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遙懵懵懂懂,而且覺得這話好像什么時候、在哪里聽到過。
“就比如,”明逍停頓了一下,問明遙:“白玉衡說他是因?yàn)椴粷M天機(jī)閣屠殺手無寸鐵的殘弱妖族而抗命叛逃,你覺得是真的嗎?”
明遙愣了一下,慢慢睜大眼睛,滿臉震驚道:“你是說,他在騙我們?!”
明逍笑著,不置可否。
明遙一下急了,“哥你知道他在騙我們你還浪費(fèi)時間跟他一起研究什么營救計(jì)劃!現(xiàn)在還要去自投羅網(wǎng)?!”
明逍笑了一陣,側(cè)頭看著滿臉焦急的明遙,溫柔道:“不,我相信他說的都是真的。也相信他是真心愿意幫我們?nèi)ゾ刃∥。?br />
明遙:“……”
明逍看著明遙語重心長,“你看,你是多容易被我的意見影響。”
明遙抿起嘴巴,神色赧然。
“我相信他,是基于我親眼所見的他的所作所為。你這么容易懷疑他、對他抱有很大的敵意,自然也有你的理由。不要因?yàn)閯e人的幾句話就輕易改變自己的看法和立場,哪怕那個人是我!
明遙看著明逍,忍不住狠狠皺眉,“哥,我不要管什么善惡對錯,我就聽你的!你說什么都是對的!你做什么都是對的!”
明逍微怔,頗為感慨地深深吸了一口氣,伸過手去,在明遙頭頂狠狠揉了一把。
薛楚楚一直不遠(yuǎn)不近地綴在兄弟二人后邊。一是留給他們私聊的空間,二是先前策馬飛奔那一小會兒的功夫,竟然真的讓大腿上幾道較深的傷口崩裂開了,血絲已經(jīng)浸透新衣顯了出來。好在現(xiàn)在行進(jìn)速度不是很快,薛楚楚便咬著牙默默忍著。
明逍跟明遙說完話,猛然意識到薛楚楚那丫頭怎么安安靜靜的,回頭一找,立刻發(fā)現(xiàn)薛楚楚的臉色很差。
“傷口裂開了怎么不吭聲呢?”
一行人停止前行,明逍將薛楚楚半抱著扶下馬,拿過裝換洗衣物的包袱給她墊著坐了,先是讓薛楚楚自己上了點(diǎn)金槍藥,他和明遙都自覺背過身去,而后又半跪在薛楚楚身邊,隔著衣料,用氣療術(shù)幫她加速傷口愈合。
薛楚楚垂著眼,咬牙忍著疼,不吭聲。
明逍抬眼看了她一眼,主動道:“抱歉,是我的錯。我明明料到會這樣,還策馬跑這么快。接下來的路我們慢點(diǎn)走!
薛楚楚頗為意外地看著明逍,張口似乎想說什么,最后還是一臉傲嬌地把頭撇向另一邊。
明遙本來就因?yàn)楸谎Τ⒄`了趕路不爽,看見她這個樣子更是火大,“喂!你身上的傷又不是我們弄的。我哥現(xiàn)在耗損自己的靈氣為你療傷,你不感謝就算了,還擺著一張誰欠你什么似的臭臉想鬧哪樣?”
薛楚楚一下怒了,猛地站起來赤紅著眼沖明遙嚷:“是。∧愀缇褪乔肺业!欠我蜀山幾百條人命!他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夠還的!”
“你們蜀山……”明遙正欲還口,看見明逍眼神,只好閉上嘴巴,但不忘狠狠瞪薛楚楚一眼。
明逍無波無瀾地拉著薛楚楚坐下來,繼續(xù)施法為她療傷,淡淡道:“阿遙也是藥王谷的受害者,你不能沖他發(fā)脾氣!
薛楚楚似被戳中了哪里,身形一僵,而后慢慢軟了下來。
明遙狠狠“哼”了一聲撇過頭去,自言自語似的念叨道:“藥王谷坑害了成千上萬人,背后撐腰的蜀山才死了幾百個,瞧把你委屈的。”
薛楚楚沒對著明遙,而是對著明逍心急地爭辯道:“我爹根本就不知道!全都是青陽老賊他……”
沒說完的話,全因明逍的抬眼注視而啞在了嗓子眼兒。
“可你爹是掌門。”明逍說。
薛楚楚的眼淚突然就忍不住了。
“當(dāng)掌門是罪嗎?”她問。
“當(dāng)掌門不是罪!庇X著應(yīng)該治療得差不多了,明逍收了術(shù)法,站起身來,垂眸看著有些茫然無措的少女,溫柔地說著冷酷的話,“是背罪的。”
薛楚楚似是受到一記重?fù),整個人都瞬間恍惚起來。
【楚楚,記住,所謂掌門,不光是權(quán)力與榮譽(yù),更是責(zé)任與擔(dān)當(dāng)。所以,你不能因?yàn)榈?dāng)上了蜀山掌門,就覺得自己高人一等,要更謙卑、更自律、更謹(jǐn)慎。知道嗎?】
【神使大人!薛崇管理無方,致使蜀山治內(nèi)出現(xiàn)如此惡劣事件,薛崇萬死難辭其咎,甘受圣教任何處罰!但我的一雙兒女和諸位長老、眾弟子皆是無辜,還望神使開恩吶!】
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xiàn)出一些片段,薛楚楚呆呆地念著:“爹……”
驀地,她抬起眼來,求救似的抓住明逍,急切地問著:“但我爹是個好掌門!是不是?!是不是?!”
【薛崇,代表蜀山,向諸位,叩首謝罪!】
明逍憶起那端方君子率眾于大庭廣眾之下長跪不起,抬手輕輕搭上少女發(fā)頂,神色溫柔道:“你自己有答案。不該問我!
薛楚楚盯了明逍一會兒,有些茫然渙散的瞳重新凝聚,變得有神。她似突然從夢中清醒過來,猛地推開被自己緊緊抓著的明逍,狠狠抹了一把眼淚,又變回那副高高在上的矜傲模樣,“也是,你知道什么,哼。”
然后忍著抹了傷藥的大腿處的陣陣刺痛,一瘸一拐地走回馬邊,倔強(qiáng)地拒絕明逍的攙扶,一個人爬上馬背,揚(yáng)著下巴道:“我都帶傷陪你們趕路了,你們兩個還在磨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