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峰鳴卻直接將人拖走。

  陳熹說：“他最大的忌諱就是別人反抗他。我們平時都是小心翼翼的，一直順著他，就算是應(yīng)他的要求撒嬌，也不敢太過分，每一個字都會小心斟酌。光是嘴上順著他還不夠，還要言行合一……”

  黎湘始終沉默著，她沒有看陳熹，只是盯著地面。

  如果陳熹說的都是真的，那么郗望的處境會很危險，不管郗望跟他面前如何賣乖，她這次的“反抗”行為都太過明顯，劉峰鳴不會輕易算了，否則也就不會想辦法引她出去。

  他就是要懲罰她，讓她知道找誰當(dāng)靠山都沒有用。

  他手里有最大的籌碼，那個孩子。

  思及此，黎湘只覺得渾身無力。

  既是對郗望和那個男孩的情感無力，也是對現(xiàn)實(shí)的無力。

  哪怕她算得再準(zhǔn)，也只能嚴(yán)格控制自己按照步驟實(shí)施，她控制不了郗望的想法，郗望不配合，一切都白搭。

  待陳熹交代完離開，黎湘獨(dú)自坐了片刻，直到焦躁的情緒被她完全壓下去，這才走出房間。

  黎湘只和楊雋簡單交代事情經(jīng)過，楊雋聽得一愣一愣的，隨即想到之前的人口失蹤案，被腦海中呼之欲出的“真相”驚得說不出話。

  好像自己發(fā)現(xiàn)了什么天大的秘密，這秘密壓在心里喘不上氣，想說卻又不敢說。

  黎湘只道：“不管你猜到什么，爛在肚子里。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自保。”

  楊雋點(diǎn)頭如搗蒜，此時已經(jīng)感到后怕。

  至于劇組這邊，黎湘和楊雋沒有提劉峰鳴半個字，他們都在等一個消息，等待郗望和戚晚被秦簡州送回來。

  然而直到晚上，整個劇組都急成一團(tuán)，忙著四處找人，她們倆依然音信全無。

  有人提議報警，但制片仍在猶豫。

  黎湘抽空給姚珹撥了通電話，將劇組情況告知。

  姚珹問：“什么時候的事？”

  黎湘：“應(yīng)該是昨晚，但劇組是今天上午發(fā)現(xiàn)的。”

  姚珹沒有問黎湘怎么現(xiàn)在才說，只道：“給我?guī)追昼�。�?br />
  電話斷了。

  黎湘安靜等待。

  電話再次響起，秒接。

  黎湘：“喂�！�

  姚珹的聲音很沉很穩(wěn)：“劉峰鳴昨天就換地方了，他離開的時候是一個人，坐的是劉副市長的車，去了度假村一直沒出來。我的人就沒有再跟。”

  黎湘接道：“劇組找酒店查過監(jiān)控，就是沒有昨天晚上的，說是設(shè)備故障。問過門童，說凌晨時候，有兩個女生上了出租車。”

  電話那頭響起姚珹的嘆氣聲，他問：“靳尋還沒消息給你？”

  黎湘：“沒有。如果讓你的人現(xiàn)在去度假村里面找，可能嗎？”

  姚珹：“行了，我來安排。等我消息�！�

  因“等待”二字，黎湘一直撐到凌晨。

  她絲毫沒有困意，只有焦慮和止不住的想象。

  除此之外，還有連自己都驚訝的冷靜。

  這幾種矛盾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她分裂成兩半。

  有一件事她看得很清楚。

  姚珹在春城，靳尋在郊區(qū)別墅，他們都只是打了一通電話，找了幾個“幫手”去做事，之等一個結(jié)果，過程不需要他們?nèi)ピ谝狻?br />
  這就是手握權(quán)力和人脈的好處。

  無論劉峰鳴和劉副市長有什么樣的下場，無論郗望和戚晚能否平安無事地回來，外面都不會有人想到姚珹和靳尋。

  他們身處的位置就是不敗之地。

  而她也沒有見過像是他們這樣的人，生出過一絲一毫的焦慮。

  這樣充足的底氣，是普通人一輩子都想象不到。

  而她生命里的每一次轉(zhuǎn)折，都在見證這樣的“奇跡”。

  各種復(fù)雜的思路在腦海中匯聚盤桓，反反復(fù)復(fù)，這樣持續(xù)了兩個小時，黎湘終于接到靳尋的電話。

  “我的車快到了，來別墅。”

  黎湘一口氣提了上去：“人找到了？”

  靳尋：“見面再說�！�

  黎湘立刻往門口走。

  姚珹的電話跟著打進(jìn)來：“人被秦簡州帶走了。他聯(lián)系你了么？”

  黎湘：“聯(lián)系了，我這就過去見他�！�

  幾秒的沉默，姚珹似乎有些保留。

  黎湘已經(jīng)走出房間，穿過走廊，壓低聲量：“有事要提醒我？”

  姚珹：“劉峰鳴死了�！�

  黎湘腳下停了一瞬，遂又繼續(xù)往前：“他活該�！�

  然而這話剛落，她就意識到姚珹的“提醒”另有暗示：“是誰做的？”

  姚珹沒有回應(yīng)。

  黎湘卻從沉默中讀出了答案：“……郗望？”

  “嗯�！�

  只一個字，帶了點(diǎn)鼻音，很輕，但它存在。

  黎湘的腦子有片刻的空白，隨即又問：“戚晚怎么樣？”

  說話間，她已經(jīng)在坐電梯下樓。

  姚珹的聲音不太清晰，她勉強(qiáng)停到這樣幾個字：“她也受傷了。”

  但除此之外姚珹似乎還說了什么，黎湘走出電梯正要追問，抬眼間目光卻和靳尋派來的司機(jī)撞上。

  黎湘將電話切斷，跟著司機(jī)往外走。

  直到上車，她收到姚珹的信息：“有事就打給我�！�

  有事，會有什么事？

  但不管怎么說，這都是一記定心丸。

  黎湘只回了一個字：“好�！�

  作者有話說：

  紅包繼續(xù)

  一到春天就睡不好，半夜老醒，昨天兩點(diǎn)多才睡著。

  第105章

  消失的妹妹

  再見到郗望, 她的模樣著實(shí)把黎湘嚇了一跳，說是鼻青臉腫也不為過。

  郗望躺在客房的床上，呼吸有些重, 卻一聲□□都沒有, 她大概已經(jīng)習(xí)慣了忍耐。

  黎湘走近她，忽然明白了姚珹那句對“習(xí)慣”的評價。

  一件事要經(jīng)歷多少次才會養(yǎng)成習(xí)慣呢？

  這種習(xí)慣沒有人想要。

  郗望睡得很輕，黎湘剛在床邊坐下, 她就醒了。

  她受到了驚嚇, 必然是經(jīng)歷了某些驚心動魄的場面, 醒來的瞬間是極度不安的，但當(dāng)清醒之后, 她想到了劉峰鳴已死, 原本微縮的瞳孔又逐漸放松。

  她看清來人是黎湘，神色有些復(fù)雜，大約是因?yàn)槔柘娉林��? 但除此之外還有些類似開心的情緒。

  “他死了�！�

  郗望說出這三個字。

  劉峰鳴死了, 意味著她的磨難到頭了。

  黎湘本想說她一通, 但話到嘴邊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自己也沒立場去說。

  她只覺得慶幸，活下來的是郗望。

  黎湘吸了口氣，將手里放著冰袋、水和毛巾的盆放在旁邊，將毛巾擰出來, 包上冰袋遞給她。

  郗望撐著坐起身，接過來貼到自己臉上, 跟著抖了個激靈。

  時間已經(jīng)很晚, 差不多快到后半夜了。

  黎湘并不困, 看著郗望露出睡衣的皮膚上的傷口、淤血, 又看向那張臉，問：“事情是怎么回事，睡不著就跟我說說�！�

  類似的事她經(jīng)歷過，不管是不是深夜，身體是否疲憊，在經(jīng)歷殺人之后，精神極度亢奮，即便強(qiáng)迫自己睡覺，也很難進(jìn)入深度睡眠。

  那種幾分鐘就會醒一次的淺眠折磨是很難受的，腦子里會不斷復(fù)盤重演，即便睡上八個小時也覺得累。

  這個時間，靳尋也沒有睡，但他很忙，黎湘進(jìn)門后他只簡單交代幾句便去了書房。

  黎湘知道，他還要等秦簡州的回復(fù)，劉峰鳴這件事還沒了結(jié)——恐怕認(rèn)為死亡就等于結(jié)束的人，只有郗望一個吧。

  相比殺人時的痛快，那些善后工作是更為繁瑣的。

  至于戚晚，黎湘還沒去看過她，聽靳尋說戚晚受了刺激，回來一言不發(fā)，見人就掙扎，幸好別墅這里有家庭醫(yī)生，他給戚晚注射了一點(diǎn)藥，讓她先睡過去再說。

  這時，郗望問道：“從哪里說起？”

  黎湘：“隨便你，我只想知道事情經(jīng)過，說出來你自己也會好受一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