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爾盯著安靜的水繭,盯著手中的通訊設(shè)備,不知道在想什么。
墨還有余力監(jiān)控著危險的金發(fā)研究員,見狀皺眉:“滾開,離祂遠一點!
布萊爾屈膝,從一臺快要完全被水位吞噬的設(shè)備跳到另外一臺水冷服務(wù)器上,動作靈巧得仿佛金色獵豹。
即使頭發(fā)和衣服布料被暴雨打濕也依舊風(fēng)度翩翩。
打濕的衣料貼在身體上,顯現(xiàn)出男人跟研究員身份絲毫不相符合的肌肉線條。
就在這時,布萊爾手中的通訊設(shè)備亮了亮。
鮫人的視力極好,隱約瞥見了屏幕上跳出的文字,但它從來不屑人類文明,不如人魚博學(xué),辨認不出那些線條具體象征的意義。
可布萊爾的表情足夠讓它警惕。
布萊爾一改之前弧度幾乎固定的笑容,真切地笑了起來,幾乎沉醉的模樣。
站在鮫人制造的風(fēng)暴中,像個瘋子。
布萊爾低低呢喃著什么,鮫人一下子就聽出來這個僭越大膽的人類念的是它小魚的名字。
布萊爾念了一會兒,得償所愿地嘆氣,笑容不見:“令人作嘔的深海生物,自以為是到讓人覺得悲哀!
鮫人輕蔑地挑了下眉,猝然被遠處的一陣能量沖擊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識朝著那個方向看去,但它的目光無法穿過層層加固的研究所墻壁,看不見哪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鮫人難以置信,但又十分確認:那個方向傳來的能量波動,其中一股屬于人魚祭祀,從強度來看就是它的本體。
這符合它們的計劃,在今天里應(yīng)外合將沐生帶走。
但跟這股力量相當?shù)倪有另外一股——它完全不熟悉,不屬于任何一個它知道的高等深海生物。
兩股力量明顯發(fā)生了沖突,并不屬于同一陣營。
祭司人魚被對方糾纏拖延住了。
鮫人皺了下眉,再努力感受了那股陌生力量的細節(jié),又跟剛才布萊爾收到訊息恰好的時機聯(lián)系起來。
墨只是討厭接觸人類,缺乏對人類的認識,但不是缺少智商。
它猛地看向布萊爾,冷哼:“人類,沒想到你連它的行蹤都能掌握!
并且還真的有方法拖住那只人魚。
兩只深海生物的關(guān)系很差,但鮫人從不否認祭司人魚的強大。
布萊爾攤手:“就像你說的,在陰謀詭計上,深海生物和人類比起來差遠了!
布萊爾說話的間隙,墨突然感覺到自己最關(guān)注的一股水流輕輕顫動下——
有人在靠近小魚!
一個面具人被鮫人擊飛到水中后并沒有像之前無數(shù)次做的那樣重新找到支撐點回到水面上,而是順勢下潛,在深水處、鮫人的視野盲區(qū)游動,最后成功接近了那枚冰藍色的水繭。
它用來遮擋自己面容的面具和外袍早就在無數(shù)次的攻擊中毀壞,不知所蹤,那張側(cè)邊排列著深色鱗片、格外蒼白深刻,一眼就能看到不少深海生物特征的臉也完全暴露。
唯一奇怪的是它的神情格外僵硬、凝滯,眼神空洞。
但此時也充滿了對神靈的狂熱和崇拜。
它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唯一追求的這一刻。
鮫人沒有任何猶豫,即使知道以那些面具人的能力完全無法破開它布置的水繭,還是放棄了所有防御朝著沐生的方向游去。
該死。
這些東西的存在感太過模糊,完全不像布萊爾或是普通人類一樣鮮明,這才成功偽裝騙過它。
它不怕賭博,但不能接受把沐生放上賭注臺。
布萊爾的花招太多,它不能拿神靈冒險。
鮫人潛入水中游動,墨綠色的尾巴在水中若隱若現(xiàn),宛若神話中的蛟龍。
它在水中游動時才真正地展現(xiàn)了自己恐怖的行動速度。
布萊爾同樣變成豎瞳的眼睛牢牢鎖定著鮫人的行動路線,即使對方潛藏在水面之下也絲毫沒有跟丟。
他面無表情地棒讀:“真是……振奮人心,對神明的真摯連我也要感動了!
口頭上這樣說,他眼中全是譏諷,以及對接下來走到結(jié)局的癡迷和興奮。
“不過,再怎么虔誠,不屬于自己的神明也有還回去的一天!
布萊爾再次握住那把外表普通的木倉,瞄準,射擊。
涂上了特殊涂層的子彈劃過空氣,與空氣摩擦發(fā)出尖嘯。
鮫人當然發(fā)現(xiàn)了那顆朝著自己射過來的子彈,沒有管它。
剛才在陪著沐生演戲時,被布萊爾的子彈毒素沾染時,墨刻意表現(xiàn)得夸張了一些,仿佛那些毒素對它真的會有影響,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間。
實際上完全沒有,那點類似人類淺表皮膚被劃傷的感覺對它完全沒有影響。
鮫人也留下了一個后手,試圖麻痹布萊爾,讓他認為那種子彈和藥劑在關(guān)鍵時刻能起到作用。
墨義無反顧地奔向馬上要被觸碰到的水繭。
子彈輕巧地擦過它的手臂。
一瞬間,墨就意識到它做出了錯誤的決定。
雖然是從同一把木倉中射出,但兩枚子彈并不相同,這次擦傷它的子彈甚至真的能夠限制高等深海生物的行動。
思緒在一瞬間凝聚,又被迅速蔓延到全身的毒素入侵,變得遲緩。
周圍原本堅韌地攻擊著面具人的水線也突然僵硬在原地,仿佛堅冰融化,一組又一組地變成普通的水融入到下面的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