著照片來威脅她，但她沒想到會是警方出面。
當(dāng)江進不經(jīng)意地提起貸款時，即便沒有提“裸”字，也足夠調(diào)動她心里暗藏多年的恐懼以及本該死去的記憶，一股腦攻擊她。
她沒辦法做到無動于衷，第一反應(yīng)就是想躲起來。
辛念睜開眼，深呼吸兩次才開口：“我今天情緒不好，語氣太重了。其實我這段時間壓力都很大，我逃避得太久了，越逃避我心里的恐懼感就越深，我快要喘不過氣了�！�
“我能明白�！崩柘娴吐暬氐馈�
辛念相信這不是一句無關(guān)同樣的話，黎湘是真的明白。
早在數(shù)年前，黎湘也有過她現(xiàn)在這種逃避狀態(tài)，那時候黎湘的情緒病影響了周圍所有人，辛念照顧她也覺得很煩。
沒想到兜了一圈，輪到她自己了。
辛念：“以你的經(jīng)驗，到什么時候我才能面對它。”
黎湘：“當(dāng)有一天你什么都不在乎了，愿意破罐子破摔的時候�！�
辛念自嘲地笑了聲：“原來新聞上那些事都是真的，逃了三十年的通緝犯，也有落網(wǎng)的一天。我從一開始就不該想著要過普通人的生活，我也不配�！�
事情剛發(fā)生之后，她還有母親作為精神支柱。后來母親走了，聞錚出現(xiàn)了，她身邊又有了新的陪伴。再后來聞錚也走了，周淮又和她一路相互扶持。直到她回來春城，又和黎湘重新修復(fù)關(guān)系。
其實她一路上都有陪伴，一直都不是孤軍奮戰(zhàn)，有事會有人一起商量。
如果她這十年和黎湘一樣承受著非人的壓力，是否到今天也能什么都不在乎呢？
辛念忽然問：“這些年你是怎么過來的？”
她的話轉(zhuǎn)得突然，但黎湘還是聽懂了：“從自責(zé)到學(xué)會不再找自己的問題，不管出什么事，都不要怪罪自己，負擔(dān)就小多了。十三年前咱們是做錯了，但不能總拿這件事抓著自己不放。如果真的承受不住，自首是一種解脫。但如果還想搏一把，就不要一直陷入反芻思維�！�
辛念又問：“你也想過自首么？”
黎湘點頭：“想過。”
辛念是驚訝的，她以為黎湘是最堅定立場的。
黎湘笑了下：“我早就想過最壞的結(jié)果。我可以接受法律制裁，但要付出代價的人，不能只有咱們。有一個人更應(yīng)該去坐牢�！�
辛念緩緩點頭：“你說得對。”
黎湘：“我想，既然你的照片都能留到現(xiàn)在，那么那間辦公室里的監(jiān)控視頻，應(yīng)該也被保存下來了。”
辛念：“你想知道在咱們離開之后，靳尋的人抵達之前，他們兩個是否還活著？”
黎湘再次點頭：“我要明明白白。”
說到這，黎湘又話鋒一轉(zhuǎn)：“有件事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辛念：“什么事？”
黎湘：“我是說如果，如果下一步靳尋使手段分化你我的關(guān)系，你一定要記著今天的話。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他�！�
辛念：“這是當(dāng)然的�！�
黎湘又道：“要是我不在
panpan
你身邊，你要更堅定才行�！�
辛念：“你是擔(dān)心照這樣發(fā)展下去，咱們可能不方便再見面？你的話我記住了�！�
黎湘扯出一點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