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靳疏就想明白這里面的來龍去脈，隨即問：“靳尋沒有替你出頭？”

  黎湘：“劉副市長下臺，就算出頭吧�！�

  靳疏：“那算個屁�！�

  黎湘笑了下，又把話題拉回去：“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不想再提，不如聊聊眼下，比如靳清譽(yù)�！�

  靳疏又松了些臉色：“聊他做什么？”

  黎湘：“我只是替你擔(dān)心，你要對付的可不止是靳尋，靳清譽(yù)是他最堅實的靠山�！�

  靳疏沒接話，只是打量著黎湘。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處境以及真正的對手是誰，只是這話在這樣的場合，由黎湘說出來，他不得不懷疑她的目的。

  靳疏：“你只是想擺脫靳尋，大哥不會對你做什么，你沒必要杞人憂天。難道真是在為我著想？”

  黎湘：“借輿論造勢只是第一步。如果我告訴你，我不止要擺脫靳尋，還要打得他爬不起來呢？那我防著靳清譽(yù)還是杞人憂天么？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你我目的一致，你不必?fù)?dān)心我的用意�！�

  靳疏原先的懷疑有一點釋懷：“看來他這些年真的對你不好�！�

  就憑這句話，黎湘就大約判斷出靳疏對于靳尋做的事并不知情，起碼不知道她在林新的過往。

  她也無意和靳疏解釋，是靳尋的打壓、控制將她逼到了底線，因站在靳疏的立場不會共情，他高高在上慣了，還有些自大自負(fù)，配上一句“我給你吃，給你穿，你居然還敢反我”也很應(yīng)景。

  “這場相親就是利益談判，各方面都要磨合，不管是性格、條件，還有你我是否站在一條戰(zhàn)線上�！崩柘嬖掍h一轉(zhuǎn)：“其實有兩件事我很好奇，如果你覺得在這件事情上可以合作的話，不妨先為我答疑解惑�！�

  靳疏若有所思道：“你問。”

  黎湘：“靳清譽(yù)應(yīng)該猜到謝家針對靳尋與我有關(guān)，或許在他的認(rèn)知里，我是因為選擇你才用這手與靳尋劃清界限，表明態(tài)度。但奇怪的是，他竟然沒有從中作梗，既沒有找謝家的麻煩，也沒有干預(yù)你我的相親。只是因為股權(quán)么？”

  靳疏冷笑了下，并不走心：“我爸找我們談過一次。大哥是當(dāng)面表態(tài)，說不會責(zé)怪未來弟媳，也知道自己兒子和未來弟媳那段過去，將來是要被圈內(nèi)朋友笑話的，如今用這種方式撕破臉反倒是好事，未來弟媳也用能力證明了自己的手段，很適合靳家�！�

  黎湘品著靳疏的轉(zhuǎn)述，想象著靳清譽(yù)的表情和口吻，這話真是怎么聽怎么別扭，還有寒磣靳疏的意思，否則也不會當(dāng)面把她和靳尋的關(guān)系拿出來說。

  再深究，靳尋拿她當(dāng)玩物，靳疏卻要跟她結(jié)婚，對于要面子的男人來說這絕對是一種“貶低”，而且大家還是一家人。

  黎湘得出結(jié)論：“他是在羞辱你，也是在羞辱我�！�

  靳疏：“我這個老大哥說話一向夾槍帶棍，少一點智商都聽不出來，還以為他是在打圓場給自己找臺階下。不過以他的為人，我猜他和我爸還有另外一番談話，他應(yīng)該是愿意忍下這口氣以大局為重，先等你進(jìn)門再說，等拿到股權(quán)再說。我爸最欣賞他這點。”

  黎湘冷哼一聲，又道：“聽上去是個陰險狡猾的男人。”

  靳疏笑了：“這才是他�！�

  黎湘試圖將這樣一個男人和姚仲春聯(lián)系到一起，她不知道姚仲春和靳清譽(yù)的故事是怎樣開始的，姚仲春又是怎么被騙的，為什么會喜歡這樣一個詭計多端的偽君子，或許這樣的人有獨特的魅力所在，不到關(guān)鍵時刻也不會露出那一面，平日看著就如同謙謙君子。

  黎湘接著說：“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只能問你�！�

  靳疏：“哦，說說看�！�

  黎湘身體前傾，表情十分認(rèn)真：“靳清譽(yù)和姚仲春是否有私情？”

  她聲音很輕，靳疏卻聽得很清楚，且沒有露出絲毫詫異，他的表情就足以說明答案。

  看來這件事在靳家并非秘密。

  哦，也不是，靳瑄就不知道，她若知道早就當(dāng)八卦說出來了。

  靳疏擦了下嘴，雙手撐在桌沿：“是有這么回事，但我也只是聽說�！�

  當(dāng)然，那時候靳疏年紀(jì)還小。

  黎湘：“能跟我說說么？”

  靳疏問：“你要聽哪部分？”

  黎湘：“全部。”

  靳疏搖頭笑了，好像覺得她太貪心。

  黎湘又道：“或者這樣，我問你答�！�

  靳疏點頭，大概也是好奇她會怎么問。

  黎湘早已想好幾個側(cè)重點，第一個問題就是：“他們的關(guān)系持續(xù)多久？”

  靳疏：“這不說不清楚，但我知道大哥每次去法國，都會固定住在市區(qū)的一棟房子里，那房子是他和姚仲春一起去看過的，姚仲春也買了一套，就在隔壁。”

  黎湘從手機(jī)里翻出一張截圖：“是這個地址么？”

  靳疏：“好像是�！�

  黎湘：“我不明白，兩家門當(dāng)戶對，怎么他們沒有走到一起？”

  靳疏：“我問過我媽，家里說法不一，一種說是我大哥結(jié)婚早，和姚仲春雖然自小就認(rèn)識，但生出感情是后來的事。而且我大嫂家里也不差，大哥沒必要破壞自己的婚姻。還有一種說法是，姚家老爺子不同意這門婚事，覺得姚仲春是下嫁，還想著要將她培養(yǎng)成接班人，于是才有了謝柯入贅�！�

  黎湘一時接不上話，覺得兩種說法或許都有可能，也都有說得通的地方。

  不結(jié)婚，只搞婚外情，這本就是一種自私自我的行為。有的人搞婚外情，是因為自控能力差，而有的人則是滿不在乎，知道就算被拆穿也無所謂。而在豪門圈婚外情是家常便飯，靳清譽(yù)和妻子是利益結(jié)合，雙方多年不住在一起，各玩各的各有各的情人也早不是秘密，至于情人是誰靳清譽(yù)妻子也不會在意。

  但說到謝柯……

  黎湘問：“謝柯是入贅么？”

  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說，原先的說法都是他和姚仲春青梅竹馬，情比金堅，但這會兒想來，謝柯去世之后沒幾年他的父母也相繼離開，海外謝家雖然有些根基，這些年的表現(xiàn)卻好像沒有謝柯這一脈子孫似的。

  不過這也可以理解，即便謝柯走之前，這一脈在春城表現(xiàn)出眾，也逃不過人走茶涼的命運。本來就是遠(yuǎn)親，沒有利益可圖自然也就沒必要再聯(lián)系。

  靳疏輕笑：“謝家在春城是有點本事的，但那都是老黃歷了。如果連靳家都高攀不上，謝家就更沒資格了�！�

  除非，謝柯愿意入贅。

  “我還有個問題，是忽然想到的�！崩柘嬲f。

  靳疏嘆氣：“好吧你問，我知道的一定告訴你。”

  黎湘：“這很重要你認(rèn)真點，我的問題是——靳清譽(yù)和姚仲春有過孩子么？”

  靳疏正要端水杯，都要送到嘴邊了，聞言卻又頓住。

  他直勾勾地盯住黎湘，這一次臉上的驚訝是貨真價實的，但那驚訝中卻還夾雜了一些“我怎么沒想到這一點”的恍然。

  靳疏放下杯子，收走撐著桌沿的手，傾身問：“你是聽到什么，還是找到什么證據(jù)可以證明，話可不能亂說，要有的放矢才行啊�！�

  黎湘：“我哪有證據(jù)，真的姚涓下落不明。我只是覺得奇怪，為什么有人要對姚仲春的女兒下手？她那時候已經(jīng)病倒了，不會有任何實質(zhì)性的威脅，為什么不放過那個小孩子？”

  “等等……”靳疏醒過悶兒來，“你該不是懷疑姚仲春的病和大哥有關(guān)吧？”

  他腦子轉(zhuǎn)的算快的，大約也是聽多了豪門圈的骯臟手段，才會條件反射的想到這一層。

  黎湘理所當(dāng)然道：“以他們的關(guān)系，他要做什么很容易啊�！�

  話雖如此，她心里卻覺得并不合理。如果是靳清譽(yù)做的，那么姚仲春在法國養(yǎng)病期間，怎么還會和偶爾到訪的靳清譽(yù)來往，她又不是戀愛腦。如果是戀愛腦，連下毒都可以不追究，又怎么會在多年后留下那樣的遺囑？

  但這都不重要，她現(xiàn)在只能將這件事往靳清譽(yù)身上引。

  半晌過去，靳疏忽然冒出一句：“其實要證實這件事也不難。”

  黎湘：“嗯？你有辦法？”

  靳疏：“姚涓是在法國出生的，那家私立醫(yī)院很有名，姚仲春一直都在那里看病。我猜他們應(yīng)該留了姚涓的臍帶血。聽說姚涓從娘胎里就帶了病，呵，到底是什么病，她是誰的種，驗一下不就知道了？”

  作者有話說：

  紅包繼續(xù)

  第127章

  春季第二月

  原本黎湘并沒有想太多, 但就因為靳疏提到姚涓是在法國出生，娘胎里就帶了病，才令她產(chǎn)生不可思議的聯(lián)想。

  黎湘回到自己的公寓, 便第一時間從ipad里找出從相冊上抓拍的姚涓小時候的照片, 并反復(fù)對比。

  但無論怎么看，姚涓的長相都不像是年輕時的姚仲春，反倒和靳家人的輪廓更貼近。

  黎湘沒有謝柯的照片, 也沒見過年輕時的謝柯, 無從比對, 但靳家人她是了解的，無論是靳尋還是靳疏, 無論他們斗成什么樣, 都無法扭轉(zhuǎn)基因的力量。

  如果姚涓還活著，現(xiàn)在會是什么樣呢，像靳瑄嗎？

  黎湘想象不出來。

  總之和靳疏的這頓飯算是收獲頗豐, 下毒謀害姚仲春的元兇也更加有跡可循。

  后來這二十多年, 姚仲春被困在放在里養(yǎng)病, 遲遲無法完成復(fù)仇, 似乎也有了解釋。

  假設(shè)下毒者就是靳清譽(yù)，那么姚仲春為何要在法國養(yǎng)病期間仍與他來往？照片里姚仲春的眼神騙不了人。這里面唯一的解釋就是，那時候姚仲春并不知道真相。

  那么是姚家沒本事查到，還是查到了, 姚老爺子卻選擇將事情瞞下來，這才有了兩家“和解”的說法？

  姚仲春后來發(fā)現(xiàn)端倪, 卻再沒有能力報仇, 加上靳清譽(yù)后來成了靳家第二代掌權(quán)人, 姚仲春只能隱忍？

  如果這樣的假設(shè)成立, 那么靳清譽(yù)為什么要下毒？

  是姚仲春要和他結(jié)婚，還是姚仲春威脅到他認(rèn)為更為重要的利益？

  黎湘揉了揉太陽穴，發(fā)現(xiàn)無論自己怎么腦補(bǔ)，如何想象，都不可能還原當(dāng)年的事。

  要說了解，她還是更了解靳清譽(yù)的兒子多一些。

  但靳尋的某些行為也令黎湘頗為不解。

  毫無疑問的是，靳尋不是姚仲春的兒子，時間根本對不上，靳尋絕對是靳清譽(yù)與妻子的婚生子，他背后不止有靳家還有母親家族的背景支持。

  那么問題來了，靳尋干嘛對姚仲春那樣低眉順目？

  姚珹帶她去聽墻角，顯然這種事時有發(fā)生。

  姚珹不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性格，他那樣的舉動太過反常，顯然不是為了羞辱靳尋才做，否則他大可以直接推門進(jìn)去，讓靳尋下不來臺。

  他是為了讓她知情。

  奇怪，姚珹要透露什么給她呢？是為了引她去深挖靳尋給姚仲春下跪的真實原因么？

  黎湘一邊想一邊將張則銳找來的靳尋在法國的行蹤調(diào)查，又翻找出自己多年來收集的資料，做的功課。

  但這一次，她只是將靳尋的部分單獨拎出來，并整理時間線。

  以前她并不是很在意這些，她對靳尋很上心，但集中力都只是放在如何與他周旋，拿到更多好處上面，如今這樣的整理反倒是第一次站在靳尋的角度上，去試圖理解他這個人。

  在靳疏被發(fā)配東南亞的同一年，靳尋也被靳家派去歐洲長達(dá)八年，期間雖然回過春城，但時間都不長，也沒有對外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