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逍點(diǎn)頭, 表示知道了。
沒問別的。
吳天本以為明逍會問。但既然沒問,他就不說。
繼續(xù)喝藥的明逍突然動作一滯, 吳天神經(jīng)一緊, 心道:來了, 不想明逍轉(zhuǎn)頭問他的竟然是:“你說薛楚楚還在?”
吳天了然, “許是有心想走,但怎么也要等大恩人醒了告?zhèn)別吧。”
明逍說你叫她來。
薛楚楚來了, 先是一番真情實意的噓寒問暖——吳天照顧明逍照顧得太殷勤了,跟狗看著骨頭似的, 她每天也就能過來看一眼。
明逍率先切入正題, “昆侖的事情已經(jīng)了結(jié),我現(xiàn)在也沒事兒了。你可以去追你的師兄弟姐妹,跟他們一起, 尋處落腳的地方, 開始新的生活!
薛楚楚撅撅嘴巴,頗有幾分桀驁不馴似的, “新的生活?我們身上有罪奴的烙印, 就算茍且偷生過完了這輩子, 下輩子還是生來就是個‘罪奴’。狗屁的新生活!
明逍忍不住笑,“薛大小姐, 你越來越不淑女了!
薛楚楚撇嘴,“別說得我往日里很淑女一樣。”她側(cè)坐在炕沿,雙手“啪”地壓在明逍身側(cè),傾身貼近他,雙眼炯炯有神地逼視著他,“打完了昆侖,是不是就該直奔長白山了?”
她頓了頓,用不容拒絕的語氣,“帶我!
明逍似是早有所料,不見意外,只是淡淡笑笑,“你一個人族,打得過神族?”
“我一個是不行,但很多個‘我’呢?總能幫上一些吧?”
明逍看著薛楚楚,沉默。
薛楚楚繼續(xù)道:“別人我不敢保證,但我的師兄弟姐妹都只待一聲召喚。如果你需要,我們就盡全力,拉上更多的人!
“天機(jī)閣亡了,我們才能活。”
明逍垂眸。
薛楚楚倒是干脆起身,頗為豪爽地在明逍肩頭用力拍了一巴掌,“你慢慢想吧,我去找?guī)熃忝脗冏鰷?zhǔn)備了!
她向門口走了一步,又側(cè)回頭說:“你要是婆婆媽媽的,我們等不來信號,就自己先打過去!
她轉(zhuǎn)回頭對站在一旁的吳天,像只驕傲的小公雞,“你們魔族不是向來很狂傲的嘛,可別在這種事兒上,被人族壓了風(fēng)頭,嗯?”她用手背敲了敲吳天的胸膛,揚(yáng)著下巴頜走了。
“嘿——”吳天指著薛楚楚背影跟明逍告狀。
明逍低頭淺笑,左手搭上右手腕,自己給自己把脈,過了一會兒,說:“我還需要一個月。至少!
吳天動了動嘴唇,垂下眼去,不知在想什么。
“天哥,你幫我叫下鳳不鳴。”明逍說。
吳天應(yīng)好,轉(zhuǎn)身要走。明逍終于反應(yīng)過來從醒來就存在的異樣感是什么,“阿遙呢?”
“睡覺去了,這兩日大都是他晚上、我白天!
畢竟是一教之主,白天還要許多教務(wù)要處理。要是晚上讓吳天盯,基本一天都沒得休。
明逍點(diǎn)頭,“讓阿遙睡吧。沒事兒就好!
吳天腳下遲疑,等著明逍問另一個人。但明逍只是用一副不明所以的神情看他。吳天斂了眸子,推門而去。
明逍兀自盯了一會兒閉合的房門,仰頭脫力似的靠在墻上,好像是之前一直在強(qiáng)撐,這會兒終于撐不下去了。
鳳不鳴來了。明逍撐著身體往上坐了坐,而后給吳天一個眼神。
吳天挑眉,“到現(xiàn)在了,我還不能聽?”
明逍不跟吳天拐彎抹角,“確實不方便!
鳳不鳴垂著眸子站在一旁。吳天側(cè)頭看他一眼,出去,帶門。
明逍住的是罪奴們住的窯洞,簡陋得很,除了一張大通鋪,洞里什么都沒。天機(jī)閣監(jiān)工們住的窯洞條件自然是好些的,只不過都在煉丹窯那邊。而煉丹窯,已經(jīng)成了屠宰場。何況那兒的山壁上還釘死過一個人……吳天只能讓明逍住這邊兒。
洞里也沒有別的能坐的地方,明逍便指指炕,叫鳳不鳴坐。
“鳳公子想親眼確認(rèn)的事,可得到確認(rèn)了?”明逍開門見山。
鳳不鳴微微咬住下唇,沉默片刻,方才幅度很小地點(diǎn)了一下頭。
明逍嘆息,“那看來,就是還沒下定心意!
鳳不鳴略有沉默,轉(zhuǎn)過臉來看明逍,“明公子呢?又能下定心意嗎?”
明逍微微挑起一邊眉毛,似在詢問。
鳳不鳴遂說道:“事到如今,我想,就算我不說,明公子也大致明白發(fā)生了什么。明公子,已決意去面對了嗎?”
明逍垂了眸子,沉默。
片刻后挑起唇角輕輕一笑,“我只管去。等見了人,自然也就有了決斷。”
鳳不鳴收回視線,垂著眸子想了想,說:“我聽吳教主說,你想先休養(yǎng)一個月。”
明逍帶著幾分自嘲似的笑道:“我是要救人,不是要送死!
鳳不鳴點(diǎn)頭,語氣中帶著懇求,“我會盡快想好的!
明逍盯著他,似笑非笑的,“那就盼鳳公子記得,沒有你的幫助,所有人都會死!
鳳不鳴瞬間面無血色。
他沒再說什么,起身告辭。
轉(zhuǎn)天,明逍的氣色明顯比剛醒來的時候好多了,跟吳天和明遙商量離開昆侖回哪兒去休養(yǎng)。這地方他是一天都不想呆了。
吳天看看旁邊的明遙,終于告訴明逍,白玉衡的尸體不見了。
淺笑僵在明逍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