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色眸子中的生氣肉眼可見地散了開去。
明逍皺了皺眉,轉身就走。
“帶我一起!”
身后急切的呼喊像是被主人驅趕的狗子發(fā)出的哀嚎。
明逍忍不住回頭,撞見那張素來冷峻的面容,竟然爬滿可憐。
聲音也軟軟弱弱的,滿是討好和祈求:“好不好?”
明逍狠狠皺眉。煩躁。
“歡迎新戰(zhàn)力的加入!嗷嗚——”小武發(fā)出狼嚎。
作為一個早就察覺白玉衡跟自己老大奸情的妖,沿途又聽聞白玉衡在煉妖谷事件中為解救眾妖而公然抗命,小武對白玉衡的好感可謂是蹭蹭上漲。
然后被明逍丟來一記無情眼刀。
薛楚楚立馬接力,扭著身子遠遠地沖明逍撒嬌:“帶上玉衡仙君嘛!”
“唔唔唔唔!”明遙要說話,被小武光明正大地捂嘴。
明逍煩躁爆表。
“我聽小武說,你們接下來要去即墨。讓我跟你們一起吧!我可以幫上忙的!”白玉衡急切道。
明逍用力戳戳白玉衡胸口,惡狠狠道:“你現(xiàn)在是天機閣的通緝犯,不連累我們就不錯了,還幫忙?”
白玉衡說不過同為天機閣通緝犯的明逍,只得在替姜玉琢轉達謝意、并將他哥給他的所有物資全部交給明逍后道別。
明逍也不客氣,白玉衡給的東西照單全收,加上從吳天那“搜刮”來的,雙倍快樂……
個屁。
不是都道別了嗎?那家伙怎么還騎著馬跟個小媳婦兒、不是,跟個怨婦似的一直跟著他們!
小武和薛楚楚還一直見縫插針地敲邊鼓,明遙則跟那兩個吵個不停,偶爾還會去驅趕白玉衡。
白玉衡自然不會跟明遙沖突,總是見明遙過來了就躲開,然后不知什么時候又幽靈一樣綴在后邊。
明逍肝兒疼。
胃疼。
哪哪都疼。
轉眼暮色已至。
一行人種族混雜,去不得人族城鎮(zhèn)村莊投宿,也去不得魔族城鎮(zhèn)村莊投宿,誠如薛楚楚所料,只能盡可能找間破屋破廟將就。
當然也有一些人妖魔混居的地方,不過數(shù)量很少。在一行人有明確目的地的情況下,沿途能否遇到這種地方,只能說,看命。
幸好妖族在野外生存這方面極具天賦,勤勞的小武很快就打點好了一切。一行四人圍坐在篝火邊吃野味、喝清泉,說說笑笑。
白玉衡在離他們有一定距離的地方栓了馬,靠著樹盤坐小憩。
薛楚楚嗦著指尖的麻雀腿兒,突然抬眼看向小武,小武收到信號,回了個心照不宣的肯定眼神,薛楚楚收回目光,三下五除二把骨頭上的碎肉啃干凈,“噗噗”吐出口中的碎骨頭,一邊捏著袖口抹嘴一邊往明逍身邊湊。
跟著明逍上路,薛楚楚自然不是水粉裙裝頭戴珠釵的,而是換了套水青色的束袖束腰的俠女勁裝,綁了個英姿颯爽的高馬尾。雖說扮相不比裙裝溫婉,但也還有千金小姐的氣質。
明逍瞧著這千金小姐的“豪放”作風,不由覺得可樂,“薛姑娘倒是不拘小節(jié)!
薛楚楚不甚在意地擺擺手,“出門在外哪來那么多講究。真的拘小節(jié),我還怎么跟你們這么多大男人一起混?”
明逍笑。
薛楚楚貼近他,故作神秘道:“我聽來個八卦,給你講講?”
明逍饒有興致,“說來聽聽!笨倸w長夜漫漫。
“說什么呢?我也要聽我也要聽!”明遙拎著兔子肉湊過來。
薛楚楚也沒阻攔,開始講故事:“說二十年前,有一位傾城絕色的江淮名妓,名叫牡丹……”
作為故事內容的重要提供者,姜夫人是在姜玉琢二十一歲那年嫁入姜氏的。那時距離姜玉琢處死白牡丹、白玉衡被帶上神域靈山已經(jīng)過去四年。很多事情姜夫人也是聽姜府的丫鬟嬤嬤講的。免不了有夸大和虛構成分。
至于白玉衡在神域靈山的生活,薛楚楚則是憑借此前對來到蜀山的眾神使的觀察,和自己強大的腦補能力,愣是腦補出了一部人族天才在被破格選拔入神族后,是如何在備受霸凌的環(huán)境中艱難求生,并通過自己的不懈努力反超那些欺辱他的神族,成為最強戰(zhàn)神的狗血爽文。
不過在講述時,薛楚楚有意削弱了“爽”的部分,重點刻畫一個“慘”。
還把所有人物和勢力都改頭換面了一番,姜清、姜玉琢和姜氏成了江淮一帶富甲天下的富商、大少爺及其家族,天機閣和神族則降級成了一個虛構的小仙門和門派里的惡毒修士。
畢竟,如果直接講故事的主角是白玉衡,很可能在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就被明逍喊停。
就算明逍不喊停,旁邊那個小討厭鬼明遙也會喊。
可是改頭換面地講出來,效果就不一樣了——明遙那個單純的小鬼頭直接跟主角共情得不得了,時而眼淚巴巴地感慨他怎么這么慘啊,時而怒火中燒地大喊:這個富商和仙門在哪兒!我要去滅了他們!
直到薛楚楚聲情并茂地把故事講完,明遙還在上躥下跳地嚷:“那個破仙門有什么好待的!哥!咱們去找他吧!讓他加入咱們!人多力量大嘛!好不好?”
明逍滿頭黑線地讓明遙閉嘴,用一種算不得和善的眼神看薛楚楚。
薛楚楚“嘿嘿”一笑,功成身退,從灰堆里扒出另一只烤麻雀繼續(xù)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