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遙站在堂口,持刀而立,瞪圓了眼睛,一副今兒誰敢邁過堂口半步、就砍了他腦袋的兇神惡煞樣。
而在明遙背后,兩位新郎已俯身參拜。
白玉衡剛被薛楚楚和小武扶坐起來,入眼的便是這一幕。
“明逍——!明逍你不能拜——!明逍——!”
白玉衡撕心裂肺地喊著,緊緊攥著那卷圈起來的長鞭,又要往禮堂里闖。奈何被幾十上百的魔教教眾攔著。越過攢動人頭,就連堂口臺階上的明遙都顯得那么遙不可及,更何況是堂內(nèi)的明逍。
他眼睜睜看著明逍跟吳天拜完天地,被吳天扶著一只手起身,雙眼一直垂著,完全無視他撕心裂肺的呼喚,神色沒有一絲動容,再次背過身去。
新的祝詞頌?zāi)铋_始,已經(jīng)有些神色恍惚,被眾魔推搡著差點(diǎn)推出院外的白玉衡又瘋狂掙扎起來。
“明逍——!明逍你早就是我的人了!你不能跟別人成婚!”
“明逍——!明逍你喜歡的是我——!你愛的是我——!你怎么能跟別人成婚?!明逍——!”
“明逍——!你是在為昆侖的事賭氣嗎?都是我的錯(cuò)!都是我不好!我向你賠罪!你出來我們把話說清楚!”
“二拜高堂——”
司禮的又一聲高喊,定身符一般,叫正瘋狂掙扎的白玉衡靜了下來。
他被一群魔族擁著,像即將被洶涌的浪潮淹沒的人,徒勞地舉著那只緊緊攥著長鞭的手,猩紅著眼,看著明逍隨著身旁那人,再度齊齊跪了下去。
“拜——!”
“明逍——!”
這杜鵑泣血的一聲,怕是整個(gè)紫榕城都聽得見。
堂內(nèi)那人向下彎的背影僵了一瞬,沒有逃過白玉衡的眼睛。
原本感覺已被抽空了所有的白玉衡又突然有了力氣,一下震開沙袋式擁在他身上的近百魔族,準(zhǔn)備沖入堂內(nèi)。
結(jié)果再次被守在堂口的明遙當(dāng)胸一腳,踹回院中。
不知是跌落院中那人的模樣太過凄慘、還是身上煞氣太重,又或是別的什么,這次,沒人再上前。
只有薛楚楚和小武緊張地?fù)溥^去,卻被白玉衡抬手示意退開。
“咳。”
掙扎半晌,白玉衡終于從仰躺的姿勢變成跪趴起來,還沒起身,終是按捺不住地咳出一口血。
堂內(nèi)人已經(jīng)拜過高堂,準(zhǔn)備夫妻對拜了。
白玉衡卻沒了往里沖的力氣,甚至沒了大喊的力氣。
他就那么單手撐著,跪在院中,被一大群人圍著,看著。
像條喪家犬一樣。
可是他不在乎。
全身的傷口都崩開了,五臟六腑都在滲血,每條筋肉都在抽搐,每寸骨骼都在碎裂。
他不在乎。
他只是覺得心口疼。
疼得像要裂開了,疼得快要窒息。
絕望像深海、像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
在昆侖被明逍用斷鞭貫穿胸膛時(shí),他都沒這么難過。
因?yàn)槟菚r(shí)候,他從明逍眼中清楚地看到了,明逍有多愛他。
明逍的眼神讓他堅(jiān)信,明逍會這么做,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總歸他死不了,被明逍在身上鉆一個(gè)窟窿,沒什么。
可他沒辦法接受明逍要跟別人成婚。
無論有什么隱衷,他都不能接受。
“逍逍,我喜歡你!
“好喜歡、好喜歡你。”
“我當(dāng)時(shí)并不知道,但最近想來,總覺得,我是來這邊,第一次見到你時(shí),就喜歡你了!
堂內(nèi)的司禮在朗聲頌?zāi)罘蚱藿话萸暗淖T~,白玉衡跪在院里,費(fèi)力地調(diào)整著氣息,低聲說自己的。
虛弱的聲音完全被司禮的朗聲蓋過去了,可白玉衡堅(jiān)信,明逍一定能聽到。
經(jīng)過先前不理智的掙扎,白玉衡已經(jīng)悟了,他不是來搶婚的,武力不能解決這個(gè)問題。只要明逍不回心轉(zhuǎn)意,婚禮今天辦不成,還可以明天辦。
一切,都在明逍一念之間。
“倒也沒有什么像樣的證據(jù)——如果合歡散算的話。”
“這是你們魔族的藥,你應(yīng)該清楚:若是原本就沒有的欲望,它是激發(fā)不出來的!
“但是那時(shí)候,我一直在吻你。”
“我像上了癮一樣,沒有辦法停下來不去吻你。”
“有個(gè)聲音,在我耳邊,震耳欲聾。它告訴我,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你。對你的欲望已經(jīng)深重到,就算那樣把你擁在懷里,也還是得不到滿足。”
“你應(yīng)該不知道,你沒醒的時(shí)候,我又偷偷親了你好久……甚至比藥效還在的時(shí)候更癡狂!
他突然笑了笑,搖頭,“那破藥的藥效哪有那么久……根本就是我無恥、我混蛋!
“可是我膽小,我懦弱,我不敢承認(rèn)!
他驀地抬頭,望著那個(gè)背對自己的人,“那我也早就坦白、早就承認(rèn)了!為什么反而是你!到現(xiàn)在都不敢承認(rèn)?!不是說魔族都敢愛敢恨的嗎?為什么你現(xiàn)在要違心嫁給一個(gè)你根本不喜歡的人!你喜歡的人在這兒——!你看看我——!明逍——!”
司禮:“夫妻對拜——”
“明逍——!明逍你不能這么對我——!”白玉衡將長鞭塞入懷中,摸過先前扔在地上的懾天劍,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想要站起來,再往禮堂里沖。
堂內(nèi),明逍與吳天四手相執(zhí),相對而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