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女生合謀，陰錯陽差。

  ——賬本、硬盤，敲擊后腦的裝飾品。

  這一向是戚晚寫作的習慣，將碎片式的想象結合現(xiàn)實中看到的命案知識，并將它們記錄下來，然后再像是拼拼圖一樣擺在一起，挪動前后位置，改變邏輯關系，最終串聯(lián)出案件故事。

  但這個故事并不需要獵奇的角度，她也不打算運用分尸、碎尸、藏尸、干尸處理、烹煮這些會引起強烈生理反應的作案手法。

  她想表達的重點是動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動機，女性殺人很少是沖動犯案，往往是理性居多，且經(jīng)過深思熟慮，所以更需要動機支持。

  而看到黎湘的微博，戚晚又多了一條新思路：控制。

  一個被資本控制多年的女明星，她有反抗意識，她有手段，她缺少的就是時機和力量。

  戚晚忽然生出一種沖動，她很想聯(lián)系黎湘，就拿八卦當借口打聽一些內幕。

  但這樣的想法尚未成型就被推翻了。

  黎湘不會說的，她也問不出口。

  還有辛念，辛念現(xiàn)在的形象是模糊的，她腦子里完全沒有想象。

  一個十幾歲時就立下豪言壯語要成為社會新聞記者，如今是什么樣子呢？她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了么？好像并沒有。

  戚晚在網(wǎng)上查找過，以辛念未署名的社會新聞報道少之又少，距離現(xiàn)在時間最近的比較吸引眼球的一次，就是林新的人口失蹤案。

  林新，人口失蹤。

  那個假冒郗望，實則叫“小心”的女人。

  還有劉峰鳴，那個死在藥物和酒精雙重作用下的變態(tài)。

  戚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拿起手機翻找出前兩天高中班級群里發(fā)的消息。

  那是班長的發(fā)言，他要牽頭辦一次同學會，下面很多老同學在接龍說要參加。

  當然，“郗晨”不在群里。

  有人@辛念，但辛念沒有回復。

  有人說，辛念早就換微信了，還將辛念的電子名片發(fā)到群里。

  也有人@戚晚。

  戚晚盯著辛念的新名片，點進去，鬼使神差間發(fā)出了添加好友邀請。

  不到十秒鐘，申請通過。

  戚晚快速眨著眼睛，點開對話框，正在打字時，辛念那邊率先發(fā)來兩條：

  “戚晚？”

  “本人？”

  戚晚回道：“嗯。你去同學會嗎？”

  辛念：“不去。你真是戚晚？”

  戚晚忍不住想，為什么辛念要質疑，是她的問法不像她，還是辛念不認為她會聯(lián)系她？

  十二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和她腦子里那些片段有關嗎？

  于是戚晚措辭道：“那我能和你見一面嗎，我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想找個熟人問問。”

  作者有話說：

  紅包繼續(xù)~

  朋友：終于開始第一視角寫神經(jīng)病了。

  朋友還問我要不要給戚晚找記憶并還愿真相的懸疑線單獨開一本，我說沒必要，單獨開梗全破掉了，咋回事都猜的差不多了。就將這些人物故事放在一起寫，互有關聯(lián)就夠了。

  后面還會有一些反轉，小反轉就不說了，我認為的大反轉還有兩個。黎湘線和戚晚線各有一個大的，辛念那里也有一個，但不算大。

  第129章

  黑夜的自贖

  戚晚的學歷并不高, 但學力優(yōu)于大多數(shù)一般人。

  戚晚看過很多書，想過很多事，她不是躺到床上就會入睡的心大的人, 反而會利用睡前的時間將這一天的所感所思做一次總結, 于是就落下個失眠的毛病。

  這幾年心理學是大熱，戚晚以前因為自己的病對心理學就有些興趣，如今更是沉迷。

  她想了解自己, 就像探險者走進金字塔一樣, 有著既恐懼又充滿好奇的探索欲, 不知道自己要面臨什么樣的危險，踏入何種禁區(qū), 明知道可能會死還是要去看一看。

  都說女性意識覺醒需要一些外力的啟發(fā), 尤其是生活在傳統(tǒng)家庭的女生，面臨最多的是類似催婚催生這樣扼殺精神獨立的論調。被迫的女生不愿意，卻不知道為什么, 難道真是自己另類古怪嗎, 待真的覺醒那一天才明白, 她反抗的是“被控制”以及被剝奪獨立做決定的權利。

  那么啟發(fā)的外力又是什么, 可能是家族中一位年輕時就非常前衛(wèi)叛逆的長輩，也可能是成長過程中遇到的老師，或是鄰居家的阿姨。

  她們不會特意給小孩子灌輸如何反叛，往往是一個不經(jīng)意的行為、動作令小孩子印象深刻, 持續(xù)不斷的在腦海中回蕩著。

  那就是最初的星星之火。

  戚晚也曾想過自己的星星之火來自誰，毫無疑問是安閑。

  而且母親安閑不止一次啟發(fā)點亮, 安閑的一舉一動都在深刻地影響她, 她是崇拜母親的, 如同信徒對信仰的深信不疑。

  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 戚晚開始質疑自己的崇拜，質疑安閑的變化。

  那好像是因為安閑和一個戚晚無法理解無法接受的男人走到一起，他們還同居了。

  戚晚記得他姓張，他的面孔很模糊，不知是否愛屋及烏他對她也很好。

  可戚晚想到這些，只留下一種條件反射的作嘔感，她知道自己一定很討厭那個男人，所以母親安閑看上她，她才會因為質疑安閑的眼光，進而質疑起自己對母親的崇拜。

  個人喜好真這么重要么，社會上大把的人壓抑著個人觀感，忍著惡心去和討厭的人迎來送往、談笑風生，喝兩杯酒甚至能交換人生心得。

  好吧，它很重要，起碼戚晚這樣覺得，她將無效社交從自己的生活中剝離掉，任何沒有結交價值的人都一概冷處理，因此大多數(shù)人對她的評價都是高冷、內向。

  當戚晚提前抵達和辛念約好的餐廳里時，她坐在位子上喝著服務生端上來的檸檬水還忍不住在想，和辛念的見面應該是有價值的，她十幾歲時選擇的朋友應該不會相差太多，她們應當有相似之處。

  直到辛念出現(xiàn)在面前，戚晚盯著辛念的笑容，看著辛念在面前坐下，她一眨不眨地看著她，聽到辛念說：“好久不見�！�

  戚晚這才眨了下眼，有些恍惚，伴隨著某種奇妙的陌生感，和奇異的熟悉感，她眼前閃過一些片段，很快，她只來得及抓住一點碎片。

  那是在一間教室里，她和辛念一起正在“欺負”一個同齡男生，辛念動用武力，而她出謀劃策，她們還給男生拍了照片。

  戚晚被這幅場景驚到了，她不能想象那個輕描淡寫提議的女生是自己，這不是霸凌嗎，她以前在學校是這樣的嗎？她記得自己是乖乖女好學生啊。

  戚晚一陣恍惚，辛念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問：“你沒事吧，不認識我了？”

  戚晚醒過神，說：“我認識你，我記得你叫辛念，咱們高中時期關系很好。”

  “是啊，很好�！毙聊詈攘丝谒�，說：“只是這些年沒有聯(lián)系。”

  隔了兩秒，辛念又道：“我很抱歉，你出院以后一直沒有找過你。”

  戚晚愣了下，原來辛念知道她住院的事。

  辛念：“對了，你微信上說想起一些事想跟我求證，是什么事？”

  戚晚“哦”了聲，說：“我雖然現(xiàn)在沒事了，但那只是醫(yī)學上的判定。其實我一直都有疑問，我不知道自己記憶里的故事是否真實發(fā)生過，它們很真實，但也有可能只是我的幻想，所以我想找到經(jīng)歷過那些故事的當事人問清楚�！�

  辛念笑了下，端起水杯喝了口。

  戚晚注意到她的動作，雖然覺得不合理，卻發(fā)覺辛念好似在緊張，尤其是她握住水杯的手勢。

  但為什么呢？

  辛念：“ok，你問吧�！�

  戚晚：“咱們以前有霸凌男同學的過去么？”

  辛念先是一怔，隨即笑出聲：“怎么可能？”

  戚晚見她不像是在撒謊，自我懷疑的同時喃喃道：“那這就是幻覺了�！�

  辛念又問：“你仔細描述一下怎么霸凌？用暴力嗎？”

  戚晚將一閃而過的片段講給辛念聽，辛念的表情又逐漸從啼笑皆非轉變?yōu)檎J真，隨即說：“如果這是你的記憶，那我收回剛才的話。這件事的確發(fā)生了，但那不是霸凌�！�

  戚晚跟著緊張起來：“那是什么？”

  辛念這樣說道：“……該怎么說呢，就是這個男生欺負另外一個女生在先，咱倆剛好撞見了。咱們三個當時是很好的朋友，于是三人合力對付那個男生。這不是霸凌，只是一種反擊，當然行為上有點過了�！�

  另外一個女生，很好的朋友。

  戚晚問：“你說的那個女生，是不是叫郗晨？”

  辛念點頭：“你還記得她？”

  戚晚解釋道：“我沒有失憶，只是記憶混亂，還有一些刺激到我的過去被我遺忘了。大多數(shù)經(jīng)歷我都還記得�！�

  說到這，戚晚不禁想到黎湘，想起她在別墅的模樣，在劇組的表現(xiàn)，在鏡頭里的另外一副面孔，以及熱搜上網(wǎng)友們口中的她。

  戚晚問：“那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我看了下同學群，沒有人提起她�！�

  辛念一頓，笑容有些勉強：“你還說沒有失憶，她高中畢業(yè)之后沒多久就不在了�！�

  “不在？”戚晚問：“哪種不在？”

  辛念說：“她去世了�！�

  戚晚張了張嘴，好一會兒說不出話。

  她看著辛念，第一個念頭就是，所以辛念并不知道黎湘就是郗晨么？

  也是，可能黎湘和辛念也沒有聯(lián)系過，她們應該也“斷交”了，要不是她聽到小心和劉峰鳴的對話，也不會知道黎湘就是郗晨啊。

  辛念這時發(fā)問：“你還想起什么，說來聽聽？”

  戚晚隨口道：“哦，我記得你那時候說過要做社會新聞記者，你后來……”

  辛念這次的笑容多了幾分苦澀：“我是做了記者，但沒什么機會報道真相，社會教會我做人了�！�

  戚晚：“可是我有看過你之前報道的林新失蹤人口案，我覺得你還是做到了�！�

  辛念垂下眼，說了這樣一句：“我報道的部分是大家想看到的內容，真正的版本根本沒有大白天下�！�

  戚晚沒有接話，只是回想著小心的經(jīng)歷，以及那天晚上在度假村她們經(jīng)歷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