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嬋嘴上叫著“周生”,又說周聞笛眼熟。
謝之想,玉嬋應(yīng)該是真的和周聞笛有淵源,否則怎么會見到周聞笛之后,大受刺激變成厲鬼?
他有些自責(zé),以往玉嬋大大咧咧,見誰都無所謂,以至于他甚至忘了對方是個鬼,把什么人都往家里帶。
玉嬋被繩索牢牢捆起來,用力掙扎著,泣血大呼:“我好痛!哈哈哈哈痛死我了!殺了我!不!讓我殺他!我要殺了這個孽種!”
既然化成厲鬼,那么執(zhí)念就幾乎成了死結(jié),解開需要很大的工夫,甚至配上身家性命。這也是許多方士不愿意超度厲鬼的原因。
但若放任不管,厲鬼無法自控,必然要大殺四方。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直接讓其灰飛煙滅。
這對謝之來說并不難。
但是……
沈晨跑到玉嬋身邊,去撫摸對方的頭發(fā)。可是玉嬋卻發(fā)狠地抬起頭,頭發(fā)化成鋼絲一般的紐帶,纏住他的手用力一甩。
他再次跌倒,著急地看向謝之:“救玉姐!”
謝之點頭:“好。”
誰叫,這個有情有義的女鬼,是他謝之的朋友。
此時此刻,只有盡力而為。
謝之問沈晨:“看好周先生,不讓他亂跑,你能做到么?”
沈晨目光堅定:“能。”
“誰來都不要開門!
“嗯!
也顧不上許多了,謝之簡單交代完沈晨,就快步走上前。一把拎起不住掙扎哭笑的玉嬋,進(jìn)了一間臥室里。
門被反鎖。
玉嬋血淚滴落,與旗袍的顏色相融,屋內(nèi)霎時間被紅光充斥。
“放開我!讓我殺了他!你可以幫范文韜,為何就不能幫幫我!”
她被怨氣沖昏了心智,此刻只想求解脫。謝之把手按在她的頭頂。
清涼的靈力從她天靈處注入,她打了個激靈,眼中出現(xiàn)一絲清明。
她又哭:“你……你還是殺了我吧!我好痛!”
謝之不聽她的:“你甘心一生恩怨沒有釋懷,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嗎?”
玉嬋的淚痕又劃出一道。
“就算要殺周聞笛,你總要給個理由。”謝之說,“如果他真的是十惡不赦,我不會幫他!
“他不是……他是!庇駤瓤谥朽,兩個“他”的重音并不相同,她笑得凄然,“周生啊,你真是這世上最可恨的人了!
她周遭氣浪翻騰,窗簾不住地飄動著,室內(nèi)稍微暗淡的紅光一下子又亮起來。
整個房間像是虛擬的幻影,在二人周圍明明滅滅,厲鬼的怨氣卷土重來,很快就要形成強(qiáng)悍的幻境。
一旦陷入?yún)柟淼幕镁持校拖喈?dāng)于被拖入了平行世界,陷境者只能憑本事自救。要不了多久,就算有人特意前來尋找,這房間內(nèi)也是空無一物了。
謝之本想再用靈力壓制玉嬋,但又思量這女鬼清醒時尚且不肯吐露過往,現(xiàn)在就更不肯坦誠以待。
倒不如犯險一試。
他盤膝坐下來,靜靜等待。
玉嬋在地上不住地翻滾著,靈力在她的動作中急劇耗減,房中越來越暗。
謝之幾乎從這些黑暗中窺見舊式房屋的形態(tài)了,忽然,身后傳來“呯”的聲響。
他立時看過去,方形的光亮一瞬即逝--臥室門似乎被誰撞開了。
緊接著,一個人影沖過來,拉著他的手急吼吼地叫他:“謝老師!快走啊!”
謝之微微一愣。
這個聲音是……
與此同時,玉嬋徹底掙開束縛,一躍而起,像是一團(tuán)飛在半空中的陰云。
她流著血淚尖叫:“哈哈哈哈走不了,他死得爽快!我卻要受苦受難幾十年!來!陪著我,誰都不許走!
整個房間徹底變了模樣,眨眼之間,謝之就站在了一面輕飄飄的幔帳下。
黃豆大的青黃色火苗,照亮了房間一角。
這屋子里是相當(dāng)古早的陳設(shè),空氣中還浮動著熏香的氣味。
謝之卻無暇欣賞,他甚至沒工夫去想玉嬋此刻在哪。
身邊多了一個人,正是剛才撞開門闖進(jìn)來的。
……何錚。
由于周遭環(huán)境巨變,超出人類的認(rèn)知。何錚在看清眼前一切之后,本能地將他拉到懷里,緊緊抱著。
明明自己眼里也是恐懼的,卻把謝之護(hù)得十分嚴(yán)實。
“謝老師,別怕,有我在!
謝之輕輕咳了一下,“我不怕,你能不能放開我!
何錚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連忙撒開手,“哦……不好意思!
兩個大男人抱一抱其實沒什么。可是謝之穿著浴袍,赤腳站在地面,腳踝和鎖骨都在外面露著,頭發(fā)上甚至還在滴水……
他覺得自己什么都沒干,卻有種犯了罪的心虛感。
謝之問:“你怎么來了?”
何錚的表情立刻變得復(fù)雜起來,像是在懷疑人生!拔医o你發(fā)信息,你沒回,我不放心就來看看。剛好明誠師父也來找你,按了很久門鈴沒人開,我就翻陽臺進(jìn)來了。”
謝之:“……”
陽臺那么高,他是怎么爬上來的?
……回頭要給陽臺和窗戶都給裝上護(hù)窗。
不過聽何錚這么解釋,謝之也就弄明白了。
明誠聞訊趕來找周聞笛,在他家門前遇到何錚。何錚翻墻開了門,至于沈晨……一個弱小的生魂,連普通人都打不過,大概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明誠制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