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寶焦急地站在家丁們身后,見到問荇手伸出來面帶喜色。
他又蹦又跳張著嘴拼命喊了什么,分明距離隔得不遠,但問荇居然什么也聽不見,只能勉強看見他的口型,似是在說自己進不來。
進寶昨日分明還能進來,是他不在屋里的那段時間,有人借機做了些什么,把小鬼邪祟都隔絕在外。
“在做什么?”家丁們非常警惕,很快有人上前拉住了他,把他推回門后。
“我頭有些暈!
問荇喃喃道:“幾位小哥,怎么方才就瞧見烤鴿子了呢?”
烤鴿子?
進寶若有所思。
幾個家丁抬起頭四處看,哪有鳥的蹤跡:“問公子,這里沒鴿子的!
聽到問荇語調確實不對,怕問荇燒得撐不過今晚,他們也只能又派個家丁給他去尋郎中。
進寶終于想明白了事,眼睛一亮拔腿就跑。
這回家丁兩手空空去,兩手空空地回。
他面露難色:“我尋不到郎中,郎中全都在二少爺那候著,一個都調不開!
他沖著里頭大聲喊:“問公子你再撐會,明早應當就能有藥了。”
屋里徹底沒了聲。
家丁們提心吊膽,時不時開條縫看下里頭人的狀況,確認問荇還有呼吸再立刻關上門,就這么磕磕巴巴熬到了天明。
分明有床,可問荇怕自己睡著,也怕自己瞧著模樣太好,卻依舊蜷縮在墻角凍了一夜,臉色比前日憔悴不少。
清晨,他終于等到個瞧著比他更憔悴的郎中進來。
郎中飛快地替他號脈、開方子,再急匆匆地離開。
還沒等到藥煎好,屋里頭又闖進來五六個下人。
冷風灌入,問荇將身子蜷縮得更緊了些,兩人下人輕手輕腳把他架起,再艱難地扶著他朝外走。
“問公子隨我們走一趟,柳夫人在找你!
“是……”
問荇宛如半死的病人,任由他們領著他朝一處偏僻的屋子走去。
這處小院偏僻又寂靜,適合談些不好上明面的事。
“咳咳咳……”
梨木門重重開啟,猝不及防被丟到暖爐邊,過大的溫差讓他忍不住重重咳嗽了幾聲,隨后緩緩抬起頭,看向眼前的婦人。
這次沒遮蓋屏風,他能清楚瞧見柳夫人雖然依舊衣著華貴舉止優(yōu)雅,但面色并沒比他好到哪去。
下人們已經撤出去,兩個貼身的婢女也不在,諾大的屋里只剩下他們二人。
她踱步到問荇跟前,居高臨下看著問荇,隨后緩緩伸出手來:“給我!
柳夫人的要求過于直白和突然,問荇勉強扯出笑:“您說什么?”
“現在只有你我二人,問荇,別再掩飾了!绷蛉死渲,咄咄逼人。
“………您想要我給您什么呢?”
苦肉計是有代價的,問荇雖然還沒徹底染上風寒,但精力已大不如前幾日。
“把我兒的魂魄還回來!
柳夫人目光灼灼,干脆挑明了說:“我知道他附在香囊里,就在你身上!
“……攜鷹少爺和隨鷗少爺還活著,您說的兒,是連鵲少爺嗎!
問荇垂眸,緩緩從懷中掏出香囊:“這是他留給我的遺物,他已經走了大半年,又怎會附在香囊上呢?”
柳夫人眼中閃過絲意味不明的情緒,似愧疚,也似掙扎。
“給我即可!彼种貜土吮椤
“只要你把香囊給我,我馬上差人送你回江安鎮(zhèn),從此不再過問你的任何事。”
問荇卻沒遂她意,在柳夫人伸手過來的同時,將香囊重新收回懷里,隨后平靜注視著眼帶慍色的柳夫人。
“夫人,您不從我手里直接拿,是不想,還是不能?”
“問荇!”
柳夫人沉聲:“我三番五次提醒你,不該管的事莫管,你非要一意孤行。”
她捉摸不透問荇的想法,最初柳夫人以為是問荇貪錢,可現在看起來,問荇為了護住柳連鵲連命都不惜。
他為何這么做?
“我不是在一意孤行,我是在幫您!
眼下沒了他人,和柳夫人再裝也毫無意義,問荇微微笑道。
“您是真覺得我有本事來趟和園,就害攜鷹少爺病得柳家所有郎中都醫(yī)不好,才把怨氣撒在我身上?”
柳夫人臉色變差了一瞬。
“顯然不是!眴栜糌W酝碌溃澳埠芮宄,害他的另有其人,那人明面上在幫您,實際上害得柳攜鷹身上怨氣纏身,需要鬼來救他。”
“我猜猜……您現在要用連鵲的魂魄去救柳二少爺,對不對?”
他定定看著柳夫人的眼睛:“連鵲的魂魄救了二少爺后,那誰來救他呢?”
“夠了!”被戳中心思,柳夫人厲聲呵斥。
“你若是不肯將連鵲的魂魄交出,別想著離開柳家!
“您怕是關心則亂了,我只是個尋常人,去哪兒都不會對攜鷹少爺的病情有作用!
“只是您想想害二少爺成這模樣的罪魁禍首,就算我把連鵲的魂魄交出來,他真會遂您意嗎?”
柳夫人不語,但眼中神色換了又換,深深看了他眼,遲疑片刻轉身離去。
片刻后,下人們魚貫而入,將問荇架著離開此處。
突然又從溫暖的屋里來到室外,問荇的嗓子愈發(fā)疼痛。