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遙。”明逍偏過頭去,蹙眉冷聲。
白玉衡正細(xì)撫古琴的手一頓,滿是詫異地抬頭去看明遙,又轉(zhuǎn)向明逍,狠狠皺眉道:“不眠不休,七天?!”
“阿遙胡說的!泵麇械。
明遙呼吸一滯,憤憤撇過頭去。
白玉衡一時沒有做聲。
他研習(xí)琴藝,自然了解過琴的制作工藝。聽聞一張琴的制作涉及兩百多道工藝,通常耗時兩年左右,工藝講究的則耗時更久。明逍七日趕制出如此良琴,期間耗費(fèi)心血,白玉衡簡直難以想象。
他怕自己站不穩(wěn),先向后靠上營帳門柱,方才鄭重其事地雙手接過古琴。
古琴不重,卻仍有千鈞。
他沒有說謝,而是用低沉暗啞的聲線道:“明逍,我又欠你良多!
明逍雙眸微張,而后又緩和下來,“你何曾欠過我什么。這是我還你的。”
白玉衡亦是雙眸微張,而后緩和下來,映著月輝的玉眸盛滿溫柔,“還是我欠你的更多!
明逍看看他,神色微變,側(cè)身撇過頭去看潮音瀑。
而后未再言語,腳下一用力,御魔騰空飛去,轉(zhuǎn)眼便消失在瀑布口。
明遙一愣,急忙御魔騰空追他哥而去。
白玉衡有些莫名。雖有心去追,可抱著琴已然竭盡全力,只得望著瀑布口黯然嘆息,反思自己是不是又做錯了什么,惹明逍不高興。
身子虛得很,白玉衡感覺自己快站不住了。哪怕脊背貼著門柱也沒用。
好怕摔了懷里的琴。
“小武,麻煩幫我……”白玉衡咬牙費(fèi)力道。
蹲在營帳門簾另一側(cè)偷偷聽八卦的小武和薛楚楚:“……”
神魔的感應(yīng)能力好討厭!他們明明已經(jīng)很小心地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就差一直屏住呼吸了!
小武深吸一口氣,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掀開門簾一角,探出頭去,驚喜地發(fā)現(xiàn)有些難搞的明逍和明遙竟然已經(jīng)不在了,只剩素來好說話的白玉衡,額頭盡是冷汗地倚著營帳。
小武一驚,急忙伸手去扶。白玉衡微微側(cè)身避了一下,將雙臂轉(zhuǎn)向小武,費(fèi)力道:“琴!
小武立刻明白白玉衡的意思是要他接琴,卻不想,他剛將琴接到懷中抱穩(wěn),白玉衡便一臉心滿意足地癱倒在地,重又昏了過去。
次日。
吳天又帶了一小隊教眾翻山越嶺地來給明逍等人送生活物資。一進(jìn)營帳,不由一怔——
往日他來時躺在床上的都是白玉衡,今日睡在床上的卻是明逍。一身繃帶的白玉衡正盤膝端坐營帳一角,闔眸調(diào)息。
吳天以眼神向其余三人詢問這是什么情況,從昨夜……不,從七日前氣到現(xiàn)在的明遙把河豚似的小臉兒往旁邊一扭不想說話,小武上前迎人,薛楚楚則去叫明逍。
“哎……”吳天想叫住薛楚楚。
他雖然不知明逍最近幾日一直未曾休息,但每次過來都發(fā)現(xiàn)明逍的狀態(tài)越來越差,現(xiàn)在看他休息,吳天并不想打擾。
不過薛楚楚尚未靠近床邊,明逍便已撐身坐起,招呼道:“天哥,來了。”
吳天走過去坐下,“沒睡著?”
不待明逍回話,明遙沒好氣道:“連著七天沒睡,還能睡好?”
“阿遙……”明逍無奈。
“七天沒睡?!”吳天瞪大眼睛,“怎么回事?!”
已經(jīng)停止調(diào)息的白玉衡默默抿住嘴唇,斂眸不語。
明逍直接岔開話題:“人齊了,咱們聊聊正事!
吳天心領(lǐng)神會,對教眾道:“放下東西,去谷口警戒!
小武立刻道:“我去請鳳公子!
——這幾日鳳不鳴雖然也在這里幫忙照顧白玉衡,但無甚事情的時候,鳳不鳴喜歡在水潭對面的石壁一處石凹里獨(dú)處。甚至夜晚也睡在那里。
他說是鳳凰天性,但其他幾人都覺得明逍才是一語中的——那雙沉靜的艷紅眼眸中,埋葬著太多故事。
教眾和小武離開后,吳天立刻看向明遙追問:“他為什么七天不睡覺?”
明遙剛想告狀,接收到他哥的嚴(yán)厲目光,只好悻悻閉嘴。
吳天見狀,又看向明逍,狠狠皺眉道:“你自己說!
“我睡了的。”明逍軟聲,像個被大哥訓(xùn)斥了的乖巧弟弟。
“是啊,七天睡了六個時辰呢!”明遙在一旁噘著嘴陰陽怪氣。
“明遙!泵麇薪忻鬟b大名。
明遙渾身一僵,跳下小凳子,不跟他哥發(fā)脾氣,而是跑到白玉衡面前沖他狠狠哼了一聲,沖出營帳。
正準(zhǔn)備進(jìn)帳的鳳不鳴急忙側(cè)身讓開,小武則試圖把人喊住:“阿遙?”
“不用管他!泵麇欣渎。
小武和鳳不鳴相視一眼,只好先進(jìn)營帳。
吳天死死盯著形容憔悴的明逍,臉上遍布陰霾。
他雖然猜不到具體,但已然明白,明逍不睡,必定與白玉衡有關(guān)。
原本前幾日過來瞧見明逍都在帳外雕木為樂,似是完全不在意帳中人的情況,這兩日來時更是人影都沒見到,吳天還有些暗爽,未成想……
腦海中再次無法抑制地浮現(xiàn)出湖邊柳下,明逍擁著白玉衡,垂首“親吻”他發(fā)頂?shù)囊荒弧?br />
袖管下的掌心下意識地暗暗捏緊,直到骨節(jié)間發(fā)出刺耳的“吱嘎”聲響,引來眾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