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停了。
“牛哥,你說會不會是晚上的山風!币粋農戶后知后覺地小心問。
可他們這鎮(zhèn)子風平浪靜的,山風也不這么刮。
“不知道,反正肯定走不了的路上,你管它吹什么什么狗屁風呢!
四下無人,另個農戶揚聲回應,借此給自己壯膽。
草葉微顫。
他們身后的黃狗原本吵了一路,此時也安靜下來。
“叔叔!
稚嫩的童聲從角落里響起。
“誰!”握著火把的農戶警覺地回頭看去。
微弱的火光照出孩童的模樣———男孩衣衫還算整齊只是過于單薄,長得也虎頭虎腦的,怎么也不像鬼。
而且那群哭爹喊娘說撞鬼的都說撞見的鬼是大漢,沒人說還有小孩變的鬼。
可經歷了方才的糟心事,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這么晚了,你怎么在這?”
“我……”
男孩嘴唇被夜風吹得發(fā)白,他露出個膽怯的笑,往后縮了縮:“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他指向一個方向,不是山林的方向,就是渚明鎮(zhèn)的方向。
兩個男人雖然還是覺得男孩的態(tài)度有點古怪,但他們也想不通哪里奇怪,勉強放下些心。
“這……”他們拿不定主意,面面相覷。
趁著兩人猶豫的間隙,男孩側頭,掃了眼農戶們身后的大黃狗。
黃狗眼中映照不出他的模樣,而且已經被嚇得瑟瑟發(fā)抖,垂著尾巴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膽子還沒清心經的眼睛大。
他迅速收回目光。
終于,握著火把的男人下了決心:“夜里不安全,你隨我們走!”
見到他伸出手,原本還可憐模樣的男孩反倒面露猶豫。
頓了頓,他露出笑來:“謝謝叔叔!
男孩的手摸上農戶的手,觸感冰涼。他有些不習慣地縮回手去,農戶們也當孩子怕生沒在意。
一直走到有人煙的地方,他們都再沒遇到過奇怪的事。
男孩隨手指了戶人家:“我,我家就在這!
至此。心繃了一路的兩個農戶終于安心,歲數大的忍不住教訓:“聽說這附近有鬼,你這孩子,以后還是別貪玩跑到山附近!
男孩沉默了片刻:“好,叔叔們也是!
兩個農戶看著悄無聲息男孩消失在夜色,砸吧著他方才的話,怎么品怎么脊背發(fā)涼。
離開男孩后過去一柱香時間,回過神來的黃狗才后知后覺,發(fā)出激烈的犬吠聲。
“汪汪汪。!”
“咋回事,我家阿黃一直都很乖!鞭r戶摸了摸狗腦袋,驚魂未定的黃狗發(fā)出委屈的嗚咽聲。
若是它能說話,定然會告訴自己的主人,他們親自送了個鬼回家!
那小孩身上隱約有淤青和火燒痕跡,走幾步路,身上就會滲出血來。
而且他看起來在往前走,其實步子壓根沒著地,所以走路沒聲音。
但只要有人看著他,他就會瞬間恢復成原本的模樣。
“你咋回事?”
天剛蒙蒙亮,鄭旺等來姍姍來遲的進寶。
“不是說好出去嚇人,怎么還讓人家送回家了?”他質問道。
進寶撇了撇嘴:“你管我!
這倆高個子心太好了,被鄭旺嚇成那樣都肯幫助路邊的小孩,他也太久沒嚇人,實在下不去手。
“可咱們是在幫他們,不是真要嚇人啊!编嵧鷩K聲,“小問也說了,要引來官府的人注意地宮附近,否則往后那畜牲從地宮里冒出來,整個渚明不都得完蛋。”
躲在石頭后邊看了進寶和兩個農戶講話的黃參嘆了口氣,揭過這茬。
“好了,再待幾日總會被注意到,別在這窩里斗。”
也是因為沒有進寶,加上不能對路人動手顯得他們束手束腳,其他小鬼前幾天出去嚇人效果不太好。
其中最可憐的莫過于聞笛。
見著其他鬼就兩眼翻白暈了的路人固然可憐,但見著一群人就兩眼翻白暈過去的聞笛更加凄慘。
渚明百姓多數是良民,他們沒辦法狠下心嚇人,也不敢讓身上祟氣最重的邪祟嚇人。
幾個鬼等了三四天都沒等到淝縣派人過來,進寶才坐不住,想著抓兩個路人嚇嚇得了。
結果這條路已經沒什么當地人敢走,好不容易找到倆冤大頭,他自己又下不去手。
“回去洞里躲著,嚇人的事今晚再說!
幾人都不樂意和接應的道士多說話,恰巧地宮附近有處洞穴,他們白日就蝸在洞穴之中,再讓道士下點結界,安穩(wěn)得很。
畢竟是長相最老的鬼,黃參說的話相當有份量。聽到終于能解放,聞笛忙不迭點頭,化成鬼火飄入黑黢黢的洞穴。
“這孩子還是這么怕見人吶!秉S參捋著胡子笑道,“不過都成了鬼,也沒必要逼著他和人多打交道!
“走了走了,回去休息!编嵧蛄藗哈欠,瞇著眼睛,遠遠看到個穿著布衣狂奔而來的身影。
“那不是那什么隱京門派來的長……金?”他咕噥著。
“是長清!边M寶叉腰,“你別多說了,丟人……不對,是丟鬼!”
長清是比較外向敏捷的性子,所以才會被派來和鬼打交道。
他知道不自討沒趣,所以平時沒有要緊事不會主動來找進寶他們,看這急急忙忙樣子,怕是打聽到了要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