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們待問荇刻薄冷血在先,他難以替問荇諒解他們。
“只是望你別沉浸其中,不然總會惦記!
他輕聲說著,也不知是說給問荇,還是連帶說給自己。
“我早就不怕他們了,你也別擔心我。”
問荇輕輕捏著他的掌心:“今天只是恰好遇到他,我保證不多惦記他們!
“我們都不惦記。”
比起還要刻意分出心力,親眼看著有些人下地獄,他更希望往下接著走不回頭。也許有天他會聽到問家人的結局,或許他們會死在角落沒半點動靜。
但都無關緊要。
“好。”
柳連鵲應聲,隨后出神地看向遠方。
過往的糟心事隨著馬車飛奔漸漸遠去,連帶著似也徹底甩開了曾經(jīng)困擾問荇許久的累贅。
若是問荇樂于打聽些風言風語就會知道,趙小鯉的爹娘依舊樂此不疲,天天上門來鬧要錢,趙家和問家撕破了臉,而問丙的瘋病不比問乙的好,只是他渾渾噩噩宛如空殼,不會上街嚇人而已。
可問荇沒去打聽,也沒興趣知道。
該到的報應沒有遲來,曾經(jīng)敢去他家門前叫囂的問家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自顧不暇到放那瘋掉的兒子在街上撒野。
陳舊的人和事會留在原處,他們會不斷往前。
翌日。
“勞煩就在這停下!
他們白天趕路晚上休息,走走停停已是到了云和和江安的交界處,問荇朝著遠方看去,綿延的土地比云和鎮(zhèn)的其他地方要豐沃。
單從地來說,是個適宜種田的好地方。
只是這的民風依舊和云和鎮(zhèn)更像,而且在交界處,帶了些兩不管地帶獨有的混亂。
他們下馬車后走了一段路,已經(jīng)招來許多過路人不懷好意的目光。
還有些無事可做的孩子跟在他們后邊,吹著草哨,不明不白地突然發(fā)笑談論他們,跟了足有一刻鐘時間。
“是馬上要到了?”
柳連鵲微微思忖:“對,應當是……”
“再往左走,前面就是!
兩人旁若無人地聊著天,絲毫不理睬周遭的惡意。
他們頭上懸掛的正午太陽明晃晃得刺目,雖然不熾熱,但也足夠讓些不長眼的人歇了心思。
終于,小孩們也沒了耐性,嘻嘻哈哈罵了兩句問荇聽不懂的方言,踢了腳路邊可憐的石子,隨后撒開臟兮兮的腳丫,跑得無影無蹤。
更糟心的事還在后頭。
賣地的那家人倒是重諾,地契一換,已經(jīng)趁著冬日如約搬得無影無蹤,現(xiàn)在不知道是在哪個鎮(zhèn)子里頭安家落戶了。
有田埂劃分區(qū)域,屬于他們的地皮非常好辨認,柳連鵲雖然也沒來過,但老仆也同他詳盡描述。
同柳家之前分給問荇那些零碎地不同,這二十畝地連著片,從他們站的路口一直連到處小河邊,小河隔開的另一岸是其他人家的地盤。
涇渭分明。
可兩人走了一段路,發(fā)現(xiàn)情況有些不對。
“兄長,為什么那片地里種了白菜?”
他們視力都很好,柳連鵲也幾乎同時發(fā)現(xiàn)了異樣。
離他們五六丈遠的地方,那原本屬于他們的地里,突兀地生長出瘦弱的白菜苗。
“去看看。”他微微皺了皺眉,“地契上寫得清楚,的確是我們家的地!
兩人加快腳步,踏進只有雜草的田里。
柳連鵲不適應在田里走路,差點踉蹌著摔倒,還是問荇眼疾手快扶了把。
“小心些,反正白菜苗不會跑。”
他挽住柳連鵲的胳膊,抬眸看向不遠處。
“種白菜的人也不會。”
云和這一帶偏暖,冬日若是膽子大也能種菜,但收成和品相自然沒其他時候好。
白菜苗的模樣像是剛過完年種的,現(xiàn)在不大不小。
種菜的人疏于打理,菜苗個個長得歪歪扭扭,而且葉子發(fā)黃,不是問荇腳下踩的黑土該種出的菜。
哪怕長菜再不好看,也不可能是哪里吹了陣野風,恰巧風就在地里播了一片白菜。
很顯然是有其他人占了他們家的地。
來一趟云和,果然有些收獲。
在禾寧村時,問荇沒遇到過這類事,估摸著是原先有土地的那家子有哪個鄰居心思不正,又趁著地皮空出去新主家沒來,這才趁虛而入。
“也沒見到有誰來到此處,我們?nèi)ネ颂幇傩沾蚵牐俊绷B鵲提議。
他們現(xiàn)在也不種地,他不介意讓這片地種些別人家的菜。但這也不是有些人一聲不吭,胡亂占地的理由。
“不用,我們就在附近吃飯。”問荇的手指停在離菜苗半寸的地方,又縮回來。
“他過了午時,自然會到這兒來!
冬日和夏天澆菜的時間不同,中午也是能澆水的時候。
看土壤模樣上午沒人來澆過水,許多農(nóng)戶起晚后會選擇在中午到下午這段時間澆水。
長菜這片地挨著田埂,田埂另一頭也是一個品種的白菜,八成就是隔壁這家農(nóng)戶干的好事。而這兒的百姓瞧著還沒康瑞的友善,現(xiàn)在又恰好是中午,他們只需要去買些吃食,回來在此處守株待兔就行了。
柳連鵲并無異議。
“我剛才看見南邊的巷子里有賣小食!
“那就去南邊吃!眴栜纛I著他往田埂上走,手一刻都不敢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