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調查趙正翀的經(jīng)濟來源,以及公司財務提供的工資單,這才發(fā)現(xiàn)大多時候趙正翀的工資和分紅還不到辛念的一半,有時候差距會拉開兩三倍——這倒是給辛念所說趙正翀在工作上使絆子的說法找到了動機。
除此之外,趙正翀每個月還要支出幾千塊付房貸,他沒有成家,有個女朋友,但不住在一起。
趙正翀女朋友的收入屬于工薪階層,有一點個人存款,但就因為趙正翀不存錢,每每有點積蓄就去買手辦,錢不夠就透支信用卡,他們發(fā)生過多次爭執(zhí)。
經(jīng)過初步計算,趙正翀這兩年購入手辦的支出,已經(jīng)超過他這些年的合法收入,這還不算日常生活水電雜費以及房貸。
也就是說,趙正翀有一定的灰色收入。
再說辛念送趙正翀那七八個手辦,單算價值都不高,加起來卻有一萬多塊,加上這兩年市場抬價炒作,如果遇到合適的買家,轉手賣兩三萬也是可能的。
余鉞還注意到辛念的用詞,她管這些叫“小禮物”,她所謂的“小”應該是對比她能得到的回報來講。
也就是說,趙正翀的高抬貴手,足以讓辛念的a組在業(yè)績上拿到遠遠高出b組的價值,他是直接犧牲了b組的業(yè)績,來填補自己的收藏。
可見趙正翀不僅愛貪便宜,而且自私。
這或許也就是為什么,辛念才離職,趙正翀就迫不及待的去拷貝她留下的數(shù)據(jù)。
……
……
余鉞和女警回到車上,半晌都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窗外回憶辛念的說辭。
快到警局時,余鉞才忽然問:“辛念這個人,你怎么看?”
女警想了想,說:“很聰明,也挺會暗示的!
余鉞:“怎么講!
女警:“她和趙正翀同一間辦公室,就算平時不說話,時間長了也會彼此了解。可她沒有正面回答,就挑一些傳聞講,還通過送手辦的事側面告訴咱們,趙正翀為了幾個手辦就能犧牲整組利益。不細琢磨,還以為辛念是吃虧的那方,要自己掏腰包討好同事,就為了兩組和和氣氣?赡阍倏此麄儌z的收入,要是趙正翀知道辛念比他多掙了兩三倍,肯定很生氣!
余鉞提出疑問:“做他們這行,都像辛念這么掙錢么?”
女警搖頭:“那倒沒有,我問過人,辛念這個收入是極少數(shù),而且還得看公司的意思,有時候下面人跑斷腿都拿不到多少提成,回去還要挨罵。有人因為這個,就私底下自己倒賣消息。”
余鉞喃喃道:“這么看來,辛念很受前公司的器重!
“聽他們部門的人說,辛念是許煒破格提拔的。她資歷淺,很多人都不服。哦,還有,許煒的太太和辛念關系很好,還有人看到她們一起逛街!
余鉞沒接茬兒,原本分散的思路逐漸在腦海中成型。
如果以上說法屬實,那么辛念在前東家也算是有靠山,既有部門領導器重,公司又看重,自己有能力,會為人處世,還能給部門以及公司屢創(chuàng)業(yè)績。
也就是說,這樣的人才若非新東家給出高出一截的待遇,或者和老東家鬧矛盾,大概率是不會跳槽的,畢竟除了待遇,還有過去的知遇之恩,以及種種人情壓力在。
最主要的就是跳槽時機,實在太過巧合。
與其說是跳槽,倒不如說更像避禍——一個毫無預兆的離職,另一個失蹤遇害。
若說兩件事無關,余鉞怎么都不信。
……
另一邊,余鉞前腳剛走,鄭山后腳就到辛念的辦公室報道。
他是來問內幕的。
辛念不打算隱瞞,卻也沒有著急透露:“這條新聞你可以跟蹤報道,但要避免跟官方發(fā)生沖突,最要是以協(xié)助警方的角度去論述,要讓所有人知道,咱們是在正面宣傳警隊的形象。”
鄭山:“當然,該打的招呼一個不會少,流程大家都熟,得罪誰也不能得罪警察啊!
辛念又道:“除此之外,這條新聞是你負責,你注意好尺度,盡量規(guī)避掉會刺激家屬和社會的照片,只要故事講精彩,氛圍烘托到位就好,照片內容不重要!
鄭山這才琢磨出點味兒:“你是不是怕報道刺激兇手?”
辛念隔了幾秒才說:“我離職之后,趙正翀拷貝過我那臺電腦的數(shù)據(jù),警方初步猜測這件事和命案有關。實話告訴你,連我自己都不敢說一定無關……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這倒是,如果是兇殺案,新聞一旦高調曝光,勢必會引起兇手注意。
至于兇手怎么想,是沾沾自喜自己得到關注,還是做賊心虛將爆料者滅口?
如果是后者,報道記者一定首當其沖,尤其是鄭山還拍到許多案發(fā)現(xiàn)場的高清照片,對于兇手來無疑是宣戰(zhàn)書。
這種事鄭山并不陌生,威脅、警告他接過不少,能走到現(xiàn)在絕非只憑運氣。
如今聽辛念這樣叮囑,他很快回到自己的工位再次修稿,并仔細篩選照片,試圖找出一張最“無關痛癢”的,最好是讓看客都以為其實他們什么都沒拍到,就隨便找了一張野外風景照充數(shù)。
而就在鄭山離開之后,辛念接到了聞錚的電話。
聞錚從不會在她上班期間聯(lián)系,除非事情重要緊急,辛念看到來電,便立刻接起。
“喂!
“有個事得跟你說一聲,你那個前同事趙正翀,他死了!
“哦,我已經(jīng)知道了,是我這邊的記者拍到的。”辛念松了口氣,又問:“你呢,哪來的消息?”
“是周淮說的!
第10章
辛念的自白
下午,辛念提早半小時下班,驅車前往和聞錚工作的中餐廳。
按照聞錚的說法,這里的服務生和廚師雖然都有案底,且坐牢期間就相熟,卻并非所有獄友都能進來,不僅要經(jīng)歷幾個月觀察期,還有層層篩選。
有人出獄后會忍不住再犯案,但凡有一點類似傾向他們都不敢要,就怕警察追查到餐廳,其他人會受連累。
從聞錚描述的故事里,辛念大概得出一條結論,能通過篩選進到這里的獄友,都稱得上謹慎仔細,后悔過去犯下的罪責,并且用實際行動改過自新。
再說周淮,他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藏得深。
就連聞錚都說,周淮平時話很少,問他以前的事,總是說一半留一半。
聞錚也表示理解,來到這里的誰過去沒吃過苦呢,說出來外人也不能體會,那又何必說呢?
可這話聽在辛念耳中,想到的卻是另外一回事。
的確,有人不愿提起自己吃過多少苦,那是因為不愿勾起回憶,但還有一種人,是為了隱藏、掩埋。
而且這種人,他們會時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記,要銘記。
雖然只見過一面,但辛念卻直覺周淮屬于后者。
辛念來到中餐廳時,大家都在大堂和后廚忙碌。
聞錚帶辛念去了后面員工休息區(qū)。
周淮已經(jīng)在了。
他就坐在一張四四方方的塑料桌前,面前擺著筆記本,正一張張翻看里面的照片。
放在旁邊的手機屏幕時不時亮起,已經(jīng)累計十幾條微信。
周淮趁著喝水的功夫,快速回復一句又放在一旁。
再抬眼一看,聞錚和辛念正朝這邊走。
辛念慢了半步,面無表情,眼睛卻一直盯著他。
周淮若無其事地略過辛念,先和聞錚打招呼:“張先生那邊已經(jīng)處理好了,他剛來了信息,尾款已付!
聞錚笑了下:“辛苦了!
周淮合上筆記本,便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又一次看向辛念。
聞錚給辛念拉了把椅子,辛念坐下便問:“趙正翀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辛念試圖讓自己不要表現(xiàn)得太過緊張,然而種種猜測還是控制不住地涌現(xiàn),趙正翀為什么遇害,是否真和黎湘有關,周淮的消息怎么這么靈通,他和這件事有牽扯還是無意間掌握了什么?
聞錚又找了把椅子,在辛念旁邊坐下。
辛念依然盯著周淮,盡管他沒有露出明顯的表情,她卻十分肯定,就在剛才那個瞬間,他眼睛里劃過一絲嘲諷。
什么意思?
眨眼間,周淮又恢復如常:“說來也巧,我有個獄友前陣子來找我,說他有個朋友知道他認識私家偵探,就透過他委托我調查一點事情。他那個朋友就是趙正翀!
做記者的人脈關系復雜,什么三教九流都要打交道,趙正翀會認識有案底的人并不稀奇,但他卻托付這個朋友幫他聯(lián)系私家偵探?
辛念很快提出疑問:“趙正翀很信任那個獄友?”
周淮淺笑:“談不上,就是他幫忙牽線介紹,從中賺個差價。”
“趙正翀自己就認識做這行的,干嘛還要托人找?”
“因為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他沒用真名!
“那你怎么知道是他?”
“查到的!
“他不是讓你調查別人么,你查他做什么?”
“因為我要了解當事人的背景!
辛念瞇了瞇眼,又來了句:“那他讓你查的是什么人什么事——違法?”
周淮似乎露出一點笑意,又很快消失:“私家偵探本來就不合法,和狗仔一樣,干的都是侵犯他人隱私的事,你不會不知道吧!
火藥味越來越濃。
聞錚干咳兩聲,連忙打圓場:“好了好了,怎么越聊越偏,說正事兒。”
隨即他碰了下辛念的手,小聲嘀咕:“咱不是來問趙正翀的事兒嘛!
辛念回握了他一下,語氣和神情都有所緩和:“職業(yè)病犯了,抱歉!
“跟我道什么歉!甭勫P說。
辛念扯出一點笑容,余光瞄到周淮正審視他們,便對聞錚說:“我有點渴了,給我找點熱水吧。”
聞錚有點遲疑,看看辛念,又看了眼周淮,最終還是站起身,說:“那個,你們好好說,可別吵起來啊!
周淮回了個笑容。
待聞錚離開,周淮的笑容消失了。
辛念也換了一副面孔,靠向桌沿,雙手就放在桌上:“趙正翀讓你調查的人,是不是我。我猜就算不是我,也和我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